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 31 章

“沈主任!”

许栖听到,门口,李雪激动地喊了沈栎,然后和沈栎讲了几句话。

不多时,李雪跟在小林后面走进来,脸上仍带着些许兴奋的神色:“许律师,才几天没见,没想到您已经成了医院的顾问。”

许栖笑:“人生就是这样,充满不确定性。”她看了李雪一眼,语气温和地问:“你父亲身体怎么样?”

李雪激动地点头:“好太多了!后来沈主任接手了我爸的治疗,他真的很厉害,创造了奇迹!现在我爸已经进入康复阶段,恢复得很好!”

说到这里,她眼里泛着感激之色:“真的谢谢您,许律师,如果不是您帮忙争取医药费,我爸可能等不到这么好的治疗。”

许栖笑了笑:“那是你自己努力,我只是尽了律师的责任。”

又寒暄了几句,李雪才满心欢喜地离开。

小林总算逮到机会提醒:“许律,你的口红花了……”

许栖:“……”

刹那间,许栖脑海中闪过刚才那个猝不及防的吻,连带着沈栎低笑时,嗓音里那点儿令人恼火的愉悦。

许栖懊恼。

她闭了闭眼,暗自决定,以后一定要躲着沈栎,不能再这样下去,不能让事情脱离掌控。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许栖让自己忙起来,主动加班,几乎每天都在律所待到深夜。还刻意安排了几趟出差,去外地开会、谈项目,连轴转地处理了一项又一项工作。

即便是每周五下午,到医院的值班时间,她也是到点就走,行事干脆利落,连多待一秒都不肯,尽可能避开沈栎。

她把自己忙得像个陀螺,连续半个月下来,倒真把沈栎抛之脑后。

很快,到了A大江临校友会的日子。

琼花苑宴会厅内,灯光柔和,觥筹交错。作为江临市A大校友会的盛典,这里聚集了各行各业的精英。

许栖端着一杯香槟,脚步悠闲地穿梭在人群中,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

身为律师,这种场合对她而言,早已不再陌生。无论是为了结交人脉,还是拓展案源,这些宴会都是她不得不参与的社交活动。对许栖来说,这是工作的一部分,而她,也已经习惯了将这种应酬,处理得游刃有余。

宴会过半,正当她无聊地低头看了眼手机上推送来的新闻时,耳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许栖,好久不见。”

许栖微微一怔,转身,便见到一张久违的面孔。

“席洲?”

她下意识地叫出男人的名字。

站在她面前的男人,西装笔挺,带着一贯的沉稳气质,正是她大学时的学长、曾经的恋人席洲。他当年就是法学院的学生会主席,如今也已经是隔壁市中院的骨干。

“是我。”席洲微微颔首,低沉的嗓音透着些许笑意,“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

许栖很快反应过来,轻笑一声:“我也很意外,你这种忙得没时间社交的**官,竟然会参加校友会,而且是我们江临的校友会。”

“刚好在江临出差,”席洲微笑,“看见校友群的通知消息,就顺道过来看看。”

许栖点了点头,开着玩笑:“那么欢迎席法官,莅临我市指导。”

两人笑着寒暄了几句,气氛并不算尴尬。

当初席洲研三,许栖大三。

一个忙着写论文找工作,一个忙着实习和复习法考,两人算是毕业季的和平分手,谁也不亏欠谁。

不远处,陈驰端着一杯红酒,靠在吧台边,懒洋洋地盯着这边。

许栖和席洲谈笑风生的画面,怎么看都像一场久别重逢的好戏。

他晃了晃酒杯,慢悠悠地走过来,站到两人中间,语气带着一贯的挑衅:“这位法官大人,怎么有空来江临了?是不是觉得这里比隔壁市的案子更有趣?”

席洲似笑非笑地看着陈驰:“是挺有趣的,没想到还能在这儿见到陈公子。怎么,陈公子还在对法律保持兴趣?”

“这年头,谁还不琢磨点法律知识了?”陈驰耸肩,语气颇有些揶揄,“不过我倒是很奇怪,许栖的前男友们,怎么都喜欢突然冒出来?”

许栖眉头一挑,声音冷淡:“你在说你自己吗?陈驰,如果你没别的事,就回去喝你的酒。”

席洲微微一笑:“别撵人,许栖。我正好要谢谢陈公子。”

“谢我?”陈驰挑眉,似乎没料到这句。

“嗯,”席洲顿了顿,眼底浮现一抹促狭,“当年要不是你那么闹腾,许栖可能也不会,那么坚定地站在我这边。”

陈驰:“……”

席洲直接笑出声来,语气温和而平静:“开个玩笑。只是现在年纪大了,回忆当初校园时候的事情,觉着有趣罢了。感谢陈公子,为我当年的读研生涯,增添不少光彩。我如今回忆,记起你的画面,比记起许栖都多。”

陈驰:“……”

许栖忍不住抬眼看他:“学长,您当年的忍耐力确实令人佩服。”

席洲爽朗大笑:“我现在的忍耐力也不错,你知道的,法官们,不成天的忍一忍,怎么干得下去。这最初的耐力源头,都是拜陈公子所赐。现在回忆,真是光辉岁月,青春年华啊。”

许栖打趣:“学长,别这么暮气横秋。”

陈驰也插了一句:“就是,整得跟个老头子似的。”

席洲语调颇为正经:“我这叫法官的沉稳。”

席洲话音刚落,陈驰便嗤笑了一声,随即微微眯起眼打量了他几秒,忽然一改之前的针对态度,语气带了几分轻松:“算了,我在这里跟你讲话,也是多余。”

席洲挑眉:“哦?”

陈驰举着酒杯,随意点了点席洲无名指上的婚戒:“你一个有家有室的法官,总不至于参加一场校友会,就生出什么别的心思吧?”

席洲大笑,眉间含着温情:“那确实,我对我的家庭忠贞不渝。”

“哟,陈公子,大户!”正说着,旁边几个校友凑了过来,“来来来,考不考虑花点小钱搞投资?咱们来聊聊项目。”

陈驰看了眼许栖,见她不打算阻拦,便半推半就地被人拽走,和那些人聊起天来。

待他离开后,席洲和许栖两人站在原地,经陈驰这么一打岔,两人竟然少了点之前的拘谨。

席洲笑着摇头:“陈公子这人,闹归闹,其实还挺单纯的。”

许栖顺着话点了点头:“他那性格,从大学就这样。”

“我记得。”席洲抿了口酒,笑意更深,“不过,看他这么多年还绕着你打转,也算痴情了。说实话,你有没有考虑过收了他?”

许栖努了努嘴,示意席洲朝那边看。

席洲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只见陈驰刚才还和几个男人正经聊项目,此刻就已经举着酒杯,和几个女同学笑作一团。而其中一个女子,面容姣好,眉眼间透着几分熟悉,竟然也是陈驰大学时期的前女友。

席洲看得乐了,他轻笑起来,语气揶揄:“这家伙,怎么还是老样子。刚才还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转头就跑去喝酒吹牛了。”

他顿了顿,看向许栖,眼神里透出一丝揶揄:“不过话说回来,你对他也太严苛了吧?你自己后来也谈了恋爱,总不能真指望他这些年守身如玉,为了你一人独守空房吧?做人可别太双标。”

说到这儿,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笑得更明显了:“而且据说陈少这几年,还真是挺守规矩的。那些莺莺燕燕,都只是酒桌上的应酬,私下里从来都不带上床。圈里人都笑他,说他陈大少爷,是不是练了什么不近女色的邪功。”

他摇了摇头,调笑似地戳她一句:“你啊,真别双标了,至少让人家陈驰幸福一下。”

许栖听了,却轻飘飘地直接反问:“为什么不可以双标?”

席洲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她已经低低笑了一声,语气淡得几乎没有起伏:“我就是双标。”

她眼神很平静,眸光落在酒杯里,像是在剖开自己某个平时刻意掩藏的部分。

“我希望他能一直爱我,以我为尊,胜过一切。哪怕我不在他身边,哪怕我转头去约会别的男人,哪怕我亲手推开他,他也得守着曾经给我的承诺,不动不摇地等我回头。”

“我要他的**、选择、情绪,统统以我为中心。他可以苦,可以委屈,但不能转身走。”

她垂眸,语气忽而讽刺又轻巧。

“我会试探,会考验,会给男人设关卡。我想看他是不是能忍得住、熬得过,是不是哪怕跌进了泥潭,也还是看着我,不肯松手。”

“只有他熬过了所有我的怀疑和冷淡,还能坚定地站在我身边,我才会相信,他是真的爱我。”

席洲盯着她看,有些讶异,不只是她话语的坦率,更是她脸上那份脆弱掩藏之下的执拗。像一层织得太紧的纱,一瞬间被撕开了个缝。

她忽然抬眸,笑了笑:“听上去是不是很荒谬?所以啊——我开玩笑的啦!”

她将头偏向另一侧,仿佛刚才的那点赤%裸是错觉:“谁不知道我许栖,是最能体谅人的,最会包容。连花心都可以原谅,保守又专一,可以守着一个男人好几年,哪怕名不正言不顺,也甘愿戴着‘法律顾问’的壳子陪在他身边,不吵不闹,不怨不弃。”

她微顿了下,语气更轻了,像是怕吵醒谁似的:“最是贤惠,最懂事,最能包容男人的缺点。花心也好,自私也罢,只要他肯说一句‘我还是最想和你在一起’,哪怕只是随口敷衍,我也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笑着假装相信。”

她眼角弯弯,笑意温柔。

“我可是那种——最适合结婚的‘好女人’呀。”

她说到“好女人”三个字时,语气里竟带着一丝掩不住的讥诮。像刀子藏在花瓣里,软软地、却锋利得能割人。

席洲低笑一声,带着几分调侃:“你说得好像在骂自己。”

“我不是骂。”许栖唇角温柔,笑容像冬天结霜的玻璃,美得冷:“是客观总结。”

她轻声补了一句,像是随口,又像是藏在心里很久了:“毕竟我妈从小就教导我,要做一个‘好嫁人’的女人,不要太自私,不要太吵,不要太强硬。男人累了回家,就是图个温柔。你要乖,要忍,你要让他愿意回头,愿意停下来。不能逼得太紧。”

席洲安静地听着。

过了片刻,他低声开口,语气平缓却不乏重量:“说到底,大家都很缺乏安全感。这年头想找个专情的人,比中彩票还难。大多数人到最后,不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差不多就过了?谁还真指望一辈子沉浸在什么轰轰烈烈的爱情里?”

他顿了顿,像是想到了什么,笑了笑,却没什么温度:“尤其我们干法律这行的,看得太多了。家长里短,悲欢离合,全在案卷里翻。到头来最稳的,不是感情有多深,而是搭伙过日子有没有默契。”

“好的夫妻嘛,合得来、拧得紧,就像并肩作战的队友。”他感慨,“可比飘忽不定的情爱,实在多了。”

许栖淡淡一笑,岔开了话题:“说起法律,你最近判了几个有意思的案子?我听说你之前那个金融诈骗案,判得挺漂亮。”

席洲顺着她的节奏接了下去,两人轻松地谈起了专业和工作问题。

时间很快过去,校友会散场。

门口,人群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告别。许栖、席洲和陈驰站在一起,随意寒暄着。

“老郑真的还是老样子,刚才敬酒时拉着人不撒手,非得再干一杯。”席洲笑着摇头,“我就看着他,把咱们退休的李教授灌得直皱眉。”

许栖:“郑师兄大学时候就是这样,酒桌上能把人磨到天亮。”

“我倒觉得他是故意的。”陈驰漫不经心地嘲讽,语调轻松,“你们没看到他喝完之后,立刻就扶着你们教授,殷勤得不得了?”

席洲挑眉:“你是说他另有所图?”

“图倒未必,就是习惯性巴结呗。”陈驰耸耸肩,“不然他干嘛装醉?”

席洲笑了笑,正要再说点什么,忽然注意到不远处的动静。对面,隔壁宴会厅的活动也刚好结束了。两个宴会厅的人同时出来,一下子人潮汹涌。

人潮交错间,许栖抬头,恰好看到沈栎在人群中走出来。

他穿着浅色衬衫,袖口微微挽起,整个人显得清冷而疏离,却依旧在人群中格外惹眼。

见到“A大校友会”的立牌,他的神情并不意外,目光顺着人流扫了一圈,在许栖身上顿住。

而沈栎的出现,也让陈驰眯了眯眼。

两人视线在空中交汇。

沈栎微顿,目光在陈驰站在许栖身侧的动作上,停留了一秒,眼底情绪翻涌,随即恢复平静,朝几人走了过来。

“许栖,好巧。”他的声音低沉温和,语气平稳,目光却毫不掩饰地落在她身上。

许栖还没来得及开口,陈驰已经不动声色地往前一步,微微挡住她,语调懒散却透着一丝宣誓主权的意味:“哟,沈医生。”

沈栎的眉心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但很快镇定自若地点了点头:“你好,陈先生。”

目光却仍然停留在许栖身上。

许栖敷衍地扯了扯嘴角:“好巧。”

一旁的席洲饶有兴致地看着,目光在三人之间来回扫了一圈,然后露出意味深长的笑。

陈驰则是毫不掩饰地,打量了一眼隔壁宴会厅门口的立牌。

——【江临市中西医结合康复医学成果展暨交流会】

“沈医生不是主攻神经外科吗?还研究起康复医学了?”他似笑非笑地开口。

沈栎神色如常,语气不疾不徐:“医学领域本就相互关联,多了解些康复知识,对手术预后也有帮助。”

“嗯?”陈驰嗤笑了一声,显然是不信,在他看来,沈栎出席这个与神经外科八竿子打不着的会议,唯一的理由便是——蹲点许栖。

他刚想再说点什么,席洲忽然摸着下巴笑了一声:“陈公子,这位沈医生,该不会就是你刚才说的,跟我一样突然冒出来的,许栖的又一个前男友吧?”

此话一出,空气微妙地停顿了两秒。

沈栎神色微僵,再次落在席洲身上的目光,隐隐带上了几分审视。

“哟,还真是啊?”席洲挑了挑眉,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许栖:“……”

气氛瞬间变得诡异。

许栖神色淡淡:“他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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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见春
连载中出西边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