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魄娅看见阿梦打开大门,站在光影里的脸,问道。
“我想吃点。”阿梦看着魄娅慵懒的坐在沙发上。
“没吃午饭?”魄娅举起手,对在厨房的阿姨挥了挥,“阿姨,弄点吃的。”
“喝了一整杯美式,胃要废了。”阿梦在魄娅家的玄关换着鞋子,“早餐只吃了个鸡蛋,不敢多吃。”
“怎么了,你们公司连早餐都不给多吃?”
“不是,要去找个人谈事,怕太饱口不择言。”
“那也不能只吃个鸡蛋啊。”魄娅看见阿姨把煮好的拌面放到饭桌上,对阿梦说到,“快去吃点,别到时候把胃弄成石窟。”
“还没到那种地步。”阿梦听着好笑,“昨晚就想来了,但想着你晚上应该没空理我。”
“懂事。”魄娅坐在阿梦的对面,“昨晚那个人啊,啧啧啧,不行。”
“怎么不行了?”
“就……没有严漠这么爽。”
“还是别和我分享了,我想好好吃碗面。”
“行。”魄娅站起身,笑着拍了拍阿梦,“那我去沙发那里等你吃完这碗面。”
阿梦回了个OK的手势。
阿梦看着红色的拌面,她祈求这个最后能够让她休息的地方,祈求这个在左区没这么坏的地方,能够保持最后的一点纯洁。
她真的祈求,在她晕倒之前的那个魄娅,是真的好心想要让她知道所有真相。
眼泪滑落,一滴一滴地落在面里,吃进嘴里,没人看到。
“对了,那天和你说完庞冠哲的事情,你去找她了吗?”魄娅问道。
阿梦被面条糊了满嘴,晃动的耳朵猝不及防的听见了这个声音,停在了原地,阿梦没有回过头,假装还在吃面,模糊地说了一句:“去了。”
“庞冠哲怎么说?”
阿梦大口大口地吞着面,鼓起来的脸颊渐渐扁平,恢复了原来的模样。
“她没说什么。”
“嗯?没说什么?”
“嗯。”
“不应该啊,她应该说了些什么才对啊。”
阿梦转过头,看着魄娅皱起眉头,诧异的样子,笑着问道:“她应该说点什么?”
“不是严漠杀了你父母吗?”
阿梦微笑的表情愣在脸上,笑意散去,尴尬的表情摆弄着心里的祈祷。
“你怎么会知道,严漠杀了我爸妈?”
“啊,啊……”魄娅看着阿梦的神情,不小心笑了出来,“庞冠哲和我说的啊。”
“她竟然和一个杀人犯结婚,我都被吓死了。”
“可是你竟然和一个杀人犯上床,还让他在床上各种玩弄。”
空气里的凝固,带着利刃,刺进这场对话里的每个人,包括远处的阿姨。
魄娅说不出来,她挺直着身子,好像有句话在喉咙里。阿梦渴求的看着她那没有一丝纹路的脖子,魄娅,你说些什么,你说些什么好吗。
没有,魄娅低下了她高傲的头顶,颅顶的完美弧线,成了一个平面,将阿梦的渴求无限压缩。
“魄娅……”阿梦带着哭腔,“你说些什么啊。”
“不是我想的那样对不对。”阿梦站起来,走到魄娅面前,蹲在地上,看着魄娅的眼睛,看着她深深低下的眼睛。
“不……不,肯定不是你想的那样。”魄娅摇着头,“肯定不是。”
阿梦的眼泪,滑过眼角的每一个毛孔,沾湿每一寸汗毛,最终滴在了魄娅家的地毯上——和自己在右区的家一模一样的地毯上。
“我走了。”阿梦倔强的擦干留在脸上的水珠,把它们转移到了手上,平摊开来,冰冰凉凉的感觉侵袭她手上的每一寸土地,阿梦带着仅剩的温暖,离开这熟悉的一切。
尽管一模一样,但没有一寸是属于自己的。
阿梦走到门口,一直往前走,一直往前走,走到阳光下,走到车水马龙的大道旁,看着桥边河流哗哗,她打开手机,叫了车。
安定的汽车里,回转着无数人呼吸错过的气息,软绵绵的座垫上,无数人遗留的体温储存,在这样人来人往的空间里,阿梦能好好思考。
思考和庞冠哲一样,她的**是什么?
她的**是毁掉谁的人生?
红灯一到,白线后所有的汽车都应该停下,乖乖的等待着面前每一台飞速行驶的车辆驶过,不然就会撞上去,头破血流。
阿梦头破血流的躺在路中间,找不到那辆辇过自己的车,骨头碎裂,随着灵魂——飘散。
警局里,阿梦畏手畏脚的跟着警局前台进到那个她极度熟悉的房间里,坐在审讯台前,静静等待着某个穿着警察服的警察进来。
“说吧,什么事?”一个警察,拿着纸笔,打开门的那一瞬间,看着阿梦问道。
“我想举报,富丽街390号,□□。”
“□□?”警察有点惊讶,“左区吗?”
“对,左区。”
“具体信息。”
“那个屋子的主人是魄娅,她从前是个三级片演员,前几年转成线下接活了。据我所知,基本上每天晚上都会有人去到她家和她做生意。”
“你怎么知道的?”
“魄娅是我高中同学。”
“好。”警察把他放在桌面上的身份证拿起来,对着阿梦的脸看了看,“孟镤对吧,你这身份证过期了啊,等会去门口那里的机器重新更新一下。”
“好。”
“行,我们会去看一看的。”警察站起,“谢谢你的举报。”
“嗯。”
阿梦拿起警察放在桌子上的身份证,离开了压抑的房屋。
在警局外面,阿梦在那台更新身份证的机器前等待的时候,问了一下旁边坐着的警察:“您说,右区人有什么方法能彻底在警察局这么神通广大的数据库里,彻底变成左区人吗?”
那个警察冷笑一声,不屑的看了一眼阿梦,说道:“你怎么,不识好歹惯了?”
“不是,我就是想知道知道。”
“得,那我就跟你说,不可能。”那个警察撇撇手,“哦,有一个途径。”那个警察轻哼了一声。
“把知道你是右区人的人全杀了,左区肯定会接纳你的。”
警察笑的很开心。
阿梦随着人潮向前,失了声。
“把知道你是右区的人都杀了。”
“我知道你身上背负着两条人命。”
两条人命……阿梦瞪大着眼睛看着眼前越来越近的白色机器。
“在右区出生,童年时代在右区的那段时间……”
杨广翔杀了谁?
两条人命……
阿梦眼里纯白的机器,瞬间血红不已。
她不知道她策划的这场局,能让多少人说出真话。但是现在的她,现在没有听见所有真相的她,已经没办法承受她脑海里填补出来的那个真相了。
阿梦颤抖的将过期的左区身份证插进机器,机械的输入着屏幕上显示的一切信息,一张全新的、纯白的身份证在她的眼里弹出。
阿梦忍着全身撕扯的剧痛,离开了每次都不放过自己的警局。
每次都血流成河的,在阳光下波光粼粼的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