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涧和裴瑶两人一起散步回了家，一路上没有很长，但夕阳却像是变慢了。
“这一幕好像在哪见过。”她笑着说着只有电影里面才会出现的话，一瞬间，大量记忆的汹涌，莫名撞的林涧站不住脚。
“是不是全想起来了？”裴瑶不知道林涧有这么大反应，嘴角微扬，全然接受了林涧失忆的事实。
“我倒希望如此。”
虽然已经接受了失忆的事实，但裴瑶不免有些难过，侧眸就能看见林涧的脸。十年前，她们曾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如今却无法诉说昨日趣事。
“所以你现在是完全不记得小时候的事了？”裴瑶没发现自己撇了撇嘴。
“不全是，只是小时候有的事我现在完全想不起来，脑子里只有一片空白。”
“……不能治好吗？”裴瑶的心倏的跳了一下，有些忐忑的问她。
林涧沉默不语。
“所以你也不知道？”裴瑶滞住了脚步，脸色有些复杂。
林涧没停，步子渐渐加快，马上就要走远。
“林涧！”裴瑶有些无措，跑过去追上了她，只要她抬手就能抓住的距离，裴瑶却顿住了动作，慢慢把手放下，又忍不住离开了一点距离。
“你是不是一直都没相信过我？”她没有勇气抬头与林涧对峙，垂下的眸子里，热情渐渐变得失望。
林涧转身，脸色平静淡漠的看了看落在后面的裴瑶，沉着开口：“早点回家吧。”
裴瑶瞳孔放大，震惊之余又忍不住难过。
她抬头，林涧却偏过头去没有看她。那双熟悉的淡淡的唇色搭配上冷峻的眉峰，总会让人觉得林涧不好相处，可裴瑶和她相处了这么多年，早就知道林涧是个什么样的人，就算是失忆了，本能的反应也足以说明她在装。
“对不起，我不问了，你有你自己的理由……”
“但我不会放弃的，我会等到你愿意和我说的那天。”裴瑶眼神异常坚定。
林涧总是一副冷漠不在意任何人的表情，可骨子里却感性善良，说话也文绉绉的，喜欢柠檬糖，有起床气，喜欢毛茸茸的动物，却因为洁癖不愿意摸，实在忍不住摸了第一时间也要去洗手，洗完手又忍不住去摸。
裴瑶忍不住笑了，又恢复自己的热情，心里也无端的被鼓舞，这样坚定的眼神反而让林涧更加沉默。
林涧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可她知道女孩那双眼睛多真诚，热情是真的，在意也是真的。
林涧短时间无法承受这么多的热情，所以总是忍不住想要把所有对她热烈的人悄无声息的推开，因为林涧觉得，她一个人浸在冰水里就够了，不要别人。
迟程是，裴瑶也是。
她不该把两个人对比在一起，可这辈子就这么长，遇到的人就这么多，长此以往的冷漠，再这么一声不吭的离开，林涧擅长断绝一切感情，却不擅长怎么去接受这些感情。
可她好像才发现，自己的决绝，只会让他人更加难过。
“林涧，别再把我推开了，好吗？”
“我是你的朋友啊。”
“我做不到……”林涧叹了口气，终于低下了头，还是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没关系。”裴瑶轻轻牵住了她的手。
林涧抿了抿唇，看着被牵住的手，有些说不出话了，只能抬头看见那个人笑得温柔。
“走吧，回家。”
翌日早上五点半，本来一脸困倦的林涧惊讶的站在卫生间里，手里还拿着牙刷准备挤牙膏，现在盯着手机上的消息有些发愣。
裴瑶：早上好，要不要一起坐公交？［太阳］
裴瑶：我已经在你家门口啦，速来！
上面的时间显示为五分钟前。
林涧怔愣半天，才反应过来这是裴瑶。她从来没有受到过这种待遇，就是因为招架不住这种突如其来的热情，多少都有点不自然。
她想起昨天下午裴瑶的坚定，还是把头伸出卫生间：“哥。我今天和裴瑶去学校。”
林涧滑动上面的聊天，上面两条橙色的转账记录和下面热情的邀请显得异常刺眼，她莫名有些酸胀感，最后还是把那两条记录给删了，顺手也把备注给改了。
LJ：好，等我一会。
林涧的消息发出不过一分钟，裴瑶光速回复。
裴瑶：我已经在你家楼下了。[比耶]
林涧再次怔住，反应过来又冲到阳台的位置，清晨的南城还没有溢满热气，清冷又布满湿气，连林涧这个怕热的南方人都忍不住搓了搓手臂。
香樟树叶被堆积在一起，往下望，一眼就能看见一抹亮眼的蓝白色，那是裴瑶在冷风里正努力把头伸进衣服里去的模样。
林涧不免皱眉，但大早上的也不能往楼下大喊大叫，只能快速打字回复。
LJ：来我家等，或者找个地方坐一下。
林涧打字到一半，觉得不妥，又发了一句。
LJ：等我可以，但别一直吹冷风。
裴瑶去摸口袋里振动的手机，正是林涧发的那两条信息，她下意识抬头，没看见人。
被冷风吹了十多分钟，裴瑶终于扛不住的打了个喷嚏，最后还是回了个“好”。她其实感觉到了林涧开始有了些变化，忍不住吹了个口哨，傻笑着跑进附近的咖啡厅取暖。
五分钟后。
两人走过街道，落叶在脚下，被踩出咔擦咔擦的声音。
寒风吹过来就变得刺骨，裴瑶天生怕冷，一颗脑袋猛缩，宽大的围巾遮住她半边脸，眼睛也被风吹得眯起来，整个身体都下意识往林涧身旁靠。
林涧看在眼里，不语，也没有制止，甚至自觉往左靠，挡住了裴瑶前面的风。
“林涧，你昨天复习了吗？”裴瑶在背后闷闷出声。
林涧猛然止住脚步，一颗心霎时沉入谷底。
“今天要考试？”
裴瑶也愣了愣，一张嘴张了张，说话的声音却越来越小：“啊，你昨天没听璇哥讲的吗？”
林涧闻言了然，闭了闭眼转过身去，冰凉的双手插着兜继续踏着落叶走，脸上一副无奈的表情。
她昨天光顾着别扭了，哪还听得清谢璇说话。
“其实也没事的，只是开学测个试而已。”裴瑶不知道怎么说了，最后干脆摊牌，“好吧，其实我也没复习。”
林涧顺着视线看向裴瑶，对方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让林涧不禁笑了一声。
“你看我像是会在意复没复习的人吗？”林涧笑得欠欠的，满脸的不以为意。
裴瑶本来还听得一头雾水，直到林涧提意赶紧找补，随便在附近找了个KFC，两人刚坐下，裴瑶便迷迷糊糊的看见林涧拿出了数学书。
“你不是不用复习……”裴瑶膛目，但林涧已经拿出了试题开始刷了。
林涧掀起眼皮淡淡的打断：“谁说我不用？我又不是神仙。”
“那你刚才...”
“如果我们现在起的晚，那我确实可以不在乎，但是既然现在有时间，我为什么不复习？”
说得好对。
“你再不开始，恐怕真就只能试着不去在乎了。”林涧指了指手表上的时间，表情乐了。
“怎么这样啊……”裴瑶气鼓脸，手里动作不停，定好闹钟就去赶紧找笔。
“话说，你这一个小时就干刷题？其他科目怎么办？”裴瑶扎起头发，嘴里不停地咕咕哝哝。
林涧抬眼看了看裴瑶，不多解释，径直把书包里的一张试卷递了过去。
“我天。”
裴瑶接过，看了一眼就了然。
“只刷应用题？”
“对。”林涧点点头，又把试卷平放在中间，开始给她分析，“我昨天抽了几张南城一模的卷子，发现出题人出的题非常严谨，大题永远是最难解的，而且也是非常少见的题型，不会重合其他小题，明显就是不想让我们拿分。”
“但是，我觉得这次不一样。”林涧话头一转，颇有些笃定，“这次的出题人不会像前几次一样，把重心都放在大题上，而是均匀这张试卷的难度。应用题刷透了，整张试卷应该就不会太难。”
林涧一口气说了一长串，有些口干舌燥，随意拿了杯热巧克力就灌了一口。
“你为什么会这么笃定？万一不是怎么办？”裴瑶仍有些疑惑，不过一切疑惑都随着林涧的动作解释的干干净净。
林涧笑了一声，指了指试卷上的分数。
裴瑶一愣：“分数...它变化了。”
“没错，很奇怪是不是？上次一模的分数打破了我们原来定好的分数，整张试卷应用题的分数都在增加，但总分是固定的，所以你说，这些分是从哪题上面扣的？”
林涧修长的手指拿住了试卷的一角，随即翻开，大题旁显示的分数，确实比以前变少了。
“林涧，你太强了。”裴瑶十分捧场。
林涧笑哼了一声。
裴瑶太震惊，连忙端起手上的热巧克力喝了一口，喝完又立马觉得怪怪的，垂眸看过去，杯里的巧克力居然少了一半。
她滞了一会，随后满脸不可置信去看林涧，和桌上另一杯一点未动的饮料。
林涧有些不好意思：“抱歉…拿错了，我这杯也给你吧。”
她垂眸把纸杯推过去，随后就不说话了，手下写字的动作不停，反而加快。如果不是她耳朵上的那抹红，裴瑶可能真就相信林涧的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