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纠缠之时(八)

弥夜好歹把伤口包扎了一下就前往了傲慢层,那是倒数第二层。

层主是一个看上去很神圣的人,又或许他不能被称之为人。

那人的名字名叫瑞曼波,也就是记忆之神,某个方面,他与莫灯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愚笨之人,终于来到此处了吗?”瑞曼波翘着二郎腿,上下打量着弥夜。傲慢层并没有其他层那样华丽,这是一个完全的白色空间,只有一个华丽的王座在最中央,非要说的话,大概是瑞曼波认为世间万物都配不上他吧。

弥夜也从书籍上看到过瑞曼波的名字,当然也了解他的过去与他创造过的历史。他是最为仁慈的神明,从不滥杀无辜,将人类视为重要的宝物。

可神陨期过后,瑞曼波便“消亡”了,他的力量存留下来,在人造神明计划中被植入了莫灯体内。

弥夜不明白如此慈爱的神明为何会变成现在这副样子,可他没来得及问,就被一种威压感逼迫跪在地上。

“身为神明,我应当护佑众生。”瑞曼波走下王座,来到了弥夜面前,用刀尖挑起他的下巴,“我不求报恩,但也不代表能被人肆意羞辱。”

弥夜的脑子一片浆糊,理解不了瑞曼波的话语,让他感到惊异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瑞曼波没有失去理智,这证明他还有交流的可能性。

“羞辱……?”弥夜小心地问了问。瑞曼波没有说话,他盯着弥夜的金色眼眸看了好一会儿,脸上竟浮现出了一种怜悯的表情。他对人类一直是失望的,露出这种表情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是啊……他们做出的那些事,像刻在我的骨头上一样。”

瑞曼波放下刀,他闭上眼睛,吟唱出一段诗歌:

“生于月亮上的孩子啊,

你现在该在何处?

若你无处可去,

也莫要惊慌,

你身边有群星相伴。

你是明月的宠儿,

请不要惧怕,

终有一日,你会得到属于你的东西……”

那段旋律让弥夜觉得亲切且熟悉,他刚想说些什么,就觉得头上传来一阵温热,他抬起头,发现是一个陌生的人影在摸自己的头。

周围的环境也变得不同,一开始是一片空白,现在是一片黑暗,隐隐约约能看见有点点星光在空中。弥夜努力想看清眼前人的面貌,却怎么也看不清楚,像是梦中的场景一样。

过了好一会儿,弥夜才能勉强看清楚那人的容貌。那张脸看不出是什么性别,雌雄莫辨,但有一种神性,祂有一对和弥夜相似的金瞳,但瞳孔是月牙形的,祂那头黑色的短发让弥夜觉得似曾相识……这些事的发生几乎是一瞬间的,快到让弥夜没时间去仔细思考,眼前的景象就如浓雾般散去。

“……抬起头吧,月的后裔。”瑞曼波的眼神中多了种赴死的决心,“你的终点不应在此……最起码,也要拿到高天之上的那份东西,那本来是属于你的。”他伸手,指尖在空中绘出一幅图画。

图画上是一位孩童,他跌跌撞撞地在云上跑着,追随着一个高大的身影。画面突然黑了下去,浓墨褪去,是位少年,大概十四岁左右,他的手里握着一个月牙形的金色吊坠,神情没有刚刚那么天真。画面再次变黑,这次又像玻璃被打碎一样,有许多碎片在画上飞溅,碎片下的是一位少年堕落的场景,他的胸口插着一支银箭,鲜血基本浸透了他的纯白衣衫。朦胧中,那轮明月被黑云遮掩……

画消失了,弥夜愣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瑞曼波倒是比刚才放松了许多,他的眼神不像刚刚那么伤悲,反而充满了释然,语气也变得柔和,他现在看上去确实是一位慈爱的神明:“这画面上的东西,对于人类的你来说大概过于青涩难懂了吧……那便由我亲自诉说。你的身份,你的身世……都是新神捏造出来的,而你的真实身份是旧神,那个在神陨期陨落的神明,月族的二皇子……瑞欧·暮恩。”

弥夜一时间还接受不了这么多信息,尤其这些信息还是关于他自己的,他向后退了几步,跌坐在地上。

“我知道你没办法太快接受这件事……你也没必要这么快接受,你还有时间。”瑞曼波突然变得严肃起来,“……但我希望你推翻新神安吐恩,重回神座。”

这件事压的弥夜喘不过气,太沉重了,让一个原本身份是普通人的人去成为一位神明,而且还是造世神。他之前不是没见过造世神,就是在花田的那次,那位神明应该就是安吐恩,祂身上的压迫感太强了,让弥夜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这样的存在,他真的能与其争夺神位吗?

瑞曼波看出了弥夜心里的想法,他也理解,毕竟这事放谁身上都很难办。“不必过于在意,我会助你一臂之力。”瑞曼波从怀里掏出一条金链子,上面有一个月牙形的金饰品,“这东西是你还小的时候,你的父亲送给你的……在你陨落后,我便帮你保管着,这么多年来一直带在身上,即使是我陨落后也保存着。现在,我把它还给你。”

弥夜接过金链,金链立马发出光芒,他赶紧把金链戴在腰间,感受着上面熟悉的能量。

从月亮上获取的力量,包含着月族所有人的祝福。瑞曼波本身是月族皇族的养子,要比弥夜大上几百岁岁,本来他是可以继承神位的,但因为是养子,他只能坐上一个记忆之神的位置,他也没有一个实际上的名字,只知道刚刚来到月族的时候,大家都管他叫“阿梦”,弥夜在后面也叫他“阿梦哥哥”,而瑞曼波不过是记忆之神的神名罢了。

“我好歹也是个前任的神明,这里的信号,我全部隔绝了,柳无枯和何忆都看不见我们。”瑞曼波怕弥夜担心,特意补充了一下。

那边的柳无枯果然看不见傲慢层的具体情况,他拍了一下那块屏幕,暗骂了一句,然后看向了身旁的何忆,“有没有办法让那群……傀儡,进入到傲慢层?”何忆动了动手指,拽动傀儡线,在小黑屋里待着的三人的灵魂就被撕扯。

“啧……”莫灯把黑布重新蒙好,装作被控制的样子跟着走出小黑屋,来到了傲慢层。

刚刚踏入傲慢层的莫灯就感觉到一种极其熟悉的共鸣,他皱起眉头,用能力透过黑布看着层内的环境,一眼就发现了瑞曼波。

当然,瑞曼波也发现了莫灯,他本来对这三个人的态度不是很友善,甚至刚想开口嘲讽,但他看到莫灯的时候愣住了,那是和他力量同源之人,或许能在弥夜的登神路上贡献出一份力量……

何忆用傀儡线操控着三人,莫灯擦过瑞曼波耳边的时候,悄悄开口,“……瑞曼波。”瑞曼波听到了这一闪而过的话语,他领悟了莫灯的意思,站在原地没有动弹,任由着叶辰和李执道将他用锁链锁起,莫灯走到他面前,他举起手,在瑞曼波身体里植入了傀儡线。

“等等,莫灯……唔。”弥夜还不太了解情况就被叶辰捂住嘴巴。“别动。”叶辰的声音意外冷静,他黑布下的银色眼睛已经有一只变成了红色,那是莫灯侵入意识的表现,不过这种情况不算是完全侵入,他还保留了一部分叶辰原本的意识。

瑞曼波不知道被带到了哪里,但弥夜昏迷后再次醒来时已经置身实验室。

他面前的还是柳无枯,显而易见,他又想“研究”一下弥夜。他已经知道了弥夜的真实身份,这正是他想要的完美实验体,他也顾不得什么虚幻之梦或是银之前说过的话,他一心想着创造出神明。

可这时候,莫灯已经将何忆撂倒,他扯下黑布,两只血色的眼睛透着锋芒,他直接向着实验室冲过去,把实验室的门破开。

“原来是你……!”人造神明计划是莫灯最大的阴影,他曾经发过誓,只要让他找到了那个什么破计划的发起者,一定要将他碎尸万段,“混蛋!”莫灯忍不住破口大骂,他不顾莫欲在脑海里的阻拦,直接和柳无枯缠打起来。

柳无枯不想和莫灯这种无知的人多说什么,他钳制住莫灯的手臂,拦下他的攻击,然后侧身,狠狠地给了他后背一拳。莫灯身体本来就弱,这一下更是让他咳出血来。

暗灰色的纹路在莫灯身上蔓延开来,他眼中的光逐渐暗淡下去,但他知道,不能就在这里停下。还没等莫灯做出什么动作,他就因为受伤和疲累而快要倒下,柳无枯觉得莫灯也就这样了,想要离开,但他忘了一个存在——

莫欲。

其实柳无枯最开始看好莫灯就是因为莫欲的存在,他可以说代替了莫灯存在于这个世上,没有他,莫灯现在早就死了。他听到了莫灯心中无声的求救,于是身为第二意识体的他,占据了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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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灵魂中沉沦
连载中问题难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