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人影

他阴着一张脸走了回去,即刻走到刚找回来的尸首边,对仵作道:“届时我会命人将两个男子的画像和体征都发给你,你需帮我查明是否是他们,若胆敢疏漏,随意糊弄,我绝不饶你。”

闵瑎离开时又看了他们一眼,中间那具身形对他来说很是熟悉,可他仍旧不敢相信,只快步离开,对于仵作的答案他也并不想知道。

第二日他就命人修筑边防,虽然战事停歇,可谁都不敢保证之后不会再起,若不起,他也想要想方设法报了时连滨囚禁菡儿之仇。

另外,他不仅仅是差点将幽谷翻了过来,更是几乎要将整个延林翻了过来,清川也是如此,邻里地区他也都命人画了画像找他们,尤其是师言修裴扬和蔺从菡,待他这一系列举动做出之后,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蔺从菡死在那个漫天飞雪的冬日里,唯独闵小郡王,始终未信。

可任凭他如何折腾,他们都仿佛是真的从这个世界消失一般,再无半点音讯。

转眼间近一年过去了,除了他找蔺从菡找得近乎疯魔的传言传了出去后仍毫无消息,唯一支撑他走下去的是仵作那难以断定他们身份的手书,虽仵作也认为他们应该是与特征大致吻合,可他偏不信,只要有那么一丝丝不确定,他就可以再找下去。

闵瑎行事雷厉风行,且果敢有决断,不过一年功夫,延林就平静许多,无匪患闹事,无边境骚扰,也少了许多触犯王法之人。

毕竟他手段狠辣,对人对事从不宽容,仿佛一个冷漠的机器,冰冷又可怕。

又是一个年关,只是今年与往常不同,没有漫天飞雪,只有刺骨的寒冷,可他仍旧每日去幽谷站着,时常沐着晨辉,踏着月光而归。

凌城一道急召,他才不得不回去。

他也未想过他竟然如此快就能回去,明明离开还不到一年。

皇上驾崩,举国皆丧,继承新位的是太子,与他还算熟悉,只是没有那么交好。

这次他上马时有些畏缩,这无边的恐惧随之寒意透入骨髓。

皇上是他的亲舅舅,只是终究是君与臣,他只在幼时唤过他舅舅,再后来,都是以君臣相称,他也不是未对他心生埋怨,甚至在他请旨离开凌城时他还心有怨气。

可得知此事后,他从前所有的不满与怨气都烟消云散。

他是一个帝王,自该谋算得当,他算好了所有的一切,包括有人造反时花泉如何带人护驾,可他还是没想到,他准备如此充分,竟还会被一个女子所伤,最后还因此丧命。

闵瑎这次并不急着回去,途中有意在拖延时间。

他不想回去后还是看见满城白绫,不想听到哀乐并起,更不想亲自送皇上离开。

可他一个都没有躲过。

闵瑎还是穿上了白衣,入了皇宫,为天子守灵。

他只觉得他的心似乎已坚不可摧,麻木不已,除了无尽的悲凉还是无尽的悲凉,就好比一夕之间,心房又塌了一角。

他在凌城待了近一月才举行国葬。

街道上百姓皆着素衣,跪拜在两旁。

遍地哀号,四面悲歌,他跟在队伍中深深地垂下了头。

可随着队伍送灵的途中,他的余光瞥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他慌乱地从人群中走出,却未看到半点人影,他生了疑心,因为他相信他绝不会看错,无论如何都不可能错过仇人的身影。

那道影子,很是熟悉,是凭着这模糊的一眼就生了恨意的本能。

哪怕他还是不知道师言修到底是何身份,可他知道他不简单。

可此时他不得不暂且放下此事,回到了队伍之中。

待国葬之礼结束后他才向新皇请旨,请他拨兵找人,若是他没有猜错,师言修或许还活着,若他还活着,那裴扬和菡儿岂不是?

巨大的欢喜冲散了往日的所有阴霾,他几乎难以抑制地露出惊喜之色,可如此行径在新皇眼中却不对劲,新皇才刚即位,而闵瑎已在边境坐拥八千精兵,至于朝中平叛之事,他不敢轻许,何况他为了蔺侯之女翻遍了整个延林一事也早已传得沸沸扬扬,若交给他只会意气用事。

便命他回去守着延林,没有天子之准许不可回来。

至于这逆贼,他自会交给神机营宋为处理。

他想抗旨不遵,可看到了父亲摇头示意,心下一沉,只能不再多言。

离开殿内后,闵和春才苦口婆心道:“为父知你对他们情深义重,可你不可违背圣意,若你心中有怀疑,为父帮你去办。”

“多谢爹。当时我固执不已,从未想过他们或许是还留在凌城,或者是在凌城附近,若聂雪嫣不在凌城,至少师言修在,若他还活着,那尚且有希望。”

闵和春拍了拍的他的肩膀,满是欣慰,不过再出去一趟,他似乎就成长了许多。

神机营的宋将军奉命调查此事,便也让养伤的向堰知道了此事,她得知消息后主动赶在他离开凌城之前去找了他一趟。

闵瑎也许久未见着她了,见到她的那一刻,心里五味杂陈,尤其是看到她拄着拐杖而来。

“你身子好了?”他平静地开口,生怕被她发现他眼底藏着的一丝怜悯。

向堰抬起头来,含笑看着他,故意丢开拐杖走了几步,轻松道:“那是,本将军身强体壮,已经休养得差不多了。”她也不多寒暄就直入了主题,“我知道你的怀疑,你放心去守昌国边境,此事交给我,哪怕是将此地翻过来我也要找到蛛丝马迹。”

二人话音未落,就见一素袍男子大步走了进来,目光坚毅清冷,有着超乎年龄的稳重。

不过一年未见,从霄的个头就拔高了许多,令他都有些认不出了。

“看来小滑头这个名号与你不太相称了。”闵瑎不由得直接开口,与他许久未见也无疏离之感。

从霄大步走了进去,坐了下来,脸色仍旧发冷,听了他这玩笑话也毫无笑意,一开口声线都变了许多,褪去了稚气,带着几分沙哑的稳重,“我听说了你发现了师言修的踪迹,此事我必须参与,若我阿姐的消失当真与他有关,我绝不轻饶!”

他的手掌重重地砸了下去,手心微微发红,可他自己却毫无察觉,一脸大义凛然之态。

都过去一年了,从霄还是一身素衣,从未变过。

闵瑎立刻就答应了下来,拿出了凌城的图纸,将他所查到的几个地方一一标注出来,重点先查探这些地方,“新皇不给我派兵追剿叛军,但此事我不能坐视不理,府内人员悉数派了出去,之后我会命他们听取你们的调令,宁可错杀,也绝不放过。何况,他们赤阳族本就是叛军!若杀了也不会杀错。”

他们二人点头应承,只是从霄留意到向堰似乎身子不便,便故意腾开了位置,方便她坐下,可她丝毫不觉,即便是不便也在强忍着,不想被他们发现。

闵瑎见状直接将她按下,随之才凑在她面前说话,“此事你不可再冒险,你这条命都是好不容易捡回来的,你只需把控局势便可。”

说着他转向从霄,厉声道:“你也是,否则我无法与菡儿交待。”

“你在幽谷可查到什么?”向堰避开了他的话,冲他反问道。

“菡儿他们走入的是一个陷阱,在他们去之前根本无打斗痕迹,是在他们都到了之后才突然遭到袭击,据当时了解内情的人说,确实是师言修引她们去的。”

从霄的拳头倏地握紧,面色一沉,独自向外走去。

闵瑎看了看他气冲冲离开的背影,什么都没说就任其去了,倒是向堰看着这孩子有些紧张,“他不会做什么傻事吧?”

闵瑎摇了摇头,“一般人是欺负不了他的。”随之又转向了正题,“彼时正是皇城大乱,而菡儿镇守边关助益良多,几次三番给予敌军重挫,原本以为战事接近尾声,加之皇城出事,原本他们是想撤回凌城,可就在时,敌军从距离延林也不近地方绕路突袭,明明元气大伤,可还是执意如此,足以见平园原本就是一个圈套。”

“只可惜,菡姑娘对他很是信任,毕竟他的确是数次得到了精准的消息,令我们连连大胜,若换成是我,也会毫不犹豫地相信,只可惜我从未看清过他。”

二人的话似触到了痛处,二人说完之后不约而同地沉默良久。

闵瑎忽地开口问道:“你在凌城待了许久,可知道池韶元因何牵扯其中?”

“他所言该是属实,只是他一直咬牙不肯说清到底是如何帮的赤阳族,加之朝中有人帮忙,所以到如今,他只是吃了点苦头,并未丢了性命。”

闵瑎却隐隐露出担忧之色,送走向堰后直奔皇宫而去,正好看见一位公公从大殿内走出,他急忙走上台阶拦住,轻声问道:“公公这是要传什么旨?”

公公笑笑,摇头不肯说,转身下了台阶。

“可是池韶元一事?”闵瑎这次说话可就没那么温和了,径直拦住他的去路,森然开口,令他不寒而栗,只好颤着点头。

“你找个地方凉快去,我出来之前,你不许离开。”

公公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点了点头,拱手行礼,目送着他入了议事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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冤种夫君脸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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