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戏里。
楼曜眉梢微扬，暗道这位id是FY的粉丝眼神还怪好的，男扮女装都能看出来，咋看出来的？
逐帧分析？
他被拍视频那天第一眼都没认出来那是郑诺女装。
郑诺为了给他扣上打女人的脏帽子，特意穿了长裙遮住了男生线条骨感的腿，穿了件高领针织衫盖住喉结，浓妆艳抹换了张脸不说甚至还带了假发假胸。
楼曜当时都觉得真是难为他了。
难得对这位粉丝起了好奇心，点进去聊天界面看了一眼。
上一条消息也是刚发不久：【见了一个生病的朋友。】
【输液管很凉，他的手也很凉。】
之前的消息楼曜随便翻了翻，发现竟翻不到底，这个粉丝至少从两年前就在给他发消息，再久之前的消息聊天记录已经被系统清掉了。
也不知道到底是从哪天开始。
频率不算太高，一天一两条，但竟没一天断过。
内容就是一些自己的小日常和记事，看着更像是把自己的聊天框当了备忘录。
楼曜眉眼间染了丝笑意，他听说过很多粉丝会把偶像的聊天框当日记本，没想到自己现在的情况竟然还有这种待遇。
这些消息翻下来，除了最新的那条，竟没看到一句跟热搜有关的问话，仿佛塌房的不是他楼曜一样。
说真的，这一瞬间楼曜久违地感到了愉悦。
看，无论被怎么抹黑，真的会有人信他。
无论近一年来多少黑料缠身，至少还有这一个人从始至终没信过他真的做过那些事。
不相信他会疯到打女人，去研究那段视频，真看出来了，那还真不是个女的。
楼曜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看出来的，不过到底心里软了一瞬，顺手给人回关了。
“干嘛呢，不好好吃饭，跟谁聊呢？”舒青轻轻点了下桌子，“拿你妈当空气？”
“碰着个挺有意思的粉丝，拿我当日记本呢，”楼曜在母亲面前才放松下来漏出个肆意开怀的笑，“这回是真粉，还发现了视频里的人是男的。”
舒青一愣：“怎么发现的？郑诺还化了妆，要不是看着他长大我都认不出来是他。”
“不知道，没问，”楼曜起身去前台拿了餐盘。
回来坐好道：“先吃饭，不说这些。”
正吃到一半，身旁突然响起个弱弱的声音：“你好……是楼神吗？”
楼曜闻言回头，一个学生年纪的姑娘穿着服务生围裙，正期期艾艾地看着他。
看着楼曜点头，那姑娘急切开口：“……楼神，我是你的粉丝，热搜说的是真的吗？我不信你是那样的人！”
楼曜叹了口气，被架在这了也不好回避，只得承认道：“我确实是打他了。”
他确实在现实打了人，所以他对禁赛半年这个惩罚没有任何异议。
在他当初动手的那一瞬间，他就接受一切后果。
可郑诺为了让他一跌到底，故意做了女装打扮给他安上个打女人的名头，这他没法解释。
就算解释了谁会信？
那姑娘没听出来此‘他’非彼‘她’，眼眶霎时间就红了一圈，咬着下唇怒道：“为什么？大家都不相信你是那样的人，你怎么能真的做出那种事！”
舒青在一旁看热闹，也悠悠叹了口气。
“你太让我们失望了！”
那姑娘恨恨地拍了下桌子，忍着哭腔跑了。
“啧，”舒青看着楼曜垂下的眼睫，问道：“什么感觉？”
“没什么感觉，”楼曜讽道，“我总不能真站出来说我打的是个男人吧？打男的就不用挨骂不用禁赛？他倒是给我架在火上烤。”
“可你打他我理解，说真的，我都不知道该拿这孩子怎么办了，”舒青语气带着丝茫然，“他是真的一定要毁了咱们家吗……”
“我知道你和爸一直对他很愧疚，但如果他再搞事儿，我不会再惯着他。”
楼曜语气带着一丝戾气，这一年被郑诺变着法的抹黑，要不是在意父母的情绪，当初揍郑诺那一顿可真就不只是踹一脚那么简单了。
拼着终身禁赛也要他永远消失在自己和家人眼前。
“当你妈是什么乱世圣母吗，”舒青强压下心中愧意，“是我和你爸做下的孽，可他一而再再而三对你下手，凭什么让你一直忍着，这么些年咱们家对他也算仁至义尽了。”
楼曜感受到了，舒青语气中的愧意并不是对郑诺，而是对他。
——
现实，疗养院。
封钰坐在病床前，手里转圈摆弄着一个黑色手环，身后站了个表情怪异的男人。
“……你真要把这东西用在楼队身上？”徐靖渊看着面前清冷矜贵的男人，欲言又止。
封钰瞥了他一眼：“至于这么难说出口？”
“你真是……”
作为封家小少爷的首席心腹加发小，徐靖渊心里发苦，暗道你还知道我这话难说出口呢？
你要不要看看你到底在做什么？
身为‘封锁地平线’游戏研究院最大投资商家的小少爷，好好的日子不过，在知道楼曜出事后非得瞒着身份过来当护工。
矜贵少爷爆改苦命护工之后，还偷偷从研究院申请要了一个触感芯片。
触感芯片是什么东西？
玩家通过游戏舱，精神体接入游戏后，游戏舱会断掉现实身体与游戏内精神体的五感联接。
现实身体无论出了什么问题，游戏内的精神体都只是会接收到系统的警报，而不会接收到现实身体的视、听、嗅、味、触等实感。
这也是保障游戏真实性的基础技术之一。
游戏舱里安装的就是断感芯片，而五感芯片功能和断感芯片相反，是为了未来发布某些需要现实和游戏共感的新游戏设计出来的，目前还没上市。
触感芯片就是五感芯片之一，植入后游戏内精神体会同步感受到现实身体的触感。
这么个高科技玩意随随便便就被资本主义的大少爷花钱走后门要来了一个。
徐靖渊是封家大管家的儿子，跟着封钰一块长大，虽然身份天差地别，但两人关系很好，封钰的一些秘密也只有他知道。
徐靖渊一路看着封钰从不认识楼曜，到成为楼曜的路人粉，再到亲妈粉、到痴汉粉……
反正就是逐渐朝着不对劲的方向一去不复返。
现在，被某些人的下作手段气急了的小少爷终于忍不住磨刀霍霍伸出魔爪。
但你的魔爪是不是伸反了？
为什么伸到楼队身上了？
徐靖渊眼看着封钰把那个植入了触感芯片的黑色手环套在了病床上楼曜的手腕上。
“嘶……”倒抽一口气，徐靖渊到底还是没忍住发出了不落忍的声音。
封钰又凉凉地回头瞥了他一眼：“漏气就把嘴堵上，关上门出去。”
徐靖渊乖巧闭上嘴，退出病房，站在门口开始兢兢业业当门神。
心里默默给楼曜点了根香。
楼队，落在我们少爷手里，您自求多福。
——
游戏里。
吃完饭舒青就原地下线就回医院忙去了，楼曜闲来无事，结了账朝主城传送阵走去，打算打两场副本转移转移注意力。
楼曜从不觉得自己的风评会对自己的水平造成什么影响，但郑诺再一次急赤白脸朝他下手，到底还是影响了心情。
刚出饭店大门，楼曜突然浑身一顿。
后背瞬间炸起一层白毛汗。
一阵温热的触感，突然覆在自己肩颈两侧，先是摩挲了两下，随即轻轻揉捏。
有些痒。
楼曜环绕四周，什么异常都没有，又抬手挠了挠脖子，依旧除了自己的皮肤什么都没摸到。
楼曜下意识反应过来应该是游戏舱又出问题了。
估摸着是现实里护工正在给自己按摩身体，游戏舱断感系统失控，现实的触感传递进了游戏里自己的精神体上。
楼曜抬手拎着衣领往脖子上捂了捂，负隅顽抗，然而发现没什么用，扭头朝战队基地跑去。
跑了没两步，那温热触感蜿蜒向下，轻柔地抚上了自己的胸口，可明明隔着衣服，触碰到胸前皮肤的触感依旧无比真实。
继而微微用了些力气，打着圈揉捏按压。
楼曜脚步骤然乱了。
踉跄了一下，楼曜深吸了口气，自语道：“我草，这护工打哪学的手法，感觉不像正经地方出来的呢……”
楼曜有苦说不出，被困在游戏里和外界隔绝，想和外界联系只能通过玩家进出传话。
这一路上强忍着被隐形的手揉遍上半身的诡异触感，楼曜有些跌撞地跑回了战队基地。
也不管是谁了，随便逮了一个正打扫卫生的工作人员，匆忙交待：“哥们，耽误你点儿时间，急事儿，赶紧下线把朱晓给我喊进来，他不在就叫别人，随便谁都行，到我宿舍来，回头我让他们给你发红包。”
那人看着楼曜确实急，摆手道：“太客气了楼队，不耽误，我这就去！”
说完抬手点了一下智能手环，身影瞬间虚幻消失。
楼曜看人下线了，微微呼了口气，下一瞬又紧绷起来。
那双温热嫩滑的手，顺着腰侧肋骨绕上了自己的后背，从上到下的按压揉搓着。
温热，轻柔，手法却极好，该用力的时候力道很足。
楼曜恍惚地想。
甚至还能清晰感受到那人手心上应该还有一道突出的疤痕。
粗糙凸起的伤疤随着手心按压在他后背的皮肤上，激得脊椎一阵阵发麻，仿佛电流从脚尖通到头顶，后脖颈都软得快要支不起头来。
楼曜被捏得耳后通红一片，咬着后槽牙，暗骂怎么什么倒霉事儿都让他摊上了……
按理说，如果是真人在眼前给他按摩，他也不会反应这么强烈。
谁让现在是这种视线里根本看不到实体的情况。
就好像你眼睁睁看着人捅了你腰间的痒痒肉，虽然痒，但有了心理准备刺激就不会太大。
可要是有人趁你不注意戳了你一下，那必得一蹦三尺高。
楼曜挪回宿舍，门开着，朱晓已经到了，正在里头表情带着些担忧的等他。
“怎么了你？”朱晓看见楼曜脸色不太对劲，急忙迎上来扶着他。
楼曜一把推开他的手，没控制住狠狠打了个激灵。
——他现在有点对触感应激。
“你去我疗养院看看，我游戏舱是不是又出问题了。”楼曜交待。
“啊？你收着警报了？”朱晓一惊，问道。
闻言楼曜一愣。
不对劲，让他一提醒，楼曜才反应过来自己漏了什么事儿。
游戏舱出问题是会给游戏内发送警报的，自己也没收着什么警报。
正想着，身上那双温热的手突然消失了。
等了几秒，那双手没再有什么动作，楼曜终于深深吐了口气，挪到床边坐下了。
“什么情况？你不舒服？”
朱晓很少看见一向镇定冷厉的楼曜漏出这副……
似乎是被什么人欺负了的愤恨表情。
耳根通红，长睫低垂着，但还是能隐约见着眼底微微也有些猩红之色，手指还在隐隐发抖。
这得气多狠？难道是终于被郑诺惹毛了？
那反射弧多少有点长。
“……”
楼曜张了张嘴，哽了一下，被人摸了这事儿有点说不出口，“没，你就去我病房看一眼游戏舱是不是出问题了，再看看护工在不在那。”
楼曜想了想，找了个借口：“我怀疑断感系统出问题了，我嘴里老有一股药味。”
“是只有味觉吗？”朱晓语气担忧。
楼曜半警告地横了他一眼：“不然呢，快点。”
朱晓带着一脑门问号下线了。
楼曜心里有事儿，索性哪都没去，躺在床上半睡半醒等了朱晓一个多小时。
——
“我回来了，进来了啊？”朱晓敲门。
“进。”
“我没看见护工啊？疗养院的人也说今天没见有人来过，”朱晓挠挠头走进来：“我查了一下你的游戏舱，没有任何异常，五个断感芯片都亮着呢，我还在你嘴里倒了两滴葡萄糖，你尝到味了吗？”
楼曜摇头。
确实不对，要是断感芯片出问题，那朱晓往他嘴里倒水的时候碰到他他也能感觉到。
可明显没有。
“你是不是搭配着吃什么东西，混合出药味了？”朱晓凑近，眨巴眨巴眼故作神秘，“比如你知道砂糖橘加龙眼一起吃能吃出什么味吗？”
楼曜正心烦，懒得搭理他。
“死蟑螂味！”朱晓笑的猥琐。
“胃口不错，还知道死蟑螂什么味。”楼曜淡淡，满是敷衍。
他没兴致回应经理的无聊冷笑话，此时心里正乱糟着。
到底什么情况？
游戏舱没出故障，朱晓在外面碰他他也没感觉到，那刚才是什么玩意在摸他？
楼曜觉得自己应该不至于被郑诺搞到精神失常出现幻觉吧……
“哎，”楼曜扭头，表情严肃，犹豫道：“游戏里有没有什么新出的隐形人设定？”
“啊？”朱晓被这急转弯的话题弄得头脑风暴了几秒，一拍大腿：“还真有！”
楼曜闻言眼睛一亮，腾得从床边站起来：“细说！”
“你这么激动干啥，我想想啊，有个未来副本的boss就是隐形人设定，不过也不是纯隐形吧，进入玩家视野就会有一个模糊的轮廓，而且头顶还有血条，看着还挺明显的。”
楼曜蹙眉，那个boss他知道，不是什么新出的副本。
朱晓自己还有事，急着下线先走了，楼曜一屁股坐回床上，灵魂出窍，头顶一片阴云，仿佛整个人都塌了。
网上铺天盖地的黑料、一次比一次长的禁赛期，他都没往心里去过。
本来自己困在游戏之后就无时无刻不在担心还在医院的父亲，现在又来了一个不知道是什么鬼东西的隐形变态，说真的楼曜心态真快崩了。
不知道有没有下次，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
现在倒是无比庆幸自己刚被赏了半年禁赛期，如果正打比赛的时候那变态东西突然开始动作，楼曜不确保自己会不会打到一半被恶心到腿软。
正放空，敲门声又响起。
“进……”楼曜有气无力。
宿舍门被悄无声息的推开。
“哥，”来人说话的声音温柔又明媚。
“明明被打的是我，怎么你倒是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