椒翟拿起那张纸条，指尖在“办公室—凯斯大厦顶层”几个字上摩挲。纸张质地普通，是别墅书房里常见的便签纸，但字迹工整有力，透着一股干练。
“姹伦自己写的。”安伊卡凑近仔细辨认，“这种笔锋转折的习惯，和她平时书写时的笔迹一致。”
孟疏影眉头紧锁：“她为什么要留下这个？如果她成功逃脱或被同伴救走，完全可以直接消失，何必多此一举？”
荆克脑子急速转动，分析道：“从逻辑上看，这里存在三种可能。一，被人胁迫留下，但字条的字迹特别工整，完全看不出一丝慌乱；二，善意指引，但姹伦作为军情局特工，与我们并非同属一个团队；三，陷阱诱导，但她本可以直接在此地消灭我们。”
椒翟站起身，走向那面挂着《临江仙》的墙。画中那个仗剑远眺的背影，此刻在他眼中似乎多了几分诡谲。他回想起姹伦被绑在沙发上时那双眼睛——起初的惊慌逐渐褪去后，曾闪过一种难以言喻的冷静，像在等待什么。
“也许都不是。”椒翟缓缓道，“也许这是她自己的计划，而她刚才被带走，并非我们以为的‘救援’。”
他转向众人，提出疑问道：“姹伦跟踪我们到仙女星，任务应该是监控我们而不是希金斯，现在她把目标指向希金斯，但她的目的显然和我们不一样。我们想通过希金斯找到鱼凫网的线索，救出项真和孩子。她呢？一个瑶华星军情局特工，为什么要冒着暴露的风险，深入敌后冒犯一个金融巨鳄？”
安伊卡若有所思：“此前她讲过，她有亲密朋友被希金斯团伙侵犯，希金斯似乎触及了她的个人底线。”
“个人底线？”孟疏影若有所思道。
就在这时，安伊卡派出去在院子里警戒的液体机器人传回实时画面：东南方天空被染成橘红色，浓烟滚滚升起，即便隔着数公里，也能看见火光冲天。
荆克打开身上的遥感装置，抬头向众人道：“检测到异常热源信号，距离此处约六点七公里，方位东南——绣场街9号。”
“那是希金斯的另一处房产。”安伊卡调出金融城地图，迅速定位，“绣场街9号别墅，登记在希金斯控股的一家离岸公司名下，是他平常最喜欢居住的宅子。”
画面中，火焰已吞噬整栋建筑，古老的花园别墅在火舌中崩塌。消防无人机正从城市各处赶来，但火势过于猛烈，高压水柱射入火海如同杯水车薪。更诡异的是，火场周围似乎没有任何逃生者，只有几具烧焦的躯体轮廓，在烈焰中扭曲成骇人的姿态。
“里面的人大概率全死了。”安伊卡看着屏幕道，声音冷得像冰，“火势蔓延速度极快，不像是意外火灾。有人在建筑内部多处同时纵火，并使用了高能助燃剂。”
椒翟心头一震，他猛地看向手中的纸条，再看向窗外冲天的火光，脑海中碎片开始拼合：“姹伦……是她干的！”
“什么？”孟疏影难以置信。
“她想激怒希金斯，逼希金斯现身，或者逼他无法躲藏。”椒翟语速加快，思路越来越清晰，“希金斯这种级别的人物，行踪成谜，安保严密。正常情况下，我们即便知道他在凯斯大厦有办公室，也接近不了他，更别说让他主动现身谈判，但如果我们制造一场足够轰动、足够威胁到他核心利益的危机呢？”
安伊卡明白了：“绣场街9号是他的安乐窝，里面必然有大量不可告人的秘密——客户名单、交易记录、甚至可能还有来不及转移的‘货物’。一把火烧光，不仅是毁灭证据，更是对希金斯直接的挑衅和宣战。以希金斯睚眦必报的性格，他绝不会坐视不理。”
荆克补充道：“逻辑上成立。姹伦留下凯斯大厦地址，是因为她判断，希金斯在绣场街别墅被焚的情况下，要么不顾一切地前去救火，这样给她半路截杀的机会；要么停留或者返回自己最坚固的堡垒凯斯大厦，这样她可以有的放矢。”
白马突然发出尖细的嘶鸣声。众人望向窗外另一侧，只见这座别墅的花园边缘，也窜起了火苗。火势从外围开始，沿着精心修剪的树篱快速蔓延，显然是有预谋的纵火。别墅内部的防火系统发出尖锐警报，自动喷淋装置启动，但火源似乎在外墙特殊涂层上，水柱难以扑灭。
“她要让希金斯无家可归。”孟疏影倒吸一口凉气，“至少让他今晚不能安然躲在任何一处别墅里。要么他冒险转移，要么他就只能留在凯斯大厦——而那里，姹伦可能已经布下了刺杀陷阱。”
椒翟快步走向书房的控制台，试图调取别墅监控，但屏幕已一片雪花。“通讯也被切断了。姹伦不是一个人，她在仙女星有内应——能调动中微子攻击部队，能精准纵火而不被城市安防系统立即制止，这需要军方或高级警备部门的资源。”
火焰已舔舐到主建筑的外墙。热浪透过窗户扑面而来，空气中弥漫着木材和化学涂料燃烧的刺鼻气味。
“我们必须立刻离开。”安伊卡命令液体机器人探查逃生路线，“前后门都已被火焰封锁，地下通道呢？”
荆克扫描别墅的地板，确认道：“地下管道系统仍可通行，但宽度仅容一人通过，且出口在三百米外的公园排水口，可能已被监视或埋伏。”
“没时间犹豫了。”椒翟果断道，“液体机器人打头，荆克、孟疏影、安伊卡跟上，我断后。吉光——”他看向重新凝聚身形但光芒略显黯淡的白马，“你先去凯斯大厦外围侦察，但不要暴露。”
吉光嘶鸣一声，点了点头，身形如水纹般荡漾，逐渐透明，最终消失在空气中，只留下一丝暗物质能量波动。
四人迅速钻入厨房楼板下的管道入口。通道狭窄潮湿，弥漫着霉味和远处飘来的焦烟味。荆克在前方用激光切开几处锈蚀的铁栅，众人匍匐前行，耳边是管道外火焰的咆哮和建筑坍塌的闷响。
二十多分钟后，他们从公园一处检修井钻出。回头望去，银针街方向火光映红半边夜空，消防无人机的探照灯如同巨兽的眼睛在浓烟中扫视。远处，绣场街的火势似乎稍有控制，但浓烟仍如天柱般升腾。
“希金斯的两处别墅同时大火，死者众多。”孟疏影感叹道，“明天一早，这会是星际世界的头条新闻。希金斯无论如何都压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