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再 见

“于你,我这辈子都不会放手,不论付出怎样的代价。”他在身后说道。

她顿了顿,忽觉有些寒意,明明那耀眼的日光已经照得她睁不开眼。

她出门后碰上了石深,石深一脸紧张地目送她离开。

蔺从菡的脚步忽地停了下来,失落道:“此事,你事先可知情?”

石深匆匆摇头,忙解释道:“我也是今日圣旨下了才知。”

她点头后就默默离开了,此时怒意尽消,一股无力感却涌上心头。

但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玉儿平安无事,她平安地回到了南国,不必背井离乡,孤零零一人嫁到此地。

待她回到家时,沛秋忙跟了上来,看着满院的聘礼,她有些不知所措,更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何事,只是听说这聘礼是从闵家送来的。

“小姐,这是为何,难道是因为夫人是玉儿公主的姑姑,所以玉儿公主要从我们家出嫁吗?”沛秋还未察觉到她的不对劲,便如此问道。

蔺从菡并未多言,将手中的圣旨塞到了她手中,接着便进了屋,将自己关在了房里。

沛秋看完后吓得脸色苍白,甚至惊得丢了圣旨,但忙意识到不对,赶忙捡了起来,那惊愕之情还未消散,周围便围了不少人上来,纷纷围着她问发生了何事。

怎会如此,她急匆匆地便推开人群,忙将此事告知于侯爷。

侯爷见状勃然大怒,身子一倒,差点摔倒在地。

如今他的身体已大不如前,光是情绪波动便能令他呼吸急促。

他本欲直接出门,可犹豫片刻还是转了回来,去敲了敲蔺从菡的门,“菡儿,是爹爹。”

蔺从菡闻声过来,一看到爹爹那苍老许多的容貌便忍不住鼻头一酸,眼睛也红了起来,但很快她就将那一滴眼泪挤了回去,装作无事人一般,将爹搀了进来。

“你若是不愿,爹就算是拼了这条老命也要违抗圣旨,绝不能让你受半点委屈。”

她勉强地挤出一抹笑容,反倒开始安抚起来爹爹,“没有,女儿既接下了这道圣旨,自是该嫁,何况这天下这么多男人,也就成煊算是与我相熟,更何况我与他自小相识,打架的情分也还是在的。”

“可爹不愿,若是让你嫁给一个布衣百姓也比他好。”

“成煊再不好,他也会待我极好,爹放心,只是此事太突然,女儿一时无法接受。”

蔺侯开始剧烈地咳了起来,眼里却还满是心疼和担忧,握了握她的手,宠溺道:“你爹是威震八方的战神,你娘是南国公主,若我们拼死抵抗,这圣旨也是拒得的。”

她柔柔地笑着,眼里满是泪光,忙不经意地抹开,声量提高了几倍,“这天下,能欺负得女儿的人少了又少,况爹娘如此厉害,成煊定不敢欺负我。”

但此话一出,蔺侯爷也意识到了不对,正因雪岚是南国公主,所以圣意才能如此,若不然,便是玉儿,一想到玉儿一事,他便忍不住开口,“此事都怪我们,若非玉儿失踪,而南国尚无适龄公主,此事是断断牵扯不了你的。”他隐隐露出了担忧之色。

“爹放心,玉儿现在已无大碍,已然回到了昌国,只是赐婚一事也出乎她的意料,如今她对成煊无意,又思家心切,日后也是不愿留在凌城的。”

蔺侪这才生疑,为了找玉儿,他们几乎将凌城翻遍,却不知她最后是如何回到了家中。

蔺从菡看出爹的心思,忙又道:“玉儿有鸿天之福,她虽为人绑架,但所幸遇到了贵人相救,最后将她送了回去,只是她受到惊吓,一直卧病在床。”

“胡闹!她既回去,哪怕是病着,这婚事也断然落不到你头上,可如今这般情景。”

她没想到胡乱说了几句,竟还惹得父亲生气,见他咳得厉害,忙为他拍了拍背。

“若她当你是阿姐,断不该如此害你。”

蔺从菡见爹爹这样,便知方才是自己失言,只好继续安抚着父亲,“玉儿也非存心,更何况此事归根究底在于成煊,若不是他推波助澜,定也到不了今日这地步。”

蔺侪此时更是一腔怒火,忙走了出去,命人将送来的聘礼送走。

她忙拦住,却见爹爹一把将她推开,已经招呼着众人来搬东西。

此时门外走进来一人,他也只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原是闵国公来了。

“舒原兄,别来无恙。”闵国公笑意深深,满脸喜庆之色。

蔺侪却拉着一张脸,对他十分淡漠。

蔺侪几乎与闵国公促膝长谈了一夜,待他离开时已是三更,整座院子都静了下来,她独自一人坐在院内的梨树上,抬头看着越来越圆的月亮,听到了声音她才看去,才知闵国公在此待了这么久。

她目送着他离开,目光移至门外时她才又看到那熟悉的身影。

不知他何时出现,却又像是在此待了许久。

她怔怔地打量着他,却在顷刻间撞上了他的目光,她忙缩了回去,躲在了繁茂的树叶之中。

蔺从菡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被他发现,听见外头的动静消失之后,她才悄悄地探出了头,却见他腾空而起,顿时出现在她面前。

她这次并未避开,但见他靠近,忍不住挪了挪位置,微风夹着他轻柔的声音飘了过来,“对不住。”

她不语,正欲下去,却见树枝抖动得厉害,他身子一滑,似要向下倒去,此时她匆匆一拉,自己却也控制不住下落,身子却被他揽住,二人重新坐稳当了起来。

方才的一瞬间,她脑海里抖落了不少记忆,他们好像也曾夜里在此坐着,但好似是在比试,不过她仍想不仔细,正思索间,却见他满脸堆笑,这才意识到他方才是故意如此。

她并不多言,身子动了动,接着小心翼翼地攀附在树干上,说快也不快,说慢也不慢,但还算稳当而顺利地滑了下来。

可她刚到地面,便见闵瑎落定在她面前。

蔺从菡粗粗地扫了他一眼,不以为意,走进了房间便将门带上,可门外那个身影还在,出声道:“早些休息。”

她刚躺下,便觉头痛欲裂,在床头摸索了好一会儿才摸到一个小瓷瓶,赶忙拿了一颗出来送进嘴里。

待吃过药安静下来后她才重新望向了门口,门口那道黑影还在,可直到她安静地躺好之后,她再看外头时才见那道黑影消失,此时她的倦意才袭来,接着便沉沉地睡去。

第二日近晌午时分她才醒来,是被外头的吵闹声惊醒的,她忙穿上衣裳出门来看,仍是各种聘礼,堆满了她的院子,她此时才确信昨日的事,不是一个梦,而是真实的,一切都真切地发生在她眼前。

“小姐,闵家派人送来了喜服,你要不要先试试?”沛秋一脸苦笑走近,手中托着一道醒目的红袍,还有在阳光下晃人眼睛的金灿灿的凤冠。

她不自觉伸出了手,停在了这套华丽的凤冠上,许是日头太盛,连凤冠都发这烫,她忙缩回了手,冷道:“不必。”转眼便去了马厩,骑上马就回去训练启明军了。

许是身子当真未恢复好,她这一副身体总是格外疲累,经过这段时间,她愈发觉得自己手脚使起来时不大利索,甚至如今的她只有射术这一技之长,可阿燕,虽废了一只手,武功身法都比她好上许多。

一想到此,她不禁自惭形愧。

向燕看到她时,并未多言,只是同往常一般。

“阿燕,我是不是很没用?”她垂着头,低低地望着地面。

向燕看出了她的心思,于是道:“怎么会,林大夫说了,你只是当时中过毒,所以身子大不如前,可你曾也救过无数人,包括我,还有闵伯父,还有成煊,都曾蒙你相救。”

她仍旧垂着头,笑了笑。

向燕伸手轻轻地抱着她,虽知她已不如她们初见时那般风采照人,但经历了这么多事,每个人都在变,更不可能完全同昔日一般。

“你若不想嫁,我愿为你赴汤蹈火。”向燕安慰道,“让你成为寡妇也未尝不可。”

她终于抬起了头,嗔笑一番,“你如今打不过他。”

“总有别的办法。”向燕道。

二人说着话时,外头忽然来了人,说是有人找向燕,她迟疑片刻,还是跟着来人下去。

等她到时,庾天飞已等在门口,“何事?”她淡道。

“你……爹娘来了。”庾天飞支吾道。

向燕一惊,怔愕地向里面看去,脚尖一动不动,几乎扎在了原地,沉默过后,她转身欲走,却被身后人叫住,“阿燕!”

这一声阿燕曾是她心底最殷切的期望,可知道这是一个虚无缥缈的幻想之后,她便就此放下,割舍了往日的一切,甚至丢弃了名字。

如今她重新拾回了名字,却不曾想又重新拾起了往日的人。

这一声阿燕多么熟悉,遥远而熟悉。

她的心在这一瞬停止了跳动,直到第二声响起,她才笑出了声。

笑声有些凄厉。

她听见身后之人快步走了过来,也感受到了他那想触碰而不敢触碰的手。

她头也不回地继续走去,却听到一句更为撕心裂肺的喊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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冤种夫君脸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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