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小颜敲了敲阿梦的桌板,杨广翔又找阿梦去办公室了。
“你认识杨阿姨吗?”杨广翔开口问道。
阿梦记忆瞬间被火烧,燃起的血腥涌上双眼,她惊恐地看着杨广翔,这是她第一次在杨广翔面前露出这样模样。
“你……和杨阿姨?”阿梦指着杨广翔。
杨广翔显然慌张了,他看着眼前红血丝爬满眼睛的阿梦,像是看见了怪物一般,赶紧往后退了几步,直到双手能撑到自己那张冰凉的办公桌,赶紧摇头,摇头否认。
阿梦的眼睛,褪去了惊恐,红血丝伴着疲惫继续存留。
“那杨总问杨阿姨是有什么事?”
杨广翔看着阿梦慢慢平静下来,他也从桌子上站起,整了整领带,轻咳了一声,开口说道:“今早我收到警局的电话,说他们之前给杨阿姨做口供的时候,杨阿姨一口咬定她的儿子,是死于你的手。”
“我就想问问你,这是怎么回事?”
阿梦扯了扯嘴角,看着杨广翔,很平静很平静的看着:“杨总怎么开始关心上我了?”
“这就叫关心了?”杨广翔用不屑回应着平静,“小女生还是小女生啊。”
“那何必问我杀没杀人,杨总只管帮我查我父母的事情就好。”
“因为她儿子的死不是因为你,杨阿姨的死也和你无关。”
阿梦看着杨广翔,落地窗的阳光不停洒下,他所站的的阴影里,终于有那么一点点的亮光。
“杨总这话,是什么意思。”阿梦扯了扯嘴角,“我知道啊,这一切都不是我弄的。”
“那是谁弄的?”杨广翔站在阿梦的身前,挡住了阿梦能照到的那一点点阳光,“你不好奇吗?”
“如果和我爸妈有关系,那我就好奇。”阿梦抬头,眼神木讷的看着西装革履的杨广翔。
“好。”杨广翔离开了阿梦的身前,打开办公室的门,把阿梦请了出去。
阿梦糊里糊涂地就这样进出了这扇门,世界平淡的照耀着阳光,阿梦依旧疲惫的坐在工位前,完成她固定的份额,和附加的所有工作。
直到深夜降临,夜晚星云连月亮都遮挡,阿梦骑着共享单车,被风吹的凌乱,灵魂好像在某个时刻回来了一样,阿梦才想起来,杨广翔那段话的意思。
他知道她只对和自己父母有关的事情感兴趣,那为什么要和她说这个?
杨阿姨和她儿子的死,与自己父母,有关系?
阿梦听着共享单车自带的音乐声,看着面前这栋高高的楼,你到底还有什么事情,没告诉我。
阿梦第二天,周末休息日,找到魄娅,再次去到了那栋别墅的门前。
点点门铃,陌生女人的大脸出现在模糊的电子屏幕里,阿梦笑着与她说着自己的目的。
“咔哒”一声,大门打开,阿梦看着空无一人的庭院,沿着青石小路,走了进去。
轻轻推开魄娅家那扇虚掩的大门,阿梦有一次恍惚中,看见了右区悠闲的自己。
只是这一次,裹着浴巾从浴室走出来的,不是自己,而是那个全身红印但白皙的魄娅。
“你来了?”魄娅松软的双手左右前后,不受控的摇摆着,黑色的拖鞋在地面发出“嗒”、“嗒”的声音,慵懒的嗓音刺进阿梦的耳廓。阿梦忍着内心那股强烈的厌恶感,微笑的回应着魄娅的提问。
“嗯。”
“怎么了?”魄娅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拿起桌面上放着的白色马克杯,说道。
“没有没有。”阿梦深呼吸,闭上眼睛,让自己说话的声音里,不带有那阵颤抖,“你和庞冠哲这些年都还有联系?”
“对……对啊。”魄娅似乎被点醒了一样,半睁半闭的眼睛里,突然有了神,“我们高中部是同班的吗,而且还一起来的左区,那自然是有点联系。”
“庞冠哲和我父母的死,有关系吗?”阿梦也很自然的坐在沙发上。
魄娅脸上的笑容,终于有种不自然的淡定了,嘴角牵强扯出来的笑容,让她好像回到了高中窘迫的那个魄娅。
阿梦内心窃喜,不,是大喜——是偷着藏着的大喜。
只是脸上还是平静的,一丝波澜都没有。
“你怎么会觉得庞冠哲和你父母的死,有关系啊。”魄娅将语气尽量掩饰出惊讶与无所谓,但表演痕迹太重,以至于阿梦内心的大喜越来越大。
她居高临下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庞冠哲看见我,那个反应太明显了,特别是当我提到我的父母的时候,她就差直接说出来,她和我父母有关系了。”阿梦靠在沙发背上,软乎乎的压出褶皱,低眼看着强压惊讶的魄娅。
“是……是吗?”魄娅将手上白色的马克杯放在茶几上,光滑的杯壁反射出魄娅愈发扩张的毛孔,阿梦欣喜若狂。
“庞冠哲的事情……我也不好说,但其实……你这么一说,也蛮有可能的。”魄娅嘴角微微上提,看着阿梦,脸上皱成一团的五官慢慢舒展开来,甚至开出了罪恶的微笑。
阿梦身后沙发窝陷的坑慢慢回弹,绷紧,静静地立在椅子上,让棉花充斥着整个脑海,绷紧。
阿梦用眼睛上下扫射着说出这句话的魄娅,傲慢,冷漠,罪恶。
阿梦绷直的身体暴露着害怕的双眸,她看着魄娅,说不出一句话。
“你是在害怕,真的是庞冠哲杀的吗?”魄娅笑了出来,“她没有这么大的能力。”
“但是别忘了,她有个左区的老公。”魄娅靠近阿梦,低声说道。
阿梦瞪大了双眼,看着魄娅。
严漠?严漠杀了我的爸妈?为什么?
为什么?
阿梦不能理解。
“你是不是想问为什么?”魄娅全身压在沙发上,黑棕色的靠背里,出现了无限条黑色的褶皱。越看越黑,越看越黑,地狱在向我招手。
阿梦再也藏不住恐惧,五官惊恐地张大,张开,张大,张开……
魄娅看着阿梦,皱起的眉头下,嘴角微笑越来越大。
“我为什么会说严漠杀了你父母呢?”魄娅手里的马克杯在随意的晃动着,“因为严漠杀过人。”
“这也是昨晚我和他睡的时候玩的情趣游戏,彼此谁也看不起,往往能得到最有用的消息。”魄娅低眉看着阿梦说道,“他用力抽打,我用力尖叫,满足彼此的虚荣,床上关系就是这样的。”
“他说,他杀了杨阿姨的老公。”
“四年前,因为杨阿姨的老公是右区人,那时候他因为什么非常生气,他忘了,刚好街上杨阿姨的老公在他眼前晃悠着清扫垃圾,他看不顺眼,就用力推了杨阿姨的老公一下,刚好撞到街道的消防栓,杨阿姨的老公,就死了。”
“他那时候打的还特别用力,但是很爽。”魄娅眼睛里的高贵,已经永永远远地取代了从前的倔强,“我只要会叫,他就得低着头来求着我。”
阿梦看着魄娅开心的笑容,她没办法继续在这里呆下去了。
她像逃难一样,离开了这间屋子,这栋别墅,这座花园。
所有画面涌上记忆的空缺,一幅幅沾着血的不堪在记忆里重现。
阿梦努力的摇着头,摆脱着剧烈头痛带来的眩晕,她打了辆车,强撑着,回到了家。
梦境里,画面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