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因缘际会1

有人说孤独是可耻的,而时尚则是抵抗孤独的手段,这才是时尚的境界。——佚名

宋尧的电话不可能这么巧,一定是贺东诚故意的,也不知道他跟宋尧说了什么。

宋尧对她很关照,她就算再讨厌贺东诚,也不会拂了宋尧的面子。

谢朝夕做了一个深呼吸,穿过一片灯红酒绿,直奔吧台。

清瘦的男人斜靠在吧台上,灰色风衣懒散披在身上,里面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衬衣,他半仰头,下颚到颈脖的线条十分优美,半敞开的襟口露出精致的锁骨,又隐没入阴影中。

服务生尴尬地拿着手机:“贺先生,这样是不是有点不好?”

“好,很好……”贺东诚喝了一口酒,笑声里有种奸计得逞的得意,“看,她来了。”

他说着话,往吧台一靠,撞倒了背后的几个空酒瓶,服务生连忙去收拾。

调酒师抬头看了一眼,认出了来人是先前让他惊艳的女人——她又漂亮又高挑,不是那种随波逐流的漂亮,而是那种具有辨识度的高级脸,气质也很独特,让人过目难忘。

服务生继续尴尬:“那位小姐看起来很生气。”

谢朝夕大步走了过来,带着一身怒气和寒凉,居高临下地睨着他,“贺东诚,你故意的是不是?”

贺东诚的唇角微微勾着,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半眯着眼看了她好几秒,忽的伸出一只手去:“扶我回去。”

谢朝夕:“……”以为自己是皇帝啊。

见她呆站在那里不动,他还嫌弃:“呆头鹅。”

谢朝夕被气笑了,盯着他认真打量了几秒。他的眼神迷离而涣散,望着她目光却难以聚焦,难得他在这种情况下还认得出她是谁,还知道指挥人打电话戏耍她。

“说错了,你没那么可爱。”贺东诚思索了一下,漂亮的薄唇动了动,换了个更合适的词语:“蠢货。”

谢朝夕:“……”

“锱铢必较,睚眦必报,冷血无情,”谢朝夕嘴巴一动,不满的话如同连珠炮仗,说完还觉得不够,又补充了一句,“看到你我就头疼。”

谢朝夕:“……”

调酒师默默瞟了贺东诚一眼,又瞟了一眼黑着脸的谢朝夕,脑补出了一个跌宕起伏的故事,默默惋惜——千方百计骗来了生气的女朋友,结果人来了他就开始作死,这种毫无求生欲的男人不踹掉还留着过年吗?

他皱起眉头:“还愣着做什么?扶我回去。”

“我看您是活在梦中吧?好好好,我这就来扶您。”谢朝夕呵呵一笑,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不太狰狞,走上前就握着他的手臂,“您想去哪儿呢?送您去垃圾桶回收一下,好不好?”

“不好。”

“哪里不好,那里很适合你呀!”

“不要胡说八道。”

贺东诚非常嫌弃地皱眉,瞳眸似是沁着濛濛水色,定定望着她。

谢朝夕这才确定,他真的醉了。

旁边的人十分尴尬,看不下去的调酒师咳嗽了一声,小声劝解道:“贺先生今天喝了不少,就不要跟他计较了吧。”

谢朝夕提高声音:“我也喝醉了!什么废话都不要跟我说,我现在没有理智!”她转头就瞪了贺东诚一眼,“你给我等着!”

两人立刻闭嘴。

服务生这会儿想起了正事,连忙拿出账单:“小姐,这些酒钱还没有付,贺先生一共消费了两万七千块。”

她这哪里是来接人,明明是付钱赎人。

贺东诚一听,还抬起抬下巴,颐指气使:“我没钱,你给!”

谢朝夕咬着后牙槽,把贺东诚重新推到椅子上坐下,就在他的外套里和裤兜里摸索了起来。贺东诚坐在那懵了好几秒,盯着她的眼神渐渐变得尴尬、恼怒,他慌忙按住她的手。

“你、住手。”贺东诚从喉咙深处挤出了几个字,“别摸我!”

谢朝夕一抬头,脑袋就撞在他的下颚上,他捂着下颚一脸受辱的表情,还义正辞严指责她:“怎么?我说得不对?你不要对我动手动脚!你上次喝醉了就……”

什么鬼的上次?这人瞎扯什么?

谢朝夕刚要反唇相讥,顿时想起旁边还有两个人,她不想继续在这里让人看笑话,快速掏出手机付账,然后一把扶起贺东诚。

她柔声说:“唉,看来你真的醉得不清,我带你去醒醒酒吧。”

调酒师和服务生对视了一眼,一人小声说:“看来这位小姐还是心软的。”

另一人抱着胳膊瑟瑟发抖:“不,不像啊。”

酒吧外,谢朝夕把贺东诚扶上了出租,自己也坐进去,她拍了拍他的脸颊,声音从齿缝里挤出来:“耍我好玩吧?城南河现在的水温正好,特别适合醒酒,你会喜欢的。”

贺东诚突然问了一句:“那你要一起吗?”

“你自己好好享受吧。”

谢朝夕还以为贺东诚清醒过来了,但看眼神又不像,她直直盯着他观察了好一会儿,把这醉鬼都看得不好意思了,默默地推了她一把,缩在一边去了。见他这小媳妇样,她又气又想笑,只希望他清醒过来还记得发生的事,看他以后还有什么脸面。

轿车在黑夜中穿行,霓虹灯彩渐渐远离,地上落的黄叶无人清扫,一片深秋的凄清。

车轮碾过一块小石头,轻轻摇晃了一下,谢朝夕这才发现自己睡着了,迷迷糊糊地揉了揉太阳穴,断掉的思维还没接上轨,司机师傅的声音就从前排传来:“流光大桥马上就在前面,小姐你看在哪儿下车?”

“流光大桥?”

哦对,她要把贺东诚扔去醒酒。

谢朝夕瞥了一眼歪倒在旁边的男人,懒得跟他计较了,问他:“你家在哪儿?身份证带了吗?”

贺东诚没有反应,她又去翻了他的外套和裤兜,里外摸了个遍也只找到了一个手机。

谢朝夕无可奈何,对司机说:“这里不用停,继续往前开,过了桥右转。”

十分钟后,出租车停在一个昏暗的巷道,谢朝夕把贺东诚拽拉了下来,一米八七的大高个沉沉压了下来,她趔趄了一下,忍住让他自生自灭露宿街头的强烈**,扶着他歪歪斜斜往小区走去。

“就当日行一善吧。”谢朝夕恨恨地想。

老旧的小区,窄小的楼台,谢朝夕咬牙扶着贺东诚撞了好几次墙壁,才艰难地进了门。

谢朝夕把他扔到沙发上,靠在一旁歇气,这人看起来瘦瘦高高,重量一点都不少。窗外的月光透过玻璃洒落,在他的脸庞染上了一层霜色,让这张本来清俊的脸多了一些距离感

长得还真是光风霁月。

谢朝夕歪着脑袋看了一会儿,手指动了动,鬼使神差朝他的手臂探了过去,捏了两把,硬邦邦的很是结实……正在走神,冷不防手被抓住,她吓了一跳。

贺东诚正直直望着她,眸色幽深。

“清醒了?”谢朝夕慌忙抽回了手,镇定地说:“醒了就好,我们来好好算一笔账,你今……”

“你上次说的是不是真的?”

“什么上次?”谢朝夕一头雾水。

贺东诚已经重新闭上了眼睛,长而浓密的睫毛在眼底覆落下一弯阴影。

她偷偷松了一口气。

“算了,睡觉去。”谢朝夕打了一个哈欠,拿了一条毛毯给他盖得严严实实,这才一边嘀咕一边回房间,“我真是人美心善。”

“谢朝夕……”

谢朝夕顿住脚步,狐疑地回过头看去。

贺东诚闭着眼,没有醒。

难道,梦见她了?

“天使的面容……”贺东诚裹着毛毯翻了一个身,迷迷糊糊说出他的点评,“魔鬼的内心。”

“……”

去你大爷的!

她砰的甩上门,门栏都震颤了下。

一夜无梦,清晨七点,谢朝夕被生物钟准时叫醒、

天花板在视线中旋转,她闭着眼睛养了一会儿神,又洗了个澡才好了一些。

谢朝夕一边擦拭湿漉漉的头发,一边走出来,水珠顺着脸颊和脖子滚落下来,没入绒绒的浴袍里。

客厅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谢朝夕这才想起家里还有另外一个人,连忙出去。

天色冷清,交相辉映的晨光与灯光勾勒出男人清瘦修长的身影,虚虚实实。

贺东诚站在窗前,垂眸看着手里一条黑色小礼服,如水的面料流泻而下,银色丝线绘制的祥云光泽婉转。如果忽略掉高高堆积的纸箱,散落一地的防尘袋,还有散乱在沙发上的裙子和衣服的话……这幅画面应该是很美妙的。

谢朝夕差点气岔了,冲过去就小礼服从他手上夺了过来,质问道:“谁准你随便动我的东西了?!”

贺东诚保持着手捧小礼服的姿势好一会儿,这才慢慢放下手,又慢慢转过头来,他的眸光冷漠而克制,眉心紧拧着,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语言,“哦,抱歉。”

语气中,听不出什么歉意,更没有对她这个收留者的感激。

谢朝夕看到他这副高高在上的矜贵态度就气不打一处来,怒火轰的燃起,从她那细长的双眼里迸发,她怒了:“你这是什么态度?”

他反问:“你想要什么态度?”

“我好心收留你,没把你扔在垃圾场你就该谢天谢地,你的教养让你在陌生人家里翻来翻去?”

“我应该低眉顺目?”

贺东诚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火气,他不是个喝酒会断片的人,昨晚她是怎么回到酒吧又是怎么把他带回来,他都记得很清楚。但,只要一想到所有的狼狈都让她看得一清二楚,心里的怒火就憋不住了,偏偏还是他自己送上门让她看好戏的,而且还有……

贺东诚的目光落到沙发上的那些时装上,垂落在身侧的手指一根根收紧。

他没有僵持下去,紧绷的神经像被一把剪刀间断,骤然松懈,语气软和了下来:“抱歉,我只是一时好奇。”

“你不要跟我说话!”

谢朝夕仍然火气十足,看也没看他,转过身将散落的时装一件件收起来,仔仔细细罩上防尘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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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见缪斯(出版名:恋爱限定)
连载中季无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