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们都赶来之时,郡主也苏醒过来,一睁眼先是一惊,接着嘴角一撇,露出牙关便嚎啕大哭了起来。
彼时袁景正好靠在一边,她一起身就抱住了他的腰身,双手圈得紧紧的,如何都不肯撒手。
袁景僵住,双手举过头顶,作投降状,求助地看了闵瑎。
可他漠然以对,甚至是在偷笑。
蔺从菡也抱着手靠在柱子边细细看着袁景,嘴角止不住上扬。
可郡主哭声骤停,恨恨地咬牙看着她,看着闵瑎指着她道:“煊哥哥,这个臭女人,刚刚欺负我,不准我进来。”她以为她难得叫一声好哥哥这位兄长就能帮她。
闵瑎回头看了一眼从菡,笑笑,眼里溢满了温柔,柔声回复,“菡儿本就做得对。”
“菡儿?”郡主惊呼出声,撒开了手,这才得以容袁景松了口气,向后退了几步,捋了捋衣裳。
“你竟还如此亲昵地叫她?”她见蔺从菡抬头挑衅,像是默认,更是来气。
此时蔺从菡也不开口辩解,横竖先气气她,闵瑎定睛望着她,此时还添油加醋道:“瞧你这样子是好了,那就走吧。”
郡主此时才又嘤嘤地哭了起来,死活不肯离开,这才慢慢想到了正事,正经道:“想必你们也听说了我家的事,所以我一路跋山涉水而来,只是想请你回去,想法子救我爹。”
“我回不去,你以为我当真就是在这儿玩的吗?”闵瑎毫不客气回应。
郡主说着又央求地看向袁景,想让他说两句,他会意,便拦了拦他,“你明明想帮忙,何必如此。”
蔺从菡觉得此时她也没有待下去的必要,便转身就走,却被闵瑎叫住,“等等。”
她停了下来,不解地看着他。
闵瑎反倒看向郡主,一字一句认真道:“梁王的罪责可为真。”
“是……是的吧。”
“最初你可知道这一切?”
“不,不知道。”
闵瑎点头,背着手跟上了蔺从菡,将袁景丢在此处。
“事情已然明了,你放心,梁王之事,我不会替他脱罪,但也不会平白看着他多遭罪。”
蔺从菡被他跟得紧,只好漫不经心道:“我知道了。”其实这几日她也想明白了,梁王所为,于她蔺家并不太过相关,却有损国之利益,对此人,他们是该生不平,却无理由生仇。
闵瑎从身后掏出一样东西,把过她的手过来,将一个精致的铁皮盒子送到她手中,“这是林伯托我交给你的,说是可防晒伤,你日日涂。”
她犹豫了一会儿才接过,“替我谢谢华神医。”说着就漠然转身离开。
此时屋内只有袁景和郡主二人留在屋内,他起初是准备找借口一道离开,但还是被郡主叫住,他只好又留了下来。
郡主看着他这一脸为难的模样,也禁不住冷言相讽,“方才是我占你便宜了,可我当时确是一时情急,若觉得我伤害了你,再占回来就是。”
袁景脸色一滞,刷地一下就红了,支吾道:“我不是……不是这个意思。”
郡主也未与他过多亲近,虽她见了他还是会心生欢喜,可当初他还亲自写信拒绝她,自是不能再上赶着丢自己的脸。
袁景却忽然道:“我前不久给你写的信你可收到?成煊知你伤心,故邀请我一道写了几句安慰之话。”
远梁愕然,心里嘀咕了一会儿才嘴硬道:“本郡主好得很,不需你们担心,何况我收到师言修发来的地址就寻了过来,如何能收得到?何况我看不看得见都不重要。”
袁景丝毫未听出她的言外之意,点头称是,未察觉她脸上挂着的一抹失落,“成煊向来刀子嘴,所以他所说的话你莫要放在心上,他虽是喜欢蔺姑娘,可从未因此不管你,何况当初梁王可还给他们使了不少绊子。”
郡主点了点头,十分不服气,“闵成煊身为我的兄长,当然得对我好,不用你多言。”
“是我多嘴了。”
袁景转身向外走去,怎知刚走出去又被叫住,郡主颐指气使地让他送饭来。
袁景本向来好脾气,此时却脚步一滞,冷漠转身,眸光清冷,不紧不慢从容开口:“郡主若是饿了,我请人送来就是,这天底下没有谁比谁低人一等,郡主哪怕对我再生气也该以礼相待。”
远梁张了张嘴,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开,却不知如何解释,今日是又气又恼,甚至自惭得无地自容,只好独自在屋内生着闷气,“死袁景,臭袁景,我到底怎么你了,这么不待见我。”
此后,郡主就在营中住了下来,除了看到袁景时能老实点儿,其余时候都跟炮仗一般,一点就着,每日不是同这个吵,就是同那个吵,有她在,营里实在热闹不已。
只是她一心想让闵瑎回去一事未能实现,若他在皇上面前吹吹风,软软耳根子,那她爹爹或许还能有救,她都不惜将自己所有的金银珠宝都拿来与他交换,他都不肯,最后实在是受不了她,还将她打晕丢了出去,安置在营地不远处的一道空房里。
蔺从菡听了此消息都不免摇头,也不知这丫头被丢在那儿可还老实,遭不遭罪。
她刚一走神就听他们叫苦连天喊道:“蔺主子啊,咱们的手臂能放下了不。”
她抬眼看去,见他们额头上都冒着汗,后襟都湿透了,拿着弓的手臂还止不住颤抖,只好高声道:“那就先放下。”
众人齐齐叹了一声放下手臂,开始与她开起了玩笑,“听闻小郡王是因为校尉你将郡主赶走的?”
另一人接道:“忽然有点想郡主了。”想她回来捣乱,好让他们偷偷懒休息。
其他人还想开口调戏却被她解救,“方才出言不逊者,多蹲两个时辰,中午不能吃饭。”
这抢先出头的二人声都还未叹出来就见一支箭射到了自己脚下,忙端正了神色开始训练,其他人也登时正经了许多,纷纷不敢出声。
看来是这几日对他们太好,她深刻地反思了自己,晚上又加练了半个时辰才允许他们回去休息。
好不容易等到下训,她一打眼就看到郡主猫着腰笑眯眯地盯着她,等众人从门口散去时她又挨看了看,笑意愈深,步子轻快地走了过来道:“我们的蔺大小姐真是威风呢,不仅人人喜欢,还得下属敬重。”
“羡慕吗?”蔺从菡说完后就举起水壶灌了一大口,回头盯着她又不解道:“你不是被赶出去了吗?”
“我自有办法,不牢你挂记。”
她也不想知道,转身便走,并不将她放在眼中,至于她想来找她做什么,郡主自是会说,她也不必多言。
郡主果不其然跟上了她的步伐,却不开口,追到她的营帐里才毫不客气地坐了下来,还摆出了一副主人模样,示意她也坐下。
蔺从菡只好按其要求坐下,等着郡主开口。
“我知道你中毒了,也许还治不好,本郡主就大人大量多包容你的冒犯。”见她神情仍是冷淡才又缓和了几分,忽地想到了当初袁景言她趾高气昂一说,便忙将抬起的腿放下,端坐了会才不自然道:“我来此是有消息要告知于你。”
此时她才认真起来,定睛看了看她一眼,耐心等着她继续说。
“你可还记得当初去你家闹事的聂雪嫣,后来我又见着她了,她似乎势力不小,可似乎又是个好人,当初救了我,便命我拿出部分家产去做好事,可如此一来更是奇怪,若势力不小,为何非要当时去侯府大闹,还能在侯府住上许久,你就不觉得稀奇吗?”
蔺从菡自是知道发生了何事,也知道郡主当初很是维护她。
她自己自是知道究竟是何缘由,却不知该如何与她解释,便也放下了嘴皮子功夫,认真答道:“她与我家有渊源,当初与我闹着玩,你也别瞎猜,她既对你好那你认为她是一个好人就是。”
郡主神色微定,有些到嘴边的话也不再说得出口,只好暂且放下,想来也是她多想,只是还得答应她一个条件并未兑现,等兑现完了也就无瓜葛了。
她忽又狐疑俯身上前逼问,“你且说说你与袁景袁伏参关系如何。”
“很好。”她毫不避讳答道。
郡主脸上分明现了怒意,嘟囔着嘴道:“好到何种程度?”
“生死之交。”
郡主闻言脸色又稍稍缓和了些,安慰自己道:“那是,他为人至诚,对所有人都好,何况你们还是同僚。”
“你放心,我发誓,我与他只是好兄弟,他对我也无男女之情。”
“那就好,不然我真以为你这魅力将整个军营里的人都俘获了,幸好还有几个明眼人。”
蔺从菡听了她的话反倒放心,如今说清楚了也好,免得她多加猜疑,何况她所言句句属实,绝无欺瞒之嫌,日后她们之间也不会因一个男人争吵。
可郡主接下来所言倒也令她出乎意料。
“你与他没事,我自是欣喜,若有事也无妨,毕竟你还算不错,他若真有意也不是什么大事,大不了我换个人放心里就好。”
蔺从菡惊愕抬头,看她的目光多了几分欣赏,额头却忽地被她手指一推,“你可是以为本郡主是那种撒泼打滚的女人?”
她认真摇头,门外却走进了向堰,只是她才刚一进来她就觉得屋内火药味十足,似乎阿堰与郡主还不大对付,可她们之间又如何生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