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 9 章

他说完,便立刻俯身吻了下来。

许栖侧头避开。她几乎是在意识回笼的瞬间就猛地攥住他的手腕,指甲陷入他冷白的皮肤里,声音发紧,带着颤抖:“沈栎!”

沈栎的动作顿住,镜片后的目光比手术灯更冷冽,他盯着她,缓缓嘲讽道:“从你转来六万块开始,你就该预见到这个结果。”

许栖的呼吸一滞。

那笔转账,她明明是赌气的羞辱,可现在,却被他精准地曲解成邀请函。

她的喉咙干涩,眼前的男人早已不是,她记忆中那个温柔清冷的少年。

他疯狂、乖张、戾气横生,周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曾经澄净的眼眸被阴鸷填满,薄唇紧抿,每一个微表情都写满了狠厉与决绝,和往昔判若两人,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你——"她的声音在喉咙里卡住。

沈栎忽然伸手,摘下腕表,缓缓放在她的锁骨凹陷处。冰冷的铂金表盘贴着她的肌肤缓缓下滑,秒针精准地跳动着,震颤顺着血脉蔓延至心脏。

“七月十四日,中部时区凌晨三点。”

他的指腹轻轻追随着表盘的移动,嗓音低缓,像是外科医生在缝合一处难以愈合的伤口:“我在给患者做开胸手术,突然想起高考完,你和我对的那道立体几何题。”

金属链条滑过她的锁骨,在心口的位置停住,温度冰冷,却仿佛透着灼人的温度。

沈栎俯身,他的嗓音压低,消毒水的气息混着烈日晒过的檀木香笼罩下来:“那是我第一次在手术中走神,当时血溅到手术计时器上,我突然很后悔。”

许栖的指尖无意识地揪紧床单,喉咙发紧:“……后悔什么?”

沈栎盯着她,眼底藏着深沉的暗流,声音低哑:“后悔没在你问我报考志愿时,直接把你抵在教室后门吻到腿软!”

他说话时,唇擦过她的耳垂,带着砂砾般粗粝的温度,酿出几分危险的情绪。

“就像现在这样。”

听到这句话,许栖瞳孔微缩,几乎是瞬间就抬手,扯住了他的衬衫领口,猛地咬上他的下唇。

血腥气瞬间弥漫在两人口腔里。

沈栎闷哼一声,舌尖舔过伤口,眼神陡然沉了几分。

“许栖。”他低声喊她的名字,带着一丝不明显的喘息。

许栖盯着他,眼神冷冽,含着怒意。她的嗓音平静得像是在法庭上驳斥对手,带着刻骨的嘲讽:“沈医生,你是不是太久没回国,不清楚国内的女性,早就不吃你这种老派深情的戏码?”

沈栎的眼色晦暗不明。

许栖冷笑。

和她玩深情?

不告而别的是他,乍然失踪的是他,杳无音信的还是他。如今却突然回来,一副掌控全局的姿态,甚至还想用回忆撬开她的防线?

他是不是还当她是十几岁的小女孩,会轻易被几句花言巧语哄骗?相信他这些假装深情的技俩?

沈栎盯着她,眸光微微一黯。

许栖看准了这个破绽,猛地翻身,反手扣住他的手腕,把他压进床褥里。

那支百达翡丽随着她的动作跌落,表盘泛出金属的光泽,落在地毯上,露出背面的刻字。

“Xi.”

她的名字。

许栖盯着那道刻痕,嗤笑更甚:“刻这么隐蔽,是怕被哪个新欢看见?”

沈栎微微蹙眉,眸底晦暗不明。

“怎么,说不出话来了?”许栖指尖抵住他心脏位置,脉搏跳动隔着衬衫布料灼烧指腹,“沈医生当年拒绝校花时,可没这么瞻前顾后。”

尾音缱绻,像是法庭上最后那记致命的质询,步步紧逼,让人无处可逃。

她低垂的睫毛在眼下投出锋利的阴影,眸光翻涌的不是深情,而是经年淬炼出的毒。

她膝盖精准抵住他的腰腹,压制他的起身,眼尾微挑,讥诮的弧度更甚:“想玩暧昧,你找错人了。”

她微微俯身,发丝滑落在他颈侧,红唇堪堪停在他耳畔,温热的吐息扫过肌肤,未落分毫,却逼得人屏息。

“沈医生难道不清楚,律师最擅长的,就是拆解谎言?”

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和她上演暧昧情深的戏码,亵渎她的回忆。

他怎么敢,怎么可以,拿这种情场浪子惯用的蹩脚技俩,生硬地套用在她的身上?

这是她的青春,她年少时的珍贵光阴,她那些昼夜辗转的情愫……他竟然试图用这点拙劣的手段,去亵渎和玩弄?

许栖的指尖扣住他的下颌,拇指摩挲着他微颤的喉结,力度克制,精准得像是某种即将落下的裁决。

他怎么敢。

沈栎忽然低笑了一声,胸腔震动震得她掌心发麻。

他抬手扣住她后颈,眼底同样泛着讥诮与刻薄:“那见多识广的许律师,要不要亲自验证一下。”

他的气息贴着她,声音低得像是锋刃掠过皮肤,带着冷冽的薄荷气息:“这八年,我拆解过多少具人体?”

“哦?”

许栖睫毛微垂,嗓音缓慢而轻佻:“看来沈医生的解剖学教材里,教的是怎么拆解活人?并且还都是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她的指腹沿着他的锁骨缓缓滑下,像是在勾勒某种轮廓,下一秒,却骤然收紧。

那双纤细的手猛地发力,指甲狠狠嵌进他的肩颈,不是点到为止的警告,而是带着凌厉怒火的惩罚。

她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手指深深嵌入他皮肉之间,指节发白,青筋绷紧。

血液被逼出浅浅一线,肌肉在她掌下紧绷,钝痛在灼烧。她在掐他,真的在掐他,毫不留情,用尽全力,像是要把所有怒火都倾灌在他身上。

沈栎的喉结轻轻滚动,额角绷起一丝隐隐的青筋,疼痛像火焰般顺着神经蔓延,可他连眉头都未皱一下,反倒是勾起一抹冷笑:“倒是比不上许律师身经百战,经验丰富。”

话音未落,他反手扣住她的手腕,掌心收拢,将她的指尖一点点从自己肩上剥离,动作不疾不徐,甚至带着点耐心。

“你再掐下去,就真的该负责了,许栖。”

他眼尾泛红,嗓音低哑。

那点痛意与欲念混杂在他的瞳孔里,暗得像深水。

许栖愕然,指尖仍能感受到他肩膀的滚烫,以及那道被自己掐得泛白冒血的指痕。

她讶异于沈栎在这种情况下,仍然能够升起的**。同时,她也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难道沈栎一开始,根本没想着要干嘛?

许栖眯起眼,意味深长地看着他,随后轻笑了一声:“哦?沈医生是想用这点肢体接触,让我对你负责?看不出来,沈医生还有点受虐的特殊癖好。”

她不急不缓地提醒他:“可沈医生不是说自己五十块一晚?银货两讫的事情,谈什么负责?再说了。”

她的嗓音轻柔,带着一丝揶揄,揣着她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明晃晃的恶意:“我是有‘婚约’的人,我要负责,也该是对我的‘未婚夫’负责。沈医生,你未免没有搞清楚自己的定位!”

她刻意咬重“婚约”二字。

沈栎果然狠狠盯着她,目光冷得像是淬了刀锋。

空气骤然压缩。

话音落下,床头柜上的手机骤然震动,刺耳的铃声在昏暗的房间里炸开。

许栖的呼吸猛地一滞。

陈驰。

屏幕上闪烁着那个名字,黑暗中格外刺眼。

沈栎扫了一眼,目光顿时沉了下去,漆黑的瞳仁像是结了一层寒霜。下一秒,他抬手狠狠扣住她的下颌,五指收紧得几乎要嵌进她的骨头里,迫使她直视自己。

“接啊!”他低声逼近,嗓音低哑嘶哑,却如刀刃般一字一句,“告诉他你现在躺在谁的床上!”

他语调骤然逼近她耳畔,气息炙热得像灼烧皮肤,“告诉他,你现在躺在谁的怀里,被谁按在床上,谁的手刚从你腿上滑过,谁的唇又刚咬过你耳朵,或者——你想让他听到你喘息的声音吗?”

他声音低哑得几乎失真,眼底疯狂的情绪一寸寸漫开,像是压抑许久的野兽终于撕裂理智的牢笼。

许栖却没有理他。

她的目光盯着一处,瞳孔骤然收缩,心脏狂跳。

这个角度,她能清晰地看到沈栎锁骨下方淡青色的血管,以及靠近心脏处,一块硬币大小的疤痕。

她的目光倏然顿住。

“……”

她还没开口,沈栎已经低笑了一声,嗓音带着漫不经心的压迫:“不接?”

手机铃声响了十几秒后戛然而止,随即APP里传来一道,她家门锁密码错误警报的电子提示音。

【滴——滴——您输入的门锁密码错误,请重新输入,请重新输入。】

尖锐急促的提示音打破平静。

沈栎扫了一眼,嗤笑出声,语气凉得像是寒夜落雪:“看来他找错了地方。”

话音落地,他猛地伸手,将她整个人拉进怀里。

两人贴得极近,几乎是重重砸进柔软的床褥。他箍住她的腰,钳制着她的挣扎,唇擦过她耳侧,指尖沿着她的锁骨缓缓滑下,像是某种刻意的挑衅:“许栖,原本我不想的。可现在,你猜猜看,是你的未婚夫找到这里快,还是我解开你衣衫扣子的速度快?”

窗外车灯掠过,光影掠过沈栎的眉眼间。

许栖在晃眼的光斑中,终于彻底看清沈栎的表情。

——他的目光里,并不只有汹涌的**,而是一种比**更可怕的东西。

执念。

那种疯狂的执念,像是无国界医生在面对垂危病患时,明知希望渺茫,也仍要剖开胸腔的孤注一掷。

当沈栎的牙齿轻轻咬上她颈动脉时,许栖终于想起了他口中的那个时间。

七月十四日。

那一天是驰远集团与飞成集团举办发布会、正式签约合作的日子,也是媒体对外公开宣布的,她与驰远集团少东家陈驰的,“订婚日期”。

许栖终于微微滞住。

手机铃声恰逢其时的,再次响起。

沈栎的指尖停顿在她的腰际,似笑非笑的眼神,危险而克制,却又决绝的像是要将她吞吃殆尽。

许栖没有再去看手机,目光却停在沈栎的锁骨下方,那道淡青色的伤疤在晦暗中隐约可见。拜职业性质与个人素养所赐,许栖能够清晰地辨认出,这块靠近心脏处的疤痕,就是货真价实的枪伤。

许栖垂下眼睑,手指微微颤抖。

两公分。

只差两公分,那颗子弹就会射穿沈栎的心脏。

她从未想过,沈栎可能会死。

铃声持续高亢的在响,沈栎没有察觉她的异样。他嗓音低哑,带着一抹几近失控的乖戾:“你的未婚夫,还真是挺担心你的。”

许栖眯起眼,定定地望了他两秒,忽然在他的注视下,淡定地伸手接起电话。她的语气平静得不带丝毫波澜:“我在忙,别打了。再见。”

话落,不等对面回应,径直挂断,然后关机。

最后一丝外界的声音被黑暗吞没,室内的气氛随之冷凝下来。

许栖抬头,目光与沈栎对上,眼底依旧风平浪静:“沈医生,你满意了?”

沈栎盯着她,半晌,冷嗤一声,语调带着点漫不经心的嘲弄:“你倒是果断。”

“那当然。”许栖轻笑,语气带着些漫不经心,“成年人嘛,谈判桌上最重要的,就是干脆利落。”

她说完,忽然凑近了些,唇贴在他的锁骨,齿尖若有似无地摩挲着那道旧伤的边缘。

温热的气息交织着她微凉的触感,像是一根挑起烈焰的火柴,瞬间点燃了沈栎的神经。

他的呼吸微滞,身体骤然绷紧,喉结微微滑动,像是要开口。可就在这一瞬间,许栖却忽然翻身,直接天旋地转,与他调换了位置。

她的掌心贴在他的心口,指尖沿着锁骨的弧度缓缓下滑,带着居高临下的压迫感。

沈栎的瞳色暗了一瞬,眸底涌上一抹危险的幽深。

“沈医生。”许栖俯身,唇轻贴着他的耳侧,声音像一阵带着钩子的风,“你应该知道,医生不能让病人抢走手术刀,对吧?”

隐忍的危险气息在他周身蔓延开来,掌心攥住她的腰,指尖收紧,像是随时会将她反客为主地拿捏在掌心。

可许栖没有后退,甚至连表情都没有丝毫波动。

她喜欢沈栎,喜欢那个八年前的清冷少年,也无法忽视现在的他。

可这只是男欢女爱而已,都是成年男女,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不逃,也不需要逃。

她选择接纳这段关系,接纳这个张狂执拗却也让她继续心动的沈栎。

沈栎盯着她,眼底翻涌着暗潮,指尖沿着她的脊背缓缓下滑,气息凌乱。可许栖依旧不躲,唇齿顺着他的锁骨一路滑过,直到——

许栖的动作猛然停住。

指尖顺势往下,在那道熟悉的枪伤之外,她又摸到了一道狰狞的、长长的伤疤。

她的心脏仿佛被人攥住,呼吸顿了顿。

而沈栎,低垂着眼,看着她停滞的动作,忽然勾了勾唇,嗓音低哑:“怎么,许律师,你也会心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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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见春
连载中出西边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