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菲
——菲……菲……
冰凉的水侵入喉鼻,腥味充斥整个感官,楼菲猛吸一口气,被呛醒。
入目,是幽深的黑暗,暗色中隐约可见白得瘆人的天花板。
呼呼——
一阵冷风吹了过来,楼菲的脖子凉的像是浸过冰水,下意识看向酒店房间的窗户,只见本来已经关紧的窗户全部大开,冷风不断涌进,窗帘吹翻。
她心一惊,下一刻就听见左手边有另外的声音,“赫赫赫赫赫赫。”
黑暗的夜色下,一张平凡到让人记不住的面容出现,眼神像是直勾勾的恶狼,空气中还有那股腐臭的味道蔓延。
楼菲倒吸一口凉气,紧抓着白色的被子。
是黄辉!
黄辉见到楼菲看了过来,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竟然笑了一下,双手立马去抓楼菲的脖子,死死掐住。
楼菲挣扎,双手打着黄辉的胳膊。
可是没有用,黄辉的力气太大了,楼菲根本反抗不了,她把黄辉的手臂抓出了一道道痕,可是自己呼吸越来越难受,越来越紧促。
楼菲的眼睛里透着不解和惊奇,还有恐惧。
黄辉想要掐死她?
这里是十二楼,黄辉是怎么进来的?他不是在村子里?难道是从窗户进来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额咳咳……楼菲被掐的呛声,她的尖叫声发不出,黄辉的双手像是死神的镰刀,一刀刀砍下来。
黄辉在笑,笑得诡异,脸上的五官彷佛在错位,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甚至眼睛在下巴处。
楼菲的呼吸越来越困难,她难道要被掐死么?
楼菲放弃去拍打黄辉的手臂,伸手去捞床头柜上的花瓶,她一点点靠近花瓶,右手颤抖厉害,碰到花瓶的一瞬间,她直接夺过,然后砸向黄辉——
嘭!
花瓶里的水撒了黄辉半边身子,瓶身砸到了他的脸,黄辉身子晃了晃,双手蓦然一顿。
趁着他这一空挡,楼菲立马推开黄辉,踉跄地从床上爬起来,然后朝着门外跑去。
她撞到了柜子边,把柜子上的对讲机撞到了地上,对讲机掉落地上的一瞬间,机器旁边的绿灯开关亮了,滋滋滋的电流声滑过。
可是楼菲根本来不及注意,极度的恐惧让她整个身子都在发抖,她快速跑了几步来到门口,小手摸上门把,猛地开门,眼前走廊的灯光白得刺眼,一片光明。
救命——
她才踏出门口一步,发出呼救的第一声,脑门突然传来了一阵巨响。
砰——
眼前瞬间模糊不清,她想要走却走不了,脚步动弹不得,她被人往后拽,往后拖回房间……
她倒地,下巴被嗑到,舌头差点被咬断,双手还紧紧扒拉着地毯,指尖隐隐泛白。
深深的害怕从心底涌起,她的眼球红得厉害,发丝凌乱,她张口,却发不出声音,发不出任何声音,像是被噤声了一般。
最后昏迷过去的时候,楼菲的眼角滑过一滴清泪,眼前的楼道逐渐模糊,天旋地转。
楼菲觉得自己要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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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字。”
“顾一行。”
“你是第一个发现尸体的人,当时你看见了什么,还希望你如实回答。”
当警察说完这句话,顾一行深深吸了一口气。
“我赶到的时候,1205的房门是虚掩着的,根本没有关紧。我开门后,就看见了地上躺着两个人,一个是黄辉,一个是楼菲。然后我就立马打了报警电话,我只是查看了楼菲的呼吸还有黄辉的呼吸,除此之外,我没有碰任何东西。”
“你为什么那个时候去楼菲房间?”
“我送了楼菲一个对讲机。因为我知道她想要进山,但是又怕她一个女孩子很危险,所以就送了一个对讲机给她,希望她在山里没信号时,可以用对讲机呼救。案发当晚我在房间正擦着头发,我包里的对讲机就传来一阵阵噪声,我意识到楼菲那边可能有什么事情发生,所以我就赶过去看看,没想到……”
“那你为什么要送她对讲机?你人这么好?”
“楼菲长得好看,我挺喜欢的,追女孩子嘛,送点东西不正常?”顾一行觉得警察问这个话有些好笑。
对面的刘警官面不改色,严肃着。
“好了,你可以出去了。”
刘警官放下钢笔,收起档案纸,让顾一行离开审问室。
顾一行没动,他看着刘警官,竟然道:“楼菲不会杀人。“
刘警官瞥了他一眼,“杀人犯都不会说自己杀人。”
顾一行起身,双手撑在桌面上,“你们现在是有证据证明她杀人?要是没有,这可是诽谤罪。”
他的气势凌厉,不是那种矫揉造作,而是历尽战场的杀伐果断。
刘警官在审问顾一行之前时,就收到了上头的指示,这个人身份不简单,领导不希望他有任何不正当的闪失,一定要公平公正。
刘警官对上他的目光,毫不示弱,他虽然只是一个小县城的警官,但是该有的正义感还是要有的,这是杀人案。
他问:“如果有,难道你是想要动用关系保她出去?”
话落,狭小的空间内没有任何回应,顾一行的眼神幽深,深不见底。
沉默在审问室蔓延,令人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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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的派出所不知道怎么回事,来的人很多,吵架的,斗殴的,聚众做坏事的,夫妻家暴吵架的……整个大厅吵吵囔囔,人来人往。
楼菲抱着自个身子蹲在拘留室里,外头的人偶尔经过,看一眼铁门里的楼菲,随即又匆匆走过。
楼菲没有抬头,她的眼神失焦,像是一墩沉思者的雕像。
良久,外头有小孩的哭声,小孩的凄厉声像是一把尖刀一样,很刺耳,与之而来的是铁门的锁链声。
声音很小,但是楼菲的注意力开始聚焦,当她终于抬头看向铁门外时,一个高大的身影笼罩进来。
顾一行走进来,没有说话。
他太高了,楼菲不得不又抬了抬下巴,仰起头看他。
“没事了,出来吧。”
低沉的嗓音有一些嘶哑,又多了不一样的磁性。
顾一行还拍了拍楼菲的后背,楼菲憋着的泪水终于忍不住落下,她顾不上那么多,上前抱住了顾一行。
她的哭声透着莫大的委屈,还有压抑,她不敢放肆哭出来,只能在顾一行的怀里啜泣。
顾一行又拍了拍她的后背,“没事了。”
他没有多说任何一句话,可是楼菲突然有了一点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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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警官的脸色异常凝重,他走去检验科的路上,经过的小警官都被他严肃的眼神吓到。
他的徒弟从后面小跑了过来,脸上愤愤不平,“师傅,有人造谣你权财交易!”
刘警官刹住脚步,扭头,“什么意思?”
徒弟摸了摸头,“就是那个楼菲呗,她不是顾一行保出去的?”
刘警官无奈摇头:“不是!”
接着回过脸,继续朝着检验科走去,边走边解释,“就算顾一行能够保她出去,也没有这么快的流程。况且,我们现在没有证据证明楼菲杀人,相反,还有另外的证据证明楼菲并没有杀人。”
徒弟不明,“那黄辉是怎么死的?”
刘警官停在了检验科门口,推开门,“刚好,我也想知道这个问题,一起进去吧,法医已经出尸检报告了。”
进了门,身穿白大衣的法医大叔正脱下手套,见到刘警官进来,取过桌面上写好的报告,迎了过去。
“老刘,这是黄辉的尸检报告。”
法医大叔的脸色有股便秘的难受,刘警官察觉到多年好友的别扭,皱了皱眉,“有什么问题么?”
法医的脸上多了一抹恐惧,“你看看就知道了。”
刘警官细细过了一遍报告,越看眉头就皱得越深,最后不可思议抬头看向法医,“你说黄辉在一个星期前就死了?”
明明这个案子是昨晚才发生的。
法医点头:“人死后,在2到4个小时内就会出现暗红色的尸斑。黄辉的身上出现了多处尸斑,根据这些尸斑的扩散程度和颜色深浅来看,他已经死了有七天左右,身上甚至已经有了尸体的腐臭味。他并不是昨晚才死的。但是有一点需要注意,他脑门的血管确实是昨晚才炸裂的,但是这显然不可能的,你想,一个已经死了的人怎么会自己血管炸裂?”
刘警官的眸光凝住,饶是他逻辑思维很强,也绕不过弯子,他看着法医道:“你知道么,楼菲的房间里被人安装了小型摄像头,我们在光纤盒子还原了视频,视频只有一小段,在里面,黄辉把楼菲拖回房间后,就一直掐住楼菲的脖子,但是还没维持几秒,黄辉像是看到了什么惊恐的东西似的,捂着头倒地不起。可是视频里面,黄辉的面前什么都没有,只有空气。”
法医惊呼:“这不可能!”
刘警官叹气:“我也觉得不可能,可是视频就是这样,也因为这段视频,现在成为了楼菲没有杀人的最好证据。”
徒弟似乎想起什么,插话道:“还有黄辉,他怎么可能一个星期前就死了,要是死了,那昨晚袭击楼菲的是谁?还有,我一直想不通,酒店房间的窗户上有黄辉鞋子上的黄泥,这应该可以证明黄辉是通过窗子爬进来的,可是楼菲的房间在十二楼啊,他是怎么爬进去的?同事在酒店外找了监视器,都没有拍到这个过程,师傅,你说呢?”
法医双手合十:“我做法医这么多年,早已见惯生死,按理来说我应该要相信科学的,可是我却是信鬼神的,尤其是超自然的事情。”
刘警官抿唇,沉默不语。
徒弟咽了咽口水,他忽然觉得这个检验科有股冷气,他瑟瑟发抖问:“师傅,我们后面该怎么查?”
刘警官静了半会,道:“查,查不出再上报给上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