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到了家门口,顾一行从车上下来,一身的森寒气势,席卷着整个人。
此时已经是晚上十二点,客厅静悄悄的,只有一盏走廊灯影摇晃。
他上了二楼,停在了顾琰的房间门口。
顾一行定了几秒,还是上前敲了门。
敲了两声,没动静。
“二叔,是我。”顾一行出声。
里头还是没声。
顾一行心底觉得诧异,他也顾不上礼貌,手伸向门把扭动,没想到门没上锁,直接给他扭开了。
房间内整洁如新,除了床榻被褥上的几缕印痕证明曾经有人居住外,不见任何生活的痕迹,就连墙壁上的神社都干净得很,香火灰烬都被清理完毕。
顾一行眉头一皱,这怎么看怎么像是东窗事发赶紧出逃。
联想到今晚在王家的事情,顾一行心底涌现不安。
身后传来了一些声响,很轻微,正在朝他靠近。
顾一行的眸光闪了闪,快速转过身。
“一行,你回来了。”
刘千浣揉着发困的眼睛,身上穿着一套舒适的棉绒睡衣,外头披着毛衣外套,看起来像是刚从床上起身。
“妈,怎么是你。”顾一行语气带着无奈,从房间走了出来。
“害,别说了,我下午午觉睡多了,晚上有点睡不着,本来想着下来喝点牛奶助眠,谁知道听到二楼有动静,二楼只有你和二叔住,我还以为是你二叔回来了,这不上来看看。”刘千浣打了个哈欠,聊聊几语回他。
“二叔呢?”顾一行皱了皱眉。
“下午就走了,说要去其他地方云游,你知道的,你二叔是道士,经常游历。不过这次感觉他有些匆忙,本来还说明天要和我,还有你爸一起去佛庙拜拜的。”刘千浣耸了耸肩,似乎很无奈。
闻言,顾一行的心底里的怀疑和不安加重了几分。
“好了,你也早点休息,时间不早了,别老熬夜,你年龄也不小了,小心熬得更老。”刘千浣没注意顾一行的异样,对儿子叮嘱了几句,便转身下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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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自己的房间,刘千浣发现自个老公也不在床上。
她看了看四周,飘忽的纱帘外头,顾仲正背对着她,坐在阳台处抽烟。
刘千浣走了过去,“老顾,你怎么起了?是不是我刚才吵到你了。”
“没有。”,顾仲听到声音,随手把手上的烟灭了,丢到小桌子上的烟灰缸内。
刘千浣拉了一把椅子过来,坐在了旁边,两人看着楼下幽深的花园。
“一行刚才回来了,我还以为是阿琰呢。”刘千浣跟顾仲说了刚才的插曲,非常自然的谈话,两人都是老夫老妻,有什么就说什么。
顾仲难得沉默,他的眼睛看着远处,又像是出神。
“唉,你说一行这小子,也老大不小了,你真的不想把他带回来?找个单位安排个职位给他也好过现在做保镖啊。”刘千浣开始担心起儿子的未来。
“你担心什么,就算一行一事无成,你还担心我们养不起他还是。”顾仲的脸色不知为何有些严肃。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当然知道养得起,就是希望一行更好而已。”刘千浣身为母亲,自然是想得更多一些。
“而且,做保安万一遇到什么惊险的事情,我怕……”刘千浣说到这里,顿了顿,“也都怪我,怀上他的时候,就应该做个彻底的产检,唉,我就是怕啊,他这个心脏的问题……”
说到这里,刘千浣有些伤感,甚至隐隐想哭。
“都这么多年了,你还放不下,当年一行的心脏移植手术很成功,他入了伍也好几年了,出任务也不是没遇见惊险的事件,心脏病再也没有发过,他现在和正常人是一样的。”顾仲伸手握上刘千浣的小手,让她安心。
刘千浣点点头,感慨:“对啊,这是我怎么也没有想到的,不过这也是要感谢阿琰,当年要不是他找到了匹配的心脏,真的难。你说阿琰怎么这么厉害呢,还真的是有救人的神仙模样。”他这个道士还是有两把刷子。“
顾仲默了默,似乎想到什么,看着妻子,很想说一些什么事情,但最终还是没开口,只是淡淡道:“放心,有阿琰在,一行一定会平安的。”
刘千浣点了点头。
两人没有再继续说话,只是看着花园和漫天的星星,享受夜里的静谧。
两人都是老夫老妻了,很多时候不需要说话也能很舒适。
刘千浣是没有再乱想,但是顾仲却在想着前些天顾琰跟他说的话。
——一行将来会有一劫,此劫难堪比当年的心脏病发。
——但你无需担心,我算准了时机,一定护住他。
顾仲到底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妻子,他也不想刘千浣胡思乱想。
当年既然顾琰能够救了一行,那么将来也一定可以。
顾琰这个人,是顾仲的二弟,但顾仲却知道,这个好弟弟不是一般人。
顾琰的真实身份,是顾家最隐秘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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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江道会的召集人不是钟全,据说是内地的一个小道会开的,目的是召集各地有名的风水师互相切磋。
——钟全参加完道会后就不见踪影,他没有回香港,现在查不到他在哪。
——楼菲,婉之的事情是因为你的钗子而起,你最好想想办法解决!
——实话说,当年你母亲楼琴本身也不正常,她身上有很多神秘的事情,我不相信你外婆没有跟你说过,你难道就不会一些什么道术之类的东西?
——楼菲,这枚金钗是有问题的,是不详的东西!你是知道的!
恍惚之中,楼菲的耳边响起了吵闹的手机铃声,她逐渐从睡梦中醒来,后背湿了汗。
她艰难得咽了咽干涩的喉咙,眯着朦胧的睡眼,小手胡乱摸向床边,很快摸到了手机。
“喂……”她的声音透着沉闷。
“小菲,你是不是得罪圈内大佬了?就在今天早上,这个月谈好的通告都没了!现在周总正在帮你协商,可是据他透露,希望不大,那些合作方一个个都避而不谈,圈内还有谣言,有人要封杀你!这到底怎么回事?”经纪人霞姐的声音急躁得很。
闻言,楼菲本来还微眯的眼睛逐渐掀开了更大的缝隙,她默了默,从床上支起半边身子。
心底重重叹了一口气。
还能怎么回事,楼菲唯一能够想到的就是王博野做得,或许也不是他,关衫月也可以。
找不到钟全,王婉之还疯疯癫癫得在家,那对夫妻把所有的错都怪到了她的头上。
尤其是王博野,楼菲不知道这个所谓的父亲为什么一定认定她会一些不正当的邪术。
这可真是迷信。
楼菲真的不懂邪术,她也希望自己会,可是真的不会,不仅她不会,她外婆也不会。
“唉,周总怎么说?”楼菲不知如何跟霞姐解释,只好问了其他。
“他说,你现在就暂停工作,把最后一个通告上完,后面他找到通告给你,你再出来。”霞姐的语气多了一分羡慕。
换做一个小艺人,被圈内大佬封杀是很严重的职业生涯事件,老板大概率会弃用,但是周正北却没有这么对待楼菲。
楼菲的重要性可想而知。
“我还有通告?”楼菲浑身一激灵,觉得不可思议。
电话那端的霞姐看着手上的通告单,精明的目光落在了最后一行没有被划掉的通告上。
“有一个,就是你之前上过的一个综艺节目,典藏经典永流传,人家孟教授很欣赏你的演技,指明要你来演他带来的文物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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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生,万不得已不要打开此箱子,里头都是我积攒给你的珍宝阿……”
楼菲甩了甩粉白锦绣长袖,“呀呀呀——”
就地打了个转,微微弯腰,仰头看向舞台的灯光,目露悲伤之色。
“秋生,奴家有一言向赠。”
“临别殷勤重寄词,词中有誓两心知。
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话落,斜飞的眉目扬了扬,随即低头抱拳,低语不舍。
头顶上亮丽的灯光逐渐从楼菲身上扩散而来,随即整个大厅都亮了灯。
“卡!”执行导演拍手,寂静的演播大厅顿时有了声响。
楼菲从地上蹲起身子,看向台前的工作人员,一个个都为她鼓掌,她笑了。
脸上即使画着夸张的戏曲妆容,也透着一股清丽气质。
休息室。
楼菲卸了妆,把身上的戏服脱下,穿着一件白色的小背心,露出纤细白皙的胳膊。
笃笃两声,外头有人敲门。
楼菲脱下耳环,起身开了门。
“恭喜演出顺利。”顾一行笑得憨厚。
看见这张帅气野性的脸,楼菲也露出笑容,“谢谢。“
“给你的。”顾一行提了提手里拎着的奶茶。
“这是什么?”楼菲好奇,接过。
“焦糖玛奇朵。”顾一行定定看着楼菲。
楼菲闻言,眼睛亮了亮,“你怎么知道我喜欢?我好像没跟你说过。”
顾一行无奈:“想要了解一个人,不一定要听她说,手机也可以。”
说着,顾一行点开了她的微博,还是一年前的微博。
上面写着:我爱喝焦糖玛奇朵,可是焦糖玛奇朵再甜,也甜不过爱。
顾一行念出这句文案时,阴阳怪气的。
楼菲觉得糗大了。
这是谁写的东西,这么非主流,一定不是她。
看她害羞的表情,顾一行心里乐开了花,为了避免她要尴尬抓脚板,顾一行想到她今晚的演绎,不由问:“你今晚的戏腔可真厉害,先前学过唱歌?”
楼菲清咳了一声,“那当然,我在电影学院可不是混日子的,选修课的时候,我选了这一门,拿的可是A等级的成绩。”
她深深知道,以后想要做演员,可不单单比演技,所以大学的时候,说学逗唱都来了个遍。
“厉害~”顾一行给她鼓了鼓掌。
楼菲扬起得意洋洋的神色。
她的脖颈又细又长,还分外白皙,背心处的锁骨立体分明,像是一只高贵的白天鹅。
顾一行心微微抖了抖,低声道:“收拾好了?孟教授已经在外头等着了,我们一起过去吧。”
“好。”
走的时候,顾一行帮她提包,像是一个听话的乖巧男朋友。
楼菲走在他的身后,本来还欢喜的脸一下就拉了下来。
看着前面那道高大的背影,楼菲眼底闪过一丝不忍。
她要如何开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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