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潼慢慢挪到庭院外,给门外的人开了门。
匾额下站着的是一个面容姣好的妇女,她一手打着伞,一手拉着个半大的孩子。
寒渊让人帮忙这还拖家带口的?
“你好......”夏潼刚想打招呼,就被女人开口打断了。
她一脚踏入庭院中,说道:“不用多费口舌了,难得他会这么着急地来讨好我,就为了让我照顾你一段时间。”
夏潼心中了然,女人口中的‘他’想必就是寒渊了。
只是,这个性子看起来十分直爽的女子到底什么来头,会让寒渊几乎是求她来帮忙?
他低头看了看女人手里牵着的孩子。
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夏潼跟上女人的脚步,慢悠悠地回到了客厅,坐在椅子上看着她忙碌。
女人看上去气质非凡,寒渊看上的人想必不差,气场这么足反倒让一向大大咧咧的夏潼不好开口。
“嗯......你叫?”
“姓喻,叫喻夫人就好。”女人头也不回地说。一边将含着一颗奶糖的小孩放在椅子上,说来也奇怪,那孩子倒是很乖就算是离开了母亲也不哭闹。
夏潼的目光也随之注意起那个女孩:“那你怎么带着她?”
“我孩子不带在身边谁照顾?”喻夫人安抚好孩子后,开始整理房间,“你还是回去躺着吧,别强撑着在这了。”
夏潼刚想说,‘我有没那么娇气’喻夫人又补上一句:“起死回生这个法术的副作用除了对施法者的反噬极大以外,承受这个法术的人元气损伤更大。”
她这么一说,夏潼就更好奇了:“你知道这个法术吗?”
说实在,他对这种逆转天命的法术没有一点抵抗力。
“我怎么不知?我还认识把你救回来的那个人呢。”喻夫人道。
夏潼眼神一亮:“你认识?”
“就是因为她来找我,所以我才来的。就凭寒渊那个家伙求我,我都不理会的。”喻夫人说着,回头看了夏潼一眼。“还不进房间?”
夏潼被她瞪得一激灵,立马点头回房躺下了。现在他手脚根本不利索,走上两步就累得发晕,有个能照应的人再好不过。
喻夫人带着孩子,在这屋里照顾了夏潼不多不少,刚好七天。
期间夏潼的身体逐渐恢复,体内的灵力与阴气也增长到和以前一样了,有时候闲下来,还会和小寒含一起在院子里晒太阳。
夏潼愣神地看着寒含酷似寒渊的眼睛,越发觉得喻夫人和寒渊之间的关系不简单,可又不好开口问。直到喻夫人临走前,他才一点一点的从她口中钓出一些消息来。
原来寒含真是寒渊和喻夫人的孩子,只不过两人因为一些事情闹掰了,才会像现在这样分居。
喻夫人带着寒含走后,庭院就空荡了起来,可夏潼又是耐不住孤独的人。
每天简单易个容就跑到山脚下的集市去闲逛,除了修炼以外,他也会时不时出浮玉山跑到别的地方去。
可能这个月在还在江南抓水怪,下一周就跑到滇城镇山鬼。
总之日子比以前逍遥快活多了。
可他发现,在奔波途中几乎在各地多多少少都会碰上祁家祁薄的亲兵。原本他以为是祁薄还心存怀疑没有收回人手。
但时间一长,他就心中难免有些猜疑。可碍于自己现在明面上已经是个死人了,也不好再回鄱阳一带去见他。
就这样,夏潼开始习惯了什么都不带,只是每时每刻随身携带那本古籍和半吊子的易容术行走天下,五湖四海地去游山玩水。
他虽脱离了宗门之间的明争暗斗,却还是会听见各种各样不同的传言。
例如......就在他离开不久后,姜燕燕就出嫁给了白家的白池观。
因为时间上确实很巧,有人在怀疑就是因为夏潼离开了姜燕燕才接受了推脱已久的婚约。还有人猜测是因为夏家要垮了,才不得不攀上白家的大腿。
夏潼心中听着有些觉得莫名其妙,却也没法再为师姐辩解什么。
紧接着婚约,祁薄不顾宗门意愿,固执出手调查已故夏潼的尸体一事,也传进了夏潼本尊的耳中。
别人都在注意祁二公子怎么突然变性,如此关注此事,而夏潼则是怀疑祁薄出手的动机不纯。
时间一晃,七个春秋轮换就过去了,二十出头的夏潼也在日夜勤奋的修炼下,阴阳术与幻术都相继达到了十二阶。
夏潼觉得能到这个阶段,其中应该是有他母亲基因的影响在的。
虽然只是初期,也刚刚踏入十二阶的大门,但夏潼还是兴奋得给远在洛阳的夏安和寒渊寄了封信。
为了保险他用的是假名,只是两人在读到那专属于夏潼十分跳脱语气时。不用猜也知道是他了。
夏安托寒渊给夏潼回了一封口信,让他有时间还是回来看看吧。
夏元要继承宗门宗主之位,夏家现今也一步步走向了下坡路。若是夏潼回来的话,就改名换姓让他做个长老也不是不行。
夏潼却不想改了名字,再重新扎入那如黑暗漩涡一般的斗争。
他宁愿做一辈子的‘死人’却不想用改头换面这种逃避的方式回到洛阳。
最后夏潼与夏安商量好,他回来洛阳看看,但只是逗留一会儿就会离开。
七年后的羽宫还是这么的金碧辉煌,江黔的发间却多了几抹白丝。
为了自己家的蠢儿子能更顺利的继承家业,他连夜召见白宗主白玉进羽宫,两人不知商讨什么大事,竟聊到了第二天天明。
“江宗主,这事就这么说定了啊。“说着白玉扬了扬手中的纸轴,“白纸黑字写定了,一分一毫都不能少。”
江黔看向白玉的眼光满是鄙夷,不屑地说:“就你拿的那一点,江仪都看不上。”
听见这话白玉心里也挺郁闷的。
你可是江宗主,谁敢跟你们抢啊?
这次为了江仪继位,江黔想着给江仪铺好以后的路,这样即便是自己家的那个傻儿子,也足够他挥霍一辈子了。
现在最快速,能涨‘钱’又涨‘权’的方法,便是武力吞并其他宗门。
虽然看起来很冒险,但江黔这些年一直在为这一次的行动暗中准备着。
如果计划能够划如期实行,那么带来的收益会是意想不到的丰厚,可失败的代价也很大。
正所谓,不成功便成仁。
既然导火索已经铺得差不多了,那么接下来沉默已久的江黔突然开始了幅度极大的人力调动。
江黔本是爱权爱财的,但又把自己唯一的儿子视若明珠。
他先是将大批的宗门长老进行了更换,将本是支持江仪的人通通削了职,保证儿子万一胡闹自己还能有话语权。
却又暗地里准备着交接仪式,准备在表面上将‘宗主’这个职位接替到江仪手上。
最后便是这一次极具风险的灭门计划,想要吞并一个宗门他们采取的是最简单的方法。趁他们不注意里应外合直接打通,投降的人就拉回去做奴隶,这个宗门的财富就全由他们接手了。
既然是一次性用品,那这个计划的对象不能太大,也不能太小,否则要么吃不下要么吃不饱就麻烦了。
同时也要做到动静虽大却不留下任何证据,让此事与江家没有一点关联。
这也代表了,只能暗地里将掠夺回来的钱运进江家。
如此一来,一日比一日要残破的夏氏,很顺利的成为了江黔的第一个目标。
本来他想着夏家是不是会太贪心,在修仙界声誉太响,若是一个不小心失败率太高。
但七年前夏潼的离开算是一个节点,让江黔看见有机可乘。
便一点点的渗入自己江家的卧底,这些年很快就将夏家蚕食得如一个中空之壳。
一周下来夏家的卧底开始暗地里暗潮涌动,你来我往地交流情报。这些事全在夏安的眼皮子地下发生,却没有任何一个人发觉猫腻。
可见现在洛阳宫中有多少江家的高层卧底为他们打掩护。
经过卧底传回来的信息,夏安会在一周后,有一次出行与祁氏外交。
那时,夏安会带上许多长老与弟子一同离开洛阳,趁他们离开的空隙先进行第一次袭击。
等他们反应过来回头支援也已经晚了。
‘灭门计划’井井有条地进行着,时间眨眼就到了夏安出发的这一天。
“宗主,马车已经备好,可以出发了。”夏安身边,一位长着娃娃脸的奴仆弯腰低头地说道。
夏安眼神浅瞥了他一眼,冷声道:“走吧,叫上诸位长老们,提醒他们这次一定要小心谨慎。要是出了什么差错,后果他们自己负责!”
他的语气冰冷到极点,那位奴仆几乎是打着哆嗦回应:“是......!”
洛阳宫南门,正值早晨的这个时候,夏元和冯夫人站在门口为长老宗主送行。冯夫人抬手理了理衣摆,转身对夏元道:“希望他们这次能够有好收获,要不然让夏氏堕落在我们手里也太不甘了。”
夏元出神的看着一台台远去的马车背影。
现在宗门这么落魄,要是被那个家伙知道了,一定笑话自己不够努力帮助夏安分担宗门事务吧?
他脑海中甚至还能浮现,那个冲动又跳脱的少年身影。
分神间,夏元的思绪不由自主地,又回想起了那个离开了很久的人。
突然,他拉回心神,反应过来。
死人可不会知道现在宗门发生了什么。
夏元自嘲地笑了笑,回头跟上冯夫人离去的步伐,嘴里喃喃道:“对,祝他们好运。要是会议合作失败,就全怪在那家伙身上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