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堰刚一走进来就赤着双目盯着郡主,如看仇人一般,手中的剑砰地一声砸在了桌面上,坐在了郡主对面,目光森冷地盯着她,一动不动。
蔺从菡好奇地看着二人,直到看到她们眼睛酸涩,都开始落泪了才一把拉开二人,此时她们才各自仰着头摸着眼睛,眼睛的酸涩退去之后又目不转睛地相互瞪着。
“你们……是有什么仇吗?”蔺从菡伸手在二人眼前晃了晃,十分不解。
此时郡主才像是找到了出气口,委屈巴巴地,哭噎道:“这人也不知是哪根筋搭错了,见了我就要找我麻烦。”
“你可不是麻烦?没事跑这儿给我们添乱,菡姑娘和袁景都被你扰得不行,整个营里都因为你乌烟瘴气?”
“菡姑娘?”郡主几乎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不满地看着蔺从菡,好似在质问她到底有何魔力,指着她这一身打扮道:“她天天穿得不男不女,你们却一个个被她迷得失魂,这是何道理?怎么,你们以后都想娶一个她回去打架吗?”
蔺从菡看了看自己这一身深蓝色衣裳,一时哑然,不知该如何辩解。
“那我们就是喜欢她又如何?”
郡主被气得不知该如何回话,哑声道:“你们男人的眼光实在出奇地一致。”
向堰也不与她理论,看向蔺从菡才将正事说了出来,“刚刚宫中有人传来旨意,说是命闵瑎回去,至于是何缘由便是不知。”
她听了并未有何波动,“与我何干?”
“依他性子,想必不放心你一人留在此地,定想方设法带你一道回去,我也是如此想,不如你一道回去修养,何况侯爷如今情况我们也不大清楚。”
还未等她开口,郡主就一拍手掌,大笑道:“皇伯果然睿智,这次他就算是不想回去也得回去了。”
向堰愠怒地盯了她一眼,沉声道:“我不得不承认闵瑎在军中也算是一个奇才,上次清川一战他可是出力不小,井井有条地安排好,何况他的确是功夫好,甚至还能打败索将军,如今局势基本定下,回去也无妨。”
蔺从菡知道他上次忽然离开是调兵遣将去了,何况以他的性子,定是想速战速决,所以出手才快,且极大程度上确实是压制了敌军,为他们争取了机会。
向堰对他的这些欣赏倒也未出乎她的意料,但此事也与她无关。
向堰看明白了她的态度,便又道:“如今看来,他对你也算真心,又与林大夫交好,你若同他一起,他自是不会亏待你,也不会让你受伤。”
郡主看着这人倒是稀奇,明明对蔺从菡也有意,还上赶着将她送人,倒真是有趣,但这些与她无关,她只知道她也定是要跟着一道回去,若途中多个伴也热闹些,何况她一走也肯定带上那毛头小子从霄,路上虽欺负不了这个姐姐,那这个弟弟也是可以的。
她一想到这儿,便也附和道:“既如此,你同我一道回去就是,途中也热闹些。”
蔺从菡犹疑片刻,她此刻想到的是爹娘,已经许久未曾见过他们,不知他们如今如何,爹的身子可有好些,可醒过来,可是在挂念他们。
她第一次感到如此为难,可她身为校尉,如此忽然回家,算不算得上是违抗皇命,算不算得上是当了逃兵,她知道她最后会回来,可这一来一回也不知得用上多久,她又如何心安?
她赶走二人后才开始冥思苦想,纠结不已,心中更是仿佛压了一块石头,想放下却又不能轻易放下。
闵瑎思来想去许久都不知如何开口,他想将她带走,可又恐这不是她心中所愿,正如她上次所所,他怕他真的不知道她心底所想,为难了她。
这还是他做决定之前难得地如此为难,若不是她,他定不管不顾地按心中所想就去做了,可如今面对的是她,他总顾虑再三。
袁景和裴扬找了过来,与他碰了碰酒杯道别。
“皇上让你明日启程,所以你还未考虑好吗?”裴扬笑了笑,观察着他的神色,似乎已经知道了答案。
闵瑎不正经回道:“不如直接将她绑上?或是拿从霄威逼?”
“此举不妥,蔺姑娘这性子,你这招治不了她。”袁景实话实说,见他苦恼便搬出了自己的事转移他们的苦恼,随意道:“郡主今日爽快地同我道了个别就开始收拾东西了,这次倒是听话。”
“可不得将她送走,简直是个祸害。”闵瑎笑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喉咙动了动,这一杯烈酒就下了肚,在腹内如火烧一般。
他啧啧两声,趁着烧热之时又多灌了两杯,横竖这罪最好是一次受。
他还想趁着自己醉酒之时去找她,将她绑起来丢在马车里,如此一来,他所为就算不上是他意愿所致,只是一时醉酒所误,就仿佛在麻痹自己,醉酒的他和清醒的他不是一个人,待他清醒了便可以不必为醉酒所为之事负责。
他倒是想得开心,只是不曾想,他刚喝得意识开始有些模糊时就见人急匆匆来报,说是蔺从菡忽然抽搐,浑身发冷,唇瓣白如纸,似是不行了。
他一个踉跄就栽倒在了地下,鼻子都差点被压扁了,不等他们来扶又骤然起身,跌跌撞撞向前走去。
他直接推门而入,却见她脸色惨白地躺着,肩膀还在微微颤抖,目睹了这一幕后他顿时酒醒,双目瞬间通红,抓着大夫就嘶哑着声音道:“她怎么了?”
裴扬和袁景气冲冲赶来就见他双手抓着大夫,绝望开口问道。
裴扬一进来就目光不自觉落在她身上,完全不知他们在一旁说什么,就这样静静看了许久,直到屋内一阵响动,他才愕然抬头,只见闵瑎的拳头砸在了柱子上,挪开后隐隐有鲜红渗出。
“我刚刚已按林医工吩咐给她服了药,只要熬过了今晚就没事了。”
“什么叫熬过今晚?”闵瑎低沉的声音响起,令人发颤,“你为何不能现在救他?”
“在下无能。”医工颤抖着声音答复,根本不敢再多看他一眼,默默低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