第168章 同游

龙涎香隔着屏风飘出淡淡的香味,紧闭的门缓缓打开了一条缝隙,随之开了半扇,闵瑎信步走了进来,身后的门又被轻轻关上。

他轻手轻脚上前,看见了屏风背后的影子才一膝跪地,“皇上万安。”

屏风后的影子闻声才从床榻上慢慢起身,坐了起来,慵懒的声音传来,“起来吧。”

还未等皇上抬眼,这刚起身的闵瑎便从屏风后窜了进来,笑嘻嘻道:“不见着皇上的面说话实在不大习惯。”

皇上冷哼一声,神色冰冷,目光落在案前的圣旨上,像是余怒未消,都未抬眼看他。

“圣上英明。”闵瑎随之看去,看清了那几个字才神色大喜,自然出言称赞。

皇上仍旧不悦,但抽出了余光打量他,猛地急切咳了好几声,咳嗽声停了后那涣散的目光才重新聚集,落在他身上。

“我认识一名世外高人,若是圣上需要,我这便去请。”他收了收欣喜之色,目光落在皇上身上,眼里落满担忧。

此时皇上的神色才略有缓和,又咳了几声才道:“若不是朕病了,定好好抽你一顿。”

闵瑎见状,环顾了一周,朝一旁柜子走去,寻了根掸子,交在了他手里,接着又跪了下来,“现在也不迟,听公公说皇上这是受了风寒,若是因此出了身汗想必好得更快。”

皇上倒也不客气,怒意登时上来,直接拿了过来便朝他背上狠狠抽了一棍,可怒意未消,又不停地抽了他好几棍才停下。

停下后他不停地喘着粗气,胸腔一起一伏,半晌才平静下来。

“你们闵家倒真是出情种,为了她还著书,为她大肆宣扬,又因她破了军中规矩,引一个女子入了军营,如今还要征召女子军,为此不惜先斩后奏,假传圣意,可真是个好臣子。”

闵瑎的头只好埋得更深,一副认错的模样。

毕竟是天子,天子之言,他不可违逆。

也不敢违逆,他在凌城作威作福,唯一能治得住他的也只有皇上和闵国公,如今还多了一个,便是蔺从菡。

皇上似发泄过后心情畅快了许多,说话的音量也提了上来,面上还露出了喜色,颇有玩弄的意味。

他听及皇上谈及别的事,这才抬头直言,“这地,确实是凉了些。”

皇上大笑,却不肯让他起来,倒是重新躺了下来,让他开口言明做这一事的意图。

他怔了一怔,这才明白过来,便开始了长篇大论,“古有女娲造人,曾也有长月公主在战场上令人闻风丧胆,我昌国女子更不输男子,何况我娘曾也巾帼不让须眉,臣以为,同为人,除身体外并无不同,皆有抱负,皆可去关外踏沙,皆可院中绣花,除了我们自身的身体构造有别,所思所为皆不该受外力限制,如此方显圣上圣明,何况圣上本就英明,不然也不会默许这一切的存在。”

皇上终于露出了由衷的笑容,却还是道:“向堰犯的可是欺君之罪,宋为也是。”

“那圣上为何不一道罚了宋将军?”

“他不知情。”皇上才刚下的怒意又上了来,今日这臭小子非要与他强辨不可,只好又将自己否认过的事实又扭曲了过来。

“相处多年,不可能不知道,毕竟我也知道,可我这并非欺君,我们并非有意欺瞒,毕竟皇上从未过问此事,何况从霄也寻来了当初的告示,的确未阐明男女之别。”

皇上默默转过了身去,背对着他说话,“那她们可莫要令朕失望。”

“自然不会。”

“你送了朕一个好名声,朕也送你一份大礼。”

他蓦地抬头,心里想到的却是他的婚事,脸上浮现雀跃之情,却仍旧开口问:“何事?”

“到时你便知道了,横竖是好事,利国利民的大好事。”

闵瑎此时倒是更摸不着头脑,见皇上慢慢合上了眼要歇息便告辞了一声就退了出去,刚一起身,他便感受到了背部撕扯般的疼,皇上虽是病着,力气却不小。

可他也不敢多言,只在门口伸了伸腰,便如同一个无事人一把出了宫,圣旨已下,倒也算了了他的一个心事。

可谓是通身畅快。

他一路哼着小调便不自觉来到了蔺府门前,在外踟蹰了片刻还未进去,最后还是转了回去,未再打扰她。

等圣旨下了再说也不迟。

是夜他还是忍不住又偷偷爬了院墙,一进门就见了她,本想带她赏赏月色,可又恐更深露重,她若是也犯了风寒便不好了。

他见她脸色好了许多,便也高兴了起来,心里的话却一直堵在喉咙,几次都到嘴边还未说出来。

“你这般吞吐的模样,实在不像你。”

“我想让你答应的是,过几日便是七夕,你可愿意出来一道逛逛。”

明明是件极小的事,偏偏让他担忧了这么久,还不敢开口,紧张地看着她的脸色,生怕被她拒绝。

她托起了腮,静静沉思片刻,想到这就是他上次说让她答应的事,这才开口,“好。”

听到这话他紧锁的眉才舒展开来,一时笑得合不拢嘴,见她答应便忙起身告辞。

她却留意到到他衣服背后似有些明显的刮痕,“你背上怎么了?”

他的神色有一丝慌乱,忙转过身来,“许是翻墙来时不小心剐蹭到了。”

她犹豫片刻,还是上了前,走在他身后,显然是木棍抽打所致,笑道:“这又是犯了什么错?被你爹打了?”

他忙点头,掩饰道:“可不是,这林伯医术不精,这么久了才回,还是被我们叫回来的,便烧了他在凌城的铺子。”

她显然不信,却并未追问,只当就是如此。

“那可说好了,不可食言。”

自然不会食言,原本远梁就下了帖子来,乞巧节那日,一同去逛街赏灯,猜谜寻乐。

因此她还准备叫上阿燕,沛秋,再加上成煊,想必热闹得很,但好像还缺了谁,不如下次见到成煊,让他把袁景也叫上,伏参都来了,那相岳定也会跟来,若是阿燕叫上他。

还有从霄,若他愿意,自是也要一同去。

沛秋都去了,那石深该是也会跟上,从前都从未有过这般经历,曾只一起吃过黄土那泥沙,想不到有朝一日也能一同赏月品酒,定有趣得紧。

如今圣旨已下,过了七夕她便须上任,还好是同阿燕一起。

闵瑎趁着月色一路走了回去,回去时嘴角的弧度还未放下来,直至夜深,外面又变得寂静,他才终于冷静了下来,可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就这样反复到天亮。

他依旧精神得很,见了谁都露出一副笑容,带兵巡视时也始终嘴角挂着笑,在旁人眼里他今日确实大有不同。

下训后他便来找了庾天飞,既然他当初信誓旦旦要帮他,现在正是他兑现诺言时。

庾家地势较高,修的楼层也很高,又正处于繁华闹市之内,他便想借他宝地发挥,至于如何发挥便交由相岳自己应付,毕竟他当初答应过。

庾天飞并未拒绝,一口答应了下来,讨女子欢心这一事他倒是得心应手,只是像蔺大人那般……他还是发了发愁,但无论如何她至少是个女子,总不能体会不到这份心意。

只是他刚答应了下来,阿燕便邀他同游,还道这是菡儿所邀。

看来那日,并非只有他们二人。他垂了垂眸,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一想到他或许不知同行之人众多,便觉十分好笑。

转眼间便来到了七夕当日,一轮圆月高高悬挂,为整个大地都镀上了一层薄薄的月光,天色还未完全黯淡下来,家家户户门口都掌上了灯笼,发出各色光芒,将街道中央照得透亮。

今夜的商贩们都无需吆喝,只需静静坐在摊前等着,一会儿便人潮涌来,摊前围满了年轻的姑娘。

此时人来人往,摩肩接踵,几乎看不到不远处的路。

至于成煊他们,各有军务,只能忙完了再过来,蔺从菡便同他们相约闹市见,便同阿燕她们一同涌入了人群,穿梭于各式各样的灯笼中。

沛秋见小姐难得在节日出门,一大早便为她挑了衣裳,挑来挑去选了一件鹅黄色的百褶裙,又为她仔细梳妆打扮了一番,顺带将向燕和远梁一道打扮,皆为她们梳了繁复的发髻,根据衣裳簪了首饰。

向燕仍未习惯这身衣裳,还未出门时便不安地踱了许久,还央求沛秋为她换一身,可她不肯,还好夜来得快,她正欲自己重新换上一身就被她们几人拽住,一同拉着她出了门。

远梁一袭浅紫色罗裙,而向燕一袭淡青的长裙,中间牵着她们的是蔺从菡。

一出门向燕便被眼前的景象吸引,便也忘了自己穿了一身不大适应的衣裳,只顾看着满目繁华,一时眼花缭乱。

“我喜欢这个!”远梁看到一个花环就松开了蔺从菡的手跑了上前,到了才隔着几重人群朝她们挥手,便为她们一人戴了一个,蔺从菡头上戴着的则缀满了淡黄色的小野花,又为她增添了几分生气。

“今夜你们看上了什么便挑,本掌柜的买单。”远梁一侧头便看到了在一旁不大自在的从霄,便也选了一个男子的花冠戴了上去,见他想摘下忙制止了他的举动。

“你若是不戴上,今夜便不可再跟着我们。还是你本就不想跟着我们?”

从霄只好听话,无奈地看向阿姐,可阿姐这次根本不顾他,还夸赞好看,这便再未动它。

“霄儿,若是你想去别处玩便不必再跟着我们。”

从霄摇头,生怕阿姐以为他不开心,倒也对着面前的铺子选弄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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冤种夫君脸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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