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中的公园并未完全沉睡。跑道上，几个穿着反光背心的夜跑者放缓了脚步，气喘吁吁地望向东南方冲天的火光；健身区，正在使用公共器械的男女停下了动作，聚在一起指指点点，议论声隐约传来；小径上，散步的情侣依偎着，不安地注视着那映红天际的不祥之焰。远处火舌直舔夜空，浓烟翻滚，即便隔着数公里，也能感受到那股焦灼的热浪扑在脸上，空气中飘散着细微的灰烬颗粒。与此同时，银针街方向也已开始火光熊熊，两处烈焰遥相呼应，将城市的一角化为灼热的地狱。
安伊卡调出凯斯大厦的立体结构图：“大厦高一百二十层，顶层为希金斯私人所有，独立电梯系统，需要三重生物识别加动态密码才能进入。”
“姹伦会怎么进去？”孟疏影问。
“她可能根本不需要进去。”安伊卡指着大厦外立面，“如果目的是刺杀，可以在对面建筑布置狙击点，或者使用无人机轰炸。希金斯的办公室有能量护盾和反导系统，普通攻击无效。可能的情况是，她已经在内部安插了人手——别忘了，她能调动中微子部队，而中微子具象体可以穿透大多数物理屏障。”
椒翟收到吉光身上的传感设备传回的加密图像信号。它已抵达凯斯大厦附近，只见大厦顶层灯光亮着，但能量护盾全开，外围有至少十二组巡逻无人机，大厦内部生命信号激增，疑似加强了安保。另外，在两公里外的水晶宫酒店顶层，检测到高能武器蓄能波动。
“在附近的酒店设立狙击点？”安伊卡眯起眼，疑惑道，“这不是军情局的风格。如果姹伦要刺杀，应该更隐蔽、更致命。公开狙击反而可能打草惊蛇。”
“除非，”孟疏影忽然道，“狙击只是个幌子。真正的杀招在其它方向。”
四人同时沉默。夜风裹挟着远处的焦糊气味吹过公园，带着一丝深秋的寒意。
“姹伦留下地址给我们，不只是指引，更是利用。”椒翟缓缓道，“她算准了我们一定会去凯斯大厦，因为我们需要希金斯活着，而希金斯那边，看到两处别墅被焚，必然高度警惕，任何接近者都会被视为刺客——尤其是我们这种身份不明的外来者。”
安伊卡苦笑道：“所以我们去凯斯大厦，会被希金斯的安保系统当成刺客攻击；我们不去，就无法接触希金斯，救人的线索就断了。姹伦这是给我们设了个死局，逼我们在刺杀现场现身，要么成为希金斯的刀下鬼，要么成为她刺杀计划的替罪羊。”
“还有第三种可能。”椒翟看着远处那座耸入云霄的黑色巨塔——凯斯大厦在夜色中如同蛰伏的怪兽，顶层几排窗户透出冷白色的光，像怪兽的眼睛，“我们不是去刺杀，也不是去谈判，而是去……救他。”
“救希金斯？”孟疏影愕然。
“对。”椒翟眼神逐渐坚定，“姹伦要希金斯死，而我们需要他活。至少在他承诺投票支持神龙集团的芯膜技术标准前，他必须活着。那么，我们就去阻止刺杀，作为他的救兵。这反而可能让我们获得与他对话的机会。”
安伊卡思索片刻，点头道：“险中求胜，这倒是个思路。但如何传递消息给他？安保系统不会听我们解释。”
孟疏影道：“我有办法，而且，也许我可以亮出神龙集团家族成员的身份……”
在众人目光聚焦下，孟疏影迅速从装备带暗格中取出一枚棱形金属体，仅指甲盖大小——这是神龙集团利用高轨道量子卫星集群开发的“破障锥”通讯终端。它不依赖地面基站，而是直接与加密卫星组网，其信号载波采用动态量子噪声伪装，能像一束无形之锥，强行穿透绝大多数区域性电磁屏蔽与信号过滤网。孟疏影将其激活，锁定凯斯大厦的坐标地址，高声道：“我是神龙集团孟象雄董事长的女儿孟疏影，刚好来到金融城，碰上您遭遇攻击，可以提供协助！”
棱形体微微震动，一缕经过复杂编码的量子信息流逆冲而上，穿透城市上空的电子迷雾，经卫星中继后，自天顶方向精准灌入凯斯大厦顶层。这则信息将无视所有软件层面的拦截，直接在凯斯大厦的接收设备浮现。
大家等了足足有五、六分钟，仍然没有得到希金斯的回复。安伊卡扭头看向椒翟，询问道：“怎么办？”
“那就打进去！”椒翟平静道，“同时我们需要传递信息，让希金斯意识到，外面的攻击只是佯攻，真正的威胁已经在他身边——比如，中微子具象体可能已经潜入他的办公室。我们以‘路见不平、拔刀相救’的名义，强行突破。只要见到希金斯本人，就有机会。”
孟疏影听从了椒翟的建议，迅速发出信息。椒翟的计划风险极高，但眼下已无更好的选择。四人迅速拟定细节：荆克负责正面吸引无人机和安保机器人火力；液体机器人潜入大厦供水系统，尝试从内部扰乱防御；孟疏影继续联络希金斯，并远程提供黑客支持，干扰城市监控和警方响应；椒翟则与安伊卡配合，直扑希金斯顶层办公室。
“记住，”椒翟最后叮嘱，“我们的首要目标不是杀死任何人，而是闯入顶层办公室。一旦见到希金斯，我会尝试沟通。如果沟通失败……”他没有说下去，但众人都明白——如果希金斯拒绝合作，他们将面临整个大厦安保系统和姹伦一伙人的双重绞杀。
众人开启飞行背囊，大约一刻钟之后，便来到凯斯大厦附近。大厦如同一根巨大的黑色水晶柱插入夜空，表面覆盖着自适应光学迷彩，此刻正映照着远处火灾的红光，显得诡异而不祥。底层的商业区依旧灯火通明，但往上的办公区大多黑暗，只有零星几个窗户亮着，像怪兽皮肤上的斑点。
荆克降落到地面，卸下了所有伪装，显露出完全的战斗形态：生物合金装甲覆盖全身，关节处伸出辅助动力臂，背部武器模块展开，露出微型导弹发射巢和高能激光炮口。他大踏步走向大厦正门，仿生眼中红光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