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曜，热搜又炸了！”PBN战队经理朱晓几乎是连滚带爬扑到了躺在山头草地上晒太阳的楼曜身边。
“这次又说我什么？”楼曜闻言半抬撑起身，原本懒散的眼底难得有一丝好奇。
“热搜第六，PBN队长楼曜疑似有超雄倾向，热搜第四楼曜现实斗殴致人吐血，热搜第一……”
“PBN战队楼曜打女人……”
“……可以，上次上说我有家暴倾向，这次是超雄，”楼曜听着这么一大串热搜欣慰一笑，尖利的虎牙在下唇印出一个小窝。
“给我立暴力狂人设还知道循序渐进，有进步。”
“你就不想办法解释一下吗？”朱晓都快疯了，“你知不知道你掉了多少粉？你刚拿双冠的时候一千七百万的粉，现在就剩九百万！你比那些塌房的明星都夸张！”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楼曜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悠哉看天，无所谓道，“再说了，那不是还剩九百万，让我算算，嗯……是你的三百倍，知足了。”
朱晓看着还有心情说笑的楼曜，直接气笑了。
不是气楼曜，是气他身上一件接一件发生的事。
要是全发生在自己身上，朱晓吊死在基地门口的心都有，但看楼曜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
不得不说一句，大心脏选手赛高。
PBN战队，是风靡全球五年的全息游戏‘封锁地平线’的职业战队，队长楼曜，天才强攻手、最年轻的三冠王、格斗之神……
一年前楼曜不知道得罪了谁，网上突然出现铺天盖地的各种大小黑料。
打假赛、艹粉、游戏里虐杀队友、嗑兴奋剂……桩桩件件都是能让他终身禁赛的大瓜。
虽然都没实锤，但到底还是影响了人气。
无数称号的黑红选手楼曜本来就够惨了，又在两周前的一场比赛结束后，游戏舱突发故障，精神体被困在了游戏里。
现实里的身体被送往疗养院保养。
然后家里父亲就出了事住了院。
这已经是天崩。
但还没完。
紧接着，现实网上爆出了一段楼曜打人的监控视频。
视频里楼曜动作狠厉，穿着队服，一脚蹬在了对面那人的腹部，给人踹飞了两米。
视频中很清晰能看见楼曜被那人喷出的血迹染红的拳头和脸颊，嚣张地指着人张口骂了两句什么，被消音了。
整段视频煞气毕现。
‘封锁地平线’的比赛就是通过选手的格斗水平竞技，楼曜又是最吃水平的强攻位，所以楼曜身手极好，全网皆知。
平时进了游戏里打闹切磋没人管你。
可视频里背景的建筑明显就是在现实里。
职业选手在现实打人先不提。
重点是，被踹飞那人，长发长裙，五官柔美，明显就是个女的！
本来这两年楼曜在网上就被人陷害到黑料满天飞，到处都是喷子，这下打女人爆出了视频，网上轰的炸了锅。
朱晓恨恨咬牙，“那女的是谁？他们为什么一次一次搞你？你到底有什么苦衷要对一个女的动手？”
“嗤。”楼曜冷笑，无视一堆无法回答的问题，起身拍了怕屁股上的土，漫步往山下走。
“你去哪？联盟刚发了通告，你被禁赛了半年，”朱晓伸手拽住他的衣摆，苦涩道：“你太冲动了，无论如何不能打人啊！”
楼曜没回头，锋利的眉皱着，直视天边的太阳：“没打死他已经是我不够冲动的结果了。”
——
楼曜下了山，溜达着往主城走。
精神体被困游戏，楼曜其实没什么实感。
‘封锁地平线’这款全息游戏体感太真实了，一比一照搬现实，现实里能感受到的东西游戏里都有，现实里没有的东西……
偶尔也有。
除了战斗时痛感被消除、死亡会在复活点复活、货币统一为金币之外，在游戏里生活其实和现实也没什么区别。
楼曜还蛮乐观。
正常情况下，全球第一款现实向全息游戏，‘封线’的命肯定比自己的命长。
他可以说是在游戏里永生了，只要‘封线’不关服。
但游戏研究院倒也不至于无能到等游戏凉了还没把他救出去。
主要是楼曜被困游戏这个事儿没几个人知道。
知道真实情况的只有楼曜家人，游戏研究院高层和战队里的几个人。
如今禁了赛，连训练场都进不去，在游戏里楼曜除了干等着研究院的人救他出去，竟多少有点无所事事起来。
一路走过山间小路，楼曜遥遥地看见一个娇小的身影在主城门口向他挥手。
楼曜步子微顿，眼眶兀的有些发酸。
那身影看不惯他磨蹭，几步跑过来在他身边站定，上下打量了他几眼，阴阳怪气道：“我们楼大队长踹人的时候腿脚看着挺好使啊，怎么这两步走的跟瘸了一样？”
楼曜深吸了口气：“……“
“怎么进来了，爸那边怎么样？”
“你爸好着呢，但为了你妈我的身心健康，能不能麻烦你看一下私信？”女人撩了撩头发，嗔道：“现实联系不到你，游戏私信你又不看，只能在城门口堵你喽。”
楼曜恍然记起。
游戏私信？
确实。
他早就不看了。
游戏里的私信系统和现实某博差不多，只要关注了他就能给他发消息。
楼曜人气高，刚出名那会确实回复过部分粉丝的私信，可后来铺天盖地的消息骂他的最多，勾搭他的也不少，训练之余只剩吃饭睡觉，楼曜便没再看过了。
“知道了，待会儿给你关注上。”
“吃了吗？去宿舍我给你做饭？”
楼曜扯了扯嘴角：“谢谢，但不用。”
“干嘛？”
“你那小片地只长出了三颗白菜，还全是虫眼，”楼曜懒懒道，“为了你儿子的身心健康，不劳烦您亲自做饭。”
楼母姓舒，单名一个青字，花了几天时间被迫接受了楼曜精神体被困游戏暂时还没办法解决之后，遗传给楼曜的大心脏和乐观基因就表现了出来。
进游戏建了个号，过了两个任务开了片地，领到了一堆种子。
美其名曰以后儿子在游戏里的伙食就交给她。
然后两周了，只种出来三颗蔫了吧唧还生虫的小白菜。
养鱼鱼死养花花萎的舒青没怎么有面子，干咳了一声，转移话题邀功道：“儿子，你不是嫌之前的护工是个阿姨吗，研究研给我介绍了个男护工，听说长得可帅了。”
楼曜现实里的身体在疗养院躺着，从来没上过病床的人以前并不知道一具毫无意识的躯壳如果想要通过营养液活下去会有多麻烦。
他妈前两天说他的护工还需要帮他按摩擦洗身体，楼曜一听是个女的，也不管多大岁数，可给自己别扭坏了。
非要换个男的。
“我躺在病床上又不能睁眼看看他有多帅，”楼曜推着他妈的后背往主城的饭馆走：“那么帅何必来给我当牛做马，你又不是不知道照顾植物人多脏多累。”
“哎，走慢点，”舒青眨眨眼，“我也没见过真人，只加了联系方式，他说他是你的粉丝，我还问他你们楼队在网上被爆了那么多黑料你还粉他，你猜他回我什么？”
“还能说什么，无非就是那套说辞，我相信他、他不是那样的人、他肯定有苦衷，”楼曜撇撇嘴不以为意，照着网上粉丝说过的话举一反三。
“也不看研究院给护工开多少钱，说是我的粉丝还能让你们放心，谁跟工资过不去。”
“肤浅了吧，”舒青笑得开怀，笑颜里带着一丝楼曜看不懂的深意。
“他说，楼队不皱眉的样子好看，别被不重要的人和事影响了自己的心情。”
楼曜愣了愣，随即放松了眉眼，乐了。
看来新护工还是个颜粉。
——
母子俩找到个面馆坐下，楼曜点开手环，找到老妈新建不久的账号，点了关注。
楼曜顺手又往下翻了翻。
今天刚被骂上了热搜，疯狂弹出来的私信都带着家人和某些身体部位的肮脏字眼。
直到楼曜不经意间扫到了一条干干净净的私信。
FY：【楼神，视频里那个人是男的吧？】
——
现实，疗养院。
【楼曜打女人实锤，粉丝还洗呢？】
【畜景牲情，你们家楼队就占了其中两个字。】
【继打假赛和艹粉后，恭喜某人又喜提半年禁赛。】
【？？？脱粉回踩了，不敢承认粉过暴力男。】
【难道没人报警吗？】
【这么长时间没回应，说不定已经在局子里了？】
【一想到之前还夸楼曜格斗水平帅我就恶心，全用在打女人身上了是吧？】
【打假赛和艹粉从没实锤，有个键盘就随便给人定罪？】
【楼队肯定有苦衷，那女的肯定惹到他了啊！】
【那我也有苦衷我杀人了能不判刑吗？】
【没人发现吗，每次楼曜拿冠军之后都得整点事儿出来，这么飘的？‘封线’职业赛没你干不下去了？】
【楼曜面相一看就有暴力倾向……】
……
封钰抱着平板坐在病床旁，看着网上铺天盖地的骂声，冷白纤细的食指微微滑过屏幕，轻轻点在那些骂人的头像上。
扭头，看向旁边的病床。
床上那人板寸利落，两周没剪头，额头上的发茬微微支棱出来，那过分凌厉的眉眼安详闭着，平时习惯性紧皱的眉头也舒展开，将他棱角分明攻击性十足的脸衬得难得温顺了几分。
墙边的巨型游戏舱内部延伸出两根导线，线头被贴在那人太阳穴两侧，鼻间插着细管，手上输着液。
看不见的被子下也插着各种管子。
封钰放下平板，抬手摸了摸床上人冰凉的手背，握住了输液管。
铃声突兀响起。
封钰接通，没说话。
“阿钰，”电话那头的人没等回复，语气带着怒意匆匆道：“视频里楼队打人的地方找到了，我让研究院的人提取了现场残留血迹的DNA，你的怀疑没错。”
封钰松开输液管，开了免提，把双手搓热乎了又重新握上去。
“嗯”了一声，“继续。”
”……和研究院所有在职选手DNA比对过后，确定血迹属于一个叫郑诺的选手，是PBN的首发辅助位。“
“PBN的郑诺？男扮女装还是女扮男装？”封钰眉头一蹙，语气诧异，“他的辅助私下里还有这种癖好？”
“确实是男的，去年楼队被爆出开盘打假赛、在酒店约见粉丝、三个月前楼队在游戏里和队友切磋暴力虐杀多次，这些都是大料，还有很多小料，一查匿名举报邮件的ip地址，全他妈都是郑诺发的。”
“行，知道了。”
封钰轻笑出声，抬手用食指和拇指捏住了床上那人的两边脸颊，晃了晃，毫无意识的那人脸颊没什么肉，只有苍白的薄唇被捏的轻轻嘟起。
“楼队，御下无方啊，”封钰自言自语，手指轻抚过楼曜的嘴唇，“你的辅助为什么这么恨你？”
电话那头没敢接这话，沉默犹豫半天才又开口：“可他爆出来的证据都不能证实那就是楼曜做的，你信他吗？”
“信谁？郑诺？”封钰冷笑，看着病床上躺着毫无反应的人心底其实疼的要死，“他配？”
“你要怎么做？”电话那头问。
“我得先知道楼曜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忍着他，先别管。”
“行，”电话那头又犹豫了半晌，还是问出口，“对了……触感芯片研究院送过来了，你什么时候要？”
“现在，”封钰恋恋不舍地松开手，又没忍住拨了拨楼曜的支棱起来的发茬，“送到疗养院来。”
“……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