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老者
白府后山上的一个小亭院中,一枝红艳的花藤悄悄爬上亭子的木柱。山间鸟鸣阵阵,四处毫无人烟。
祁夜抬眼瞥了一下对面的祁薄,开口道:“怎么样,这次有没有要我帮忙盯着的人?”
“江黔。”祁薄言简意赅地道。
祁夜笑出声来:“你哪一年不是让我盯着江黔。”
听见祁夜打趣自己,祁薄只是淡淡地侧过目光,解释道:“我要带他去明晚的宴会,怕江黔动手脚。”
一个本应该死掉的人,明晃晃地暴露在江黔眼皮底下。
祁夜不禁提醒他:“现在这种紧要关头,我劝你还是不要冒险。”
他边说着,边单手折下身边的柳条把玩着。祁薄沉默着,并没有回答。
祁夜又道:“手稿的事情,你们计划得怎样,白琼说先前看见你们一直在这附近走动。”
祁薄顿了顿:“第三天的宴会时间最长,我们到时候进去看看。”
“那我就不亲自去了,帮你多盯着点白溪石。”祁夜眯了眯眼,百无聊赖地挥动柳枝。
按道理,他和冉由的关系应该比祁薄更亲。可无奈他不是不想去,但祁夜作为祁家的宗主,宴会行程实在是太多了。
“宴会我已经帮你推脱了几个。这次来白府,我看夏公子好像并没有参加宴会的经验啊。他若是一直在院子里面等你,似乎也不像话。”祁夜笑道。
祁薄轻叹一口气:“夏潼不是不会和这些人打交,但既然他不喜欢,又何必强迫。往年我在宴会上,也没见几次白万林来。”
日暮西斜,直到白府钟楼传来阵阵钟声,夏潼和白琼才在去往庆安殿的路上遇见回来的两人。
等两人走近,夏潼趁没人注意他们时,悄悄附在祁薄耳旁轻声道:“东西我都准备好了。”
祁薄没说话,眼角微带着笑意点了点头。
白家举办宴会,最忙的肯定就是东道主。
正殿外,一位身着黑色长袍的老者,神态自若地等待里面的管家传令。果不其然,不一会儿那老者便被白溪石叫了进去。
“我之前让你算的日子你算好没有?”白溪石皱着眉,心情似乎非常不爽。
刚刚才打发掉一个不知好歹的小宗门的宗主,这会儿又来人了。
老者不紧不慢地清了清嗓子,回答道:“白宗主,日子是算出来了。而且绝对是最适合的,但是......”
“但是什么?”白溪石眉间露出几分不耐之色。
老者道:“是两天之后。”
“两天!”白溪石眉头紧皱,拍桌怒道:“怎么算的!只有两天,根本来不及。”
“算出来的日子是绝对没有问题的,这一点我可以保证。但白宗主要是错过了这一次,再想遇到这样的好时机,那就不知道又要等上好几百年了......”老者坚定地道。
好几百年的时间白溪石等不起。
他咬咬牙,决定道:“既然是你算出来的日子,那这件事情就你去给我办妥了。”
他本来还想着,这样就能吓退面前的这位老人,但似乎他还是低估了老者的自信。
老者抬眼看了看白溪石,笑着道:“不过,白宗主要是没办法在两天内凑齐这些材料,我倒是有一个办法,能替代上面提到的药草。”
“这个我不管,要是这一次没有成功,你知道后果是什么。”白溪石语气严肃地敲了敲他面前的木桌。
这些威胁就像耳旁风一样,老者一点都没听进去,反倒开始向白溪石提起要求来:“白宗主想要成功,这可掌控不在我手上......”
他说着,变戏法似的从衣袖中掏出那张早就写好了代替方法的牛皮纸。
“白宗主你......”
白溪石皱眉看着面前的牛皮纸,心里也清楚老者到底在想什么,他推开那张纸道:“两天之内,给我准备好。要什么直接跟管家说,白家出得起。”
“白宗主英明。”老者脸上依旧波澜不惊。
他等的就是白溪石这一句话。
不过,还不够......
白溪石摇摇头,把身边的一个木箱子抬到桌上,小心翼翼地用钥匙打开柜子,把里面的东西取出。
老者看了一眼里面放着的物品,毫不掩饰地贪婪从他眼中溢出。
“这只是我让人抄写的复印件。”白溪石的话语给那老者泼了一盆冷水。
但即使只是复印件,老者也毫不在乎:“抄写的也足够了。”
说着,他小心翼翼地接过白溪石递给他的纸张,拿到后开始翻看起来。
但只是浅浅看上一眼,他就发现了不对劲:“这是一部分?”
“当然。”白溪石说得理所当然。
他怎么可能放心把这么贵重的东西,交给一个老奸巨猾的老头。
“药草数量我全部写在另一张纸上,你只要告诉我的人,这些用什么替代就好了。”
老头没能得逞,勉强稳住表情后道:“那......白宗主,两天后再见吧。”
他实在不想再与白溪石多呆了,匆匆拿走文件,离开了正殿。
白溪石送走老者后,嘴角带笑地推开正殿的门窗。
视野之下是夜空中金碧辉煌的白府,他居高临下地俯瞰着,下面涌动着的一群群人影。
晚饭后,正是许多宗主长老们出来散步寒暄的好时机......
“夏潼,等下要去见其他宗主。”祁薄刚从外面回来,便对夏潼说道。
夏潼抬起头:“一起去?”
“趁今晚江黔还没到白府,提前见上一面,总比宴会上当场认出来的要好。”说着,祁薄把腰间的乾坤袋取下,丢给夏潼,“里面有一些材料,你看着用。”
夏潼结果乾坤袋,打开一看。
祁薄临走前,竟然把易容需要的材料都带上了,他微微诧异道:“你怎么有这些东西?”
上次在南阳的易容材料,还是从他以前仅剩的一点中勉强凑出来的。
“快点吧。”祁薄没有回答,催促道。
夏潼将材料全部倒在桌上,开始对着镜子易容。左捏捏,右改改,不一会儿镜中的人就变了一个样子。
他很快就收拾好了面容,换上了和祁薄一样的黑金色家袍。谁让夏潼以前的衣服,都不在他的乾坤袋中。
说是易容,夏潼也没有太大的改动。
熟人可能在人群中无意一瞥认出他来,但转头再细看就会发现,只是骨相比较相似,五官却与夏千澜没有一点关系。
出门时,两人刚好遇见从院子另外一边往这里走的祁夜两人。
他们看见易过容后的夏潼,只是停顿了一秒便猜了出来。
白琼挑了挑眉:“没想到夏公子也会易容术。”
“小伎俩,不值一提。”夏潼笑着摇头。
他们四人去到广场上时已经算晚了,一圈的亭子里都已经坐满了人。有的是今早夏潼见过的人,也有下午刚来到的。
但大部分人他不认识,索性祁薄走到哪里,他便也一直跟着。
祁薄果然也没有骗他,放眼望去,除了祁夜身边跟着的是白琼之外,其他宗主都是带上妻子或是小妾在聊天。
他不禁又探头看了几眼,却在人群中看见一个特例。
夏元一身紫袍,脸色冷淡地站在人群中。夏潼朝他身边看了看,以夏千言的性格,他一个丫鬟都不会带来。
夏潼顶着易容的脸,肆无忌惮地盯着夏元那边看了两眼。
目光刚停留几秒,夏元便敏锐地察觉到夏潼的视线,他眼神不着痕迹地往夏潼这边扫来,向找出视线的来源。
看见夏潼后,他皱着眉眯了眯眼,确认了几秒。夏潼以为夏元认不出来自己,却没想到他几秒后,毫不犹豫地往这边走来。
“这么明显的吗......”夏潼摸了摸脸,心里暗暗道。
夏潼站在原地没动,看着夏元慢慢走近。
此时祁薄还在和别人说话,夏潼拍了拍他的肩示意自己离开一阵子,紧接着便朝夏元走了过去。
“你找我?”夏潼的声音也做了些许改变,但夏元依旧能认出来。
夏元黑着脸,似是很不情愿和他说话:“待会儿留下,找你有事。”
他说完就离开了,一秒都没有多呆。
夏潼回头看着他离开的方向,有些纳闷,有什么事情不能现在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