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乘风

国公一进屋闵瑎就转过了头,对他竖了一个大拇指,“没想到爹你还对我上点心,日后就该这样对你未来儿媳妇。”

闵和春笑了笑,对他也温柔了几分,“为父自然是想你早点将菡儿纳进门,若你想好了,爹可以派人去蔺家提亲。”

闵瑎却脸色一沉,似藏着心事,见他目光猜疑才肯说了实话,“我自是想,可她如今是忘了许多事,只记得儿时的情谊,才对我缓和许多,可若她记起来我曾对她做的那些混账事,定是不会轻饶,更不会原谅我。”

国公心慰,“我以为你不会顾及这许多,更以为你会趁人之危,倒是为父小看你了。”

可他闻言却一个激灵站了起来,一拍脑袋,神色欣喜,“爹说得对,是我错了,我就该趁热打铁,先夺得她的芳心,实在不行,就先生米煮成熟饭,如何都要娶回来先,日后被人捷足先登可不好。”

闵和春无奈摇头,没想到他这无心之说,反倒激得他急了,正欲多说两句就见他喊疼起来,这才意识到他刚刚这一激动,牵动了伤口,便也不再多言,叫来了郎中为他上药。

蔺从菡回去后将糕点让沛秋分了去,自己则独自爬上了玉兰树,此树比屋顶还高一些,可一览凌城之景,她静静瞧着这西边太阳渐渐落下,最后一抹金光也渐渐消失,满城的灯火升了起来,宛若无数萤火在寂沉的夜里闪耀。

她总觉得这一幕似有些熟悉,她身旁好似还曾有一人,前面不远的树叶也令她看得失神。

她的心里空落落的,好似什么东西在喉咙里哽住,她摸了摸眼角,却摸不到半滴泪,她好像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明明月色温和,景色怡人。

夜风一阵一阵,丝丝凉意袭来,她忽地在树枝上站了起来,只觉得身子别样轻盈,缓缓地张开了双手,微风吹起了她的宽袍,额头前的发丝也被吹扬到了脑后。

她什么都没想,脚尖就向外挪去。

“小姐!”沛秋刚一回来就四处找不到她的声音,直到一抬头看到了一袭素袍高高的轻扬起来,她失声大叫,泪水夺眶而出,可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袭白袍骤然轻飘飘地向下落。

她的瞳孔几乎迸裂,直到看见公子飞身而出,凌空拉过小姐的手,可还是不敌下落的重力,二人身子一歪,就撞在了墙面上,又摔在地上。

从霄强忍着疼痛爬了起来,却见阿姐的额头上流着鲜血,身子一动不动,已然昏迷过去。

他忙对着沛秋大叫:“愣着做什么?找郎中来,快!”

沛秋被这突如其来的吼声吓着,肩膀抖了一抖,慌里慌张地跑了出去。

院子里的人似乎都听到了声响,忙跟着来看,待侯爷和夫人赶到之时已见从霄将她抱去了房间,一时吓得满身冷汗。

田雪岚紧紧地攥着侯爷的手,眼圈瞬间红了起来,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始终都未落下。

等大夫赶到,将他们都驱赶了出去后他们才发现从霄背上也落了一道可怖的伤痕,甚至站都站不住,直接跪了下来。

田雪岚一惊,眼角抖落一滴泪,忙跪了下来查看他的伤势,此时才终于克制不住,泪流不止。

“还有大夫吗?快来看看霄儿!”

下人们这才着急忙慌地跑了出去。

从霄疼得脸上都布满了汗珠,在月光的映衬下更显得苍白如纸,可他还强撑着在笑,抬手为她拭泪,“娘,儿子没事,只是一点儿皮外伤。”

可他刚一说完就在她怀中晕了过去。

蔺侪忧心如焚,可还在保持镇定,盯着沛秋质问道:“到底发生了何事?”

“我也不知,小姐今日出门时还好好的,回来时也好好的,还带回了糕点给我们分……而后……她就不知去了哪,等我再回来时就见……见她在树上张开了双臂。”沛秋哭得虽凶却还是立马跪了下来,语无伦次地开口。

“今日她去哪儿了。”蔺侪继续咬牙问道。

“我不知。”可话音刚落又似乎想起来什么,忙补充道:“小姐回来时好像说是闵家给的。”

“这臭小子。”蔺侪愤然骂了一句就气冲冲地走了出去,可田雪岚此刻只顾着从霄,根本顾不上他,更无暇顾及他要去何地。

蔺侪急匆匆地跨马,临走时还不忘去房间里拿了一把配剑,这才纵马而去。

闵家的家丁们还未来得及叫一声侯爷就见他杀气腾腾地冲了进来,顿时不敢靠近,只能悄悄绕路去禀告国公。

“闵瑎这臭小子住在哪儿?”他厉声大喝,这将王之威吓得他们腿一软,就跪了下来回话,伸出颤抖的手指对小郡王所在的地方指了指。

“哐”地一声门忽然被撞开,将闵瑎从睡梦中惊醒,出了一声冷汗,还未等他看清来人是谁,就见刀已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侯爷的忽然到来令他一怔,还未等他开口问及此事就听侯爷怒喝:“你今日到底对菡儿说了什么?”

他神色一冷,心里咯噔了一声,双目圆睁,慌道:“她怎么了?”

“你还装疯卖傻。”说着他的剑锋一转就要朝着他的手臂砍去,门口一声疾喝,叫住了他。

侯爷顿时收了剑,又走了上前质问闵和春到底发生了何事。

闵和春倒是不急着解释,但看他脸色就知约莫是菡儿出事,“菡儿出什么事了?”

蔺侪的戒备心才松了下来,有气无力道:“她今日从高树上坠落……”

他还未说完就被床上之人打断,那人一骨碌爬到了他的面前,身影顿时消失不见。

侯爷正要追去,却被国公一把拉住,将事情来龙去脉解释了与他听,见他神色缓和才叹息了一声道:“如今成煊对菡儿的心思可算是人尽皆知,何况今日菡儿走时看起来也开朗了许多,不如等菡儿醒了,我们再问。”

侯爷双肩一松,失了力气,扶额叹息。

闵和春这才扶他坐了下来,又解释了一番,“今日成煊伤又发了,原本下不得床,可一听到她的消息顿时就跑了出去,所以日后你该对他放心了。”

侯爷点头,“是我冲动了,今日是我糊涂,对不住了。身为一个父亲,我总是一而再再而三看她出事,再也禁不住她半点受伤。”他说着说着掩面痛哭起来。

国公轻轻拍着他的背,眼神示意众人退下。

家丁们一个个都摸不着头脑,方才侯爷还气势汹汹,似乎就是奔着杀人而来,可不过一会儿功夫就在此地哭得如一个孩子一般。

闵瑎是骑着侯爷的马冲了过来,临走时被石深叫了两声,可他都丝毫不闻,身上外衣都未穿就急匆匆地上了马。

待到了侯府门前,他骤然一停,身子被这突然的停住甩了下去,幸而他拽住缰绳才不至于太过狼狈。

只是他的伤还未好,几乎是半弯着腰走了进来,正好看见大夫从里面走了出来,田雪岚走上前听大夫说话,他只能静静等在一旁,听着他们二人对话。

“伤倒是不重,只是腹内有淤血,需及时处理,所以还需多修养几日。”大夫说着又似乎有难言之隐,犹豫了片刻才又开口,“只是,小姐她郁结于心,这里似乎出了点问题。”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闵瑎闻言一怒,忽地冲了过去,将他重重一推,“放屁!你可以走了,我们自会再请大夫来看。”

大夫见小郡王脾性不好,不敢得罪,忙为自己圆话,“在下确实医术不精,这就先退下了,日后就需夫人多费心了。”

田雪岚始终一言不发,直到大夫离开时她才不满地瞪了一眼闵瑎,向屋内走了去,还不忘好回头冷道:“不许跟来。”

闵瑎只好守在原地,又想进去,可才被未来岳母大人训斥,此时也不好再冒犯,只好在外头吹着寒风等着。

不知田夫人在里头待了多久才出来,她一出来时看到他还在原地显然愣住,可还是未心软,招呼着沛秋进去守着菡儿,不许闵瑎进来。

她则去看从霄情况,只是进去看从霄之前她还是不忘对丫鬟叮嘱了几声,不过一会儿功夫就有人拿来衣服给他披上。

夜色愈发幽深时,外头寒意也更烈,凉风肆无忌惮地从衣袖里钻了进来,逼得他打了好几个喷嚏,可他还是不愿挪动步子,一动不动地在门口等着。

等侯爷回来时就看到这样一个人笔直地站在门口,他冷哼了一声就要略过他进去看菡儿情况,可他刚一擦过他的肩膀就见他向后歪倒下去。

侯爷眼疾手快将他拉了回来,这才摸到他的手臂滚烫,便探手试了试额头,发现他还在发着烧,忙命小厮过来将他扶去客房。

等安顿好他之后侯爷才无奈道:“这个家养了一堆病秧子。”

不过幸好菡儿和从霄伤势不重,倒是从霄还伤得更重些,五脏六腑都被震了一震,如今还动弹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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冤种夫君脸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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