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橘洲来到审讯室门前,问高筝:“怎么回事?”
高筝叹了口气:“那姑娘刚才和父母来报案,说自己杀了厂长的女儿。”
张橘洲走进审讯室,只见那女孩儿低着头,回避着他的目光。
他瞥了一眼桌上的资料,女孩儿名叫吴南,今年才二十一岁,在厂里打工。
他还是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吴南。”
“干什么工作的?”
“工厂打工。”
“你才二十一岁,却已经在厂里干了四年了……”
“我十七岁就辍学打工了。”
“那你……为什么要杀李夏雯?”
吴南抿着唇,手指不安的绞紧。
沉默片刻,她终于开口:“我跟李夏雯,其实没有仇。”
“那为什么杀她?”
吴南又沉默了,张橘洲也不催她,静静的等着。
“是因为我们厂长……”吴南声音很小。
“你们厂长?他……拖欠工资?”
吴南摇头。
又是漫长的三分钟,吴南再开口时带着哭腔:“我是贵州人,十七岁那年,我哥结婚,家里也供不起我上学了,我爸让我出来打工。
都说上海工资高,我就来了。很多老板看我未成年,都不敢收。最后是现在的厂长收了我,还按时发工钱。
十七岁的我觉得,他是个英雄,至少于我而言他是的。”
吴南突然话锋一转,自嘲道:“现在想想我太愚蠢,太幼稚了。
一个敢违规收未成年的人,能是什么好人呢……”
张橘洲犹豫着开口:“他……到底……”
吴南冰冷的说:“到厂里的第二个月,厂长把我叫到他办公室里,他说可以让我升职。
然后……他,他对我……”
张橘洲倒吸一口冷气,瞬间明白了。
“第一次时,我想着为了升职,我忍了!前前后后,忍了他四次!可四次之后,他还是没让我升职。
我去找他,他却把我带到……那种地方。把我推给了他的合伙人,对我说事成之后就升职加薪。”
吴南猛的抬头:“可我等来的,是他把那个位子给了他的女儿!李夏雯!”
说完她又低下了头。
张橘洲紧锁眉头看着吴南。
十几年了,他终于明白了当年李一乐脸上的神情。
——心酸、心疼。
“所以,我那天约出了李夏雯,把她杀了。”
张橘洲复杂的眼神落在她身上:“为什么要杀李夏雯呢?她,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吧?”
吴南眼神空洞,语气中透着一股恨意:“嫉妒她吧,我付出了那么多,却只因为她是厂长的女儿,就能轻易得到我想要的一切。”
“可欺负你的人不是她,不管怎样,你不该杀一个无辜的人。”
张橘洲很清楚,他不能站在道德制高点去指责吴南,但也不能说吴南完全无辜。
她杀了一个无辜的人,自己便也不再无辜。
否则,那个平白无故被她杀死的女孩儿算什么?
如果吴南杀的是厂长,那只能说是厂长罪有应得,死有余辜!可她偏偏杀了李夏雯。
法律要公平公正,不能参杂私情。即使吴南是受害者,她也必须为李夏雯的死付出代价。
当然,那个厂长也绝不能放过!
警察当天就封锁了工厂。
张橘洲在厂长办公室里找到了视频,全是那些不堪入目的内容。
厂长大概做梦也想不到,自己当初拍下的视频,如今成了钉死他的铁证。
警察赶到之前,厂长就逃跑了。可他太过慌张,没看路,闯了红灯,被疾驰而来的车撞死了。
事故认定是厂长全责,司机做完笔录就回家了。
最终,吴南被判了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