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大厅，消失已久的白昕出现了，她站在长桌边，发泄似的一杯接着一杯灌酒，一看到谢朝夕就迫不及待地迎了上来，张口就是一大堆吐槽：“唉，你刚刚去哪儿了？我到处找你呢！”
不等谢朝夕说话，她就开始吐槽：“我刚刚遇到个讨厌的男人，我发誓我这辈子没见过这么没风度的人！我就是想随便搭讪一下，还没开口，他扭头就走，就像我是瘟疫一样。过了会儿，我在一旁跟别人聊天，他从旁边路过听见，特别没礼貌地贬低了我的品位……”
谢朝夕的嘴角抽了一下，问她：“你不是为了贺东诚来的吗？”
“呃……”白昕卡壳了一瞬，立刻自圆其说，“我就是来看场秀而已，不是为了谁。”
“你谈论的是设计吗？”
白昕点头。
谢朝夕耸了耸肩：“这里设计师很多，也许你谈论的正好是他的设计，被听到了。”
“好吧。”白昕胡乱点了个头，心思却不知飞到了哪儿去，纠结道：“你说他是不是为了引起我的注意？”
谢朝夕险些呛到。
“说实话，那么没风度的男人，要不是有点颜值，我早就让他好看了！”
“……”
白昕完美诠释了，一见钟情为什么又叫见色起意。
谢朝夕慢慢喝了一口红酒，用目光搜寻着周围的陌生面孔，没有找到想找的人，倒是又看见了招人嫌的贺东诚，他旁边还站着一个人，赫然是之前跟她有过一面之缘、盯着她看的那个男人。
吴映蓉从一边走了过来，笑着问：“在看什么？”
谢朝夕笑容凉薄：“吴总很关心？”
吴映蓉听到这个称呼，莞尔一笑，看向二楼，非常自然地说：“原来是贺总裁。”顿了顿，“贺总旁边的那个，是菲尔蓝的宋总，你想找他？”
他就是宋尧！
谢朝夕有些懊恼，刚才要不是被慕青青气得脑袋发晕，她可能就顺势跟那人聊几句了。但是现在，吴映蓉知道了她的打算，贺东诚也很有可能搞破坏……她心里蓦地沉下去，身上一时间有些脱力。
谢朝夕心里翻江倒海，面上却不显，淡淡说：“吴总有什么好的建议？”
“你想过去别的地方发展吗？以你的能力，去哪儿都是海阔天空。”
“我信奉，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爬起来。”
“我最欣赏，就是你身上这股子不服输的狠劲儿。”
吴映蓉笑了一声，转身离开了。
白昕盯着吴映蓉的背影看了看，又瞄了一眼谢朝夕的神色，忍不住小声嘀咕：“我的错觉吗？气氛好像有些奇怪，刚刚那个女人是谁？”
“曾经的恩人，现在的仇人。”
“那你还那么好脾气跟她说话？白昕扬了扬拳头，“要是我，立刻要她好看！”
“小孩子脾气。成年人的世界有很多不得已，等你长大就会明白，如果自身不够强大，只能不断向命运低头，被迫走你不想走的路。”谢朝夕无奈地叹息了一声，“走吧。”
“哦。”白昕胡乱点了点头，反应过来之后瞪大眼睛，气呼呼地追了上去，“你刚刚说什么？谢朝夕，什么小孩子成年人，你少占我便宜！我上个月就十八了！”
“……”
两人渐渐走远了。
落地窗边，贺东诚拿着红酒杯遥望，似乎在看那两个远去的人，又似乎只是在看如水夜色。宋尧在一旁跟人说话，寒暄完后转过头，就看见贺东诚从垃圾桶边捡起一张名片，宋尧挑了挑眉：“这是？”
贺东诚顺手把名片递给他，“给你推荐个人。”
“哦，这是……”宋尧恍然想起了什么，“她好像不太受人待见。”
“人不行，能力还凑活。”
“难得你夸人，还以为你谁都看不上眼。”宋尧是个人精，观察了下贺东诚一下，唇角微微一动，笑容可掬：“嗯？有故事？”
贺东诚凉凉瞥了他一眼。
……
酒会后，谢朝夕再跟那几个人联系，都被婉拒，这个结果虽然和预想中差不多，心里还非常憋闷。不过还是有一个好消息，在她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联系菲尔蓝后，对方邀请了她过去面试。
菲尔蓝是港岛的高档百货，又一个连卡佛，虽然起步晚了点，但发展势头非常迅猛，成为了港岛中产乃至更高阶层的消费新选择，进驻秦市就是它们打开大陆市场的第一步。最重要的是，菲尔蓝的运作模式跟欧美很相似，比大陆任何一个品牌都更合适她。
谢朝夕隐隐有一种预感，如果这里成了，将成为她的新起点。
谢朝夕坐在会客室里等待，一边胡思乱想，一边把玩着手指上的血珀戒指，剔透的深红和白皙如玉的手指，相得益彰。过了会儿，她停下动作，有些失笑：很久没这么紧张过了。
门被推开，清瘦修长的男人走了进来。
面试的前几天，谢朝夕特意把菲尔蓝的发展历史、关键人物了解了一遍，也就在那个时候，她才知道宋尧的履历究竟有多光鲜。他毕业于伦敦财经，曾在英国某奢侈品牌身居要职，创造过菲尔蓝的销量神话，开拓疆土可以用快很准三个字形容。
谢朝夕没想到来的是他，连忙起身：“宋总。”
之前看到他跟贺东诚跟在一起，她以为贺东诚会破坏她的机会，没想到……好吧，贺东诚不是那种嚼舌根的人，这次可以盖棺定论了。
宋尧跟她握了手，直切主题：“谢小姐为什么想来菲尔蓝？”
谢朝夕最欣赏的就是这种直截了当的风格，心里又踏实了几分。
“菲尔蓝的运作模式跟欧美相似，给予买手的自由和权限比较高，我曾经在法国品牌César做过一段时间，参加过两次时尚买手的MBA国际游学课程，对欧美的这种买手形式更加熟悉。”谢朝夕说，“如果菲尔蓝早几年入驻秦市，应该是我的第一选择。”
宋尧说：“这个确实，国外有很多独立零售商，他们经销、代理多种外部品牌，买手做的就是选择合适的品牌和商品，把它们集中在自己的店里售卖。但是国内一般只经销代理一种品牌，给买手的发挥的空间实在不多，就连百货公司跟各个品牌之间，也只是房东和租客的关系。”
国内外业态相差巨大，目前国内很少有公司单独开辟这个职位。
比如谈价，老板和高层就能兼职；比如设计，设计部全权搞定；比如数据，市场部也可以做分析……而在国外，这些都是买手的工作内容。
“是啊，港岛和大陆的环境不同，我也刚好有一些本土的经验，所以毫不谦虚地说，菲尔蓝适合我，我也适合菲尔蓝。”
宋尧把玩着手里的钢笔，戏谑地说：“很高兴看到你信心满满的样子，比前几天好很多。”
谢朝夕尴尬地轻嗽。
看来她的黑料并不是秘密，不过话说回来，既然到了秦市，又怎么会对她这个大名鼎鼎的行业黑名单一无所知呢？
“我这里暂时不能给你很高的职位，你要先从普通买手做起，试用期是一个季度。”宋尧礼貌地询问：“可以吗？”
“没有问题。”
她有这种黑历史，宋尧都敢用她，她还有什么不满意？
“好，那你尽快过来上班，筹备期间公司的事情还很多。”宋尧笑容清淡，但非常诚恳，“希望第一个季度，你能做出让人信服的成绩，而不是让别人以为，除了那些黑的白的传言你一文不值。”
几个月以来，压在心头的那块石头终于消失。
谢朝夕眼中盈满光芒，坚定地说：“当然。”
诽谤来自嫉妒，嫉妒源自不甘，这个世界向来都是弱者怨天尤人，强者高歌猛进。
所以对她来说，那些饱受非议的黑历史，那些落井下石的人，那些莫须有的诋毁，终将成为一条救命的绳索，助她爬出谷底、登上更高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