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后。
伍微她们来找过孟醒好多次,可无一例外,全都被拒绝了,连个好脸都没给。
她们又气又急,气她的不识好歹,急她的一意孤行。
现在她们在学校旁边的烧烤摊边,愁眉苦脸地商量对策。
“沈怡,你去劝劝她啊,这傻逼就跟中了邪一样。”伍微被气得出口成脏。
她也一筹莫展,孟醒压根就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我拦过她无数次,越拦她越生气。我现在哪怕不提复读的事情,她都会非常生气,而且我根本就联系不到她,她又住回了寝室,上课也不跟我坐一起,下课又找不到人。”
陈惜在一片叹气声中突然敲了敲桌子:“那是谁?孟醒吗?她们干嘛呢?”
四人同时回头,然后就看到了一副怪异场景。
一个女生相当亲密地挽着孟醒,另一个女生就不停地阻止,而孟醒根本就没什么反应,不推开也不回应。
沈怡快跑过去,相当粗暴地把黏在孟醒身上的任皎择下来,大力地推到了一边:“你放尊重点!”
梅洛终于松了一口气,终于有人能来管管这事了,她夹在中间可真是难受死了。
“孟醒又不是你的,我抱抱她怎么了,再说了她又没有拒绝,你算哪根葱?”
任皎又抱住了孟醒,结果这次还没抱实就被沈怡一把推倒在地上。
“你再抱她一下试试!”
沈怡拉着孟醒的手,再也不管她是拒绝还是挣扎还是骂人了,两人一路扭打着回了出租屋,或者说是沈怡利用绝对的力量优势把她扭送回了家。
在这个过程中,沈怡的脸上被挠花了好几道,不知道挨了多少打,多少骂,回到家时已经是伤痕累累了。
“我知道你生我的气,对我失望,但能不能别拿自己开玩笑!任皎什么人你不清楚吗?被她缠上你还想不想脱身?”
孟醒一直想要逃出去,可无奈沈怡拦着她的去路,一点儿机会也没有。
于是她干脆坐下了。
“我为什么要脱身?我觉得她很好,她不会逼我复读,不会骗我,不会瞒着我,更不会背叛我。”
“我去海丰没告诉你确实是我不对,是我太自大了,打着为你好的名义欺骗你,对不起。”沈怡坐到了她的对面,恳切地看着她,“但是复读这件事我们能不能再好好聊聊。”
“好啊,反正你力气大,你把我绑回去我就复读。”
沈怡一口气憋在了心里:“你这么不想复读吗?”
“你觉得呢?”
“我跟你一起退学,我们一起复读,一起重新考。”
“不!”孟醒说得斩钉截铁。
接下来的时间,无论沈怡怎么劝怎么说,孟醒就是坚持自己的观点毫不动摇。
她们说到了半夜,或者说是沈怡一个人说到了半夜,跟她说未来的发展、收入、社会地位、梦想、成就感、科研,几乎把这个暑假跟柳茵这个医学世家的临床专业在读生了解到的所有情况都分析了一遍。
但孟醒毫不动摇,固执地坚持,倔强地坚持。
最后沈怡身心俱疲地躺在沙发上,失落地看着天花板,考虑着这件事到底该怎么办。
孟醒从书包里把戒指盒掏出来放到桌子上。
“戒指还你,道不同不相为谋。你明天得给任皎道歉,你没资格这么推人家,别让我在寝室里难做。”
沈怡快速地从沙发上弹起来,截住了要跑的人:“你大半夜干嘛去?”
“我回寝室睡觉啊,明天还要上课,我在你家里算是怎么回事。”
“别折腾了,你去卧室,我在书房睡。”
“我不要!我就要回寝室!”
孟醒铁了心要出门,沈怡铁了心不让她出门,最后把她气得站在客厅里破口大骂。
可无论怎么骂,她就是出不去。
沈怡把放在茶几上戒指又放到了她的手里:“你把戒指拿回去,我不跟你分手。”
“我要分手!”孟醒又把戒指砸在了茶几上。
“我不分!”
孟醒气得七窍生烟:“你别胡搅蛮缠,无理取闹!我一定要分手,而且你必须去和任皎道歉!!”
沈怡被她的声音震得耳鸣,被拒绝了一晚上的沈怡也耗光了所有的耐心,语调也高了起来,脾气也上来了。
“我就是不分手!也不给任皎道歉!想让我给任皎道歉,下辈子也不可能!我才不管你是不是在寝室里难做呢,最好你俩一见面就互相飞白眼,甚至动手打起来,我才高兴呢!”
“你别耍无赖!你明天要是不道歉就试试看!”
“试试看就试试看!”
孟醒气急狂怒,抄起一个抱枕就打在她的身上。
但让人更生气的便是沈怡毫无反应,好像那一抱枕不是打在她身上一样,随后的几下更是没能让她皱一下眉。
“我之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无赖!”
“新添的毛病。”
“你……”
孟醒彻底气结,拽过毯子蒙上头再也不理她了。
两个人就这么赌着气过了一夜。
第二天清晨。
先醒的沈怡从沙发上起来活动了一下腰酸背痛的身体。
孟醒正缩在沙发角落里成团状,还在睡着。
她静静地看了一会儿,俯身把毯子掀开,轻声叫道:“宝贝,起床了,一会儿上课又该迟到了。”
向来有赖床习惯又没睡几个小时的孟醒自然不肯起,沈怡只得故技重施,把她抱到自己的身上,抱去了洗漱间。
迷迷糊糊间,孟醒又像往常一样搂着她的脖子,在她的脖子上亲吻,哼哼唧唧地抱怨为什么要扰她清梦。
“宝贝,抱好,要不然掉下去了啊。”
孟醒乖乖听话抱住她,热毛巾敷到脸上的时候,她才稍稍清醒了一点,四目相对间,她快速地跳下来,又推了沈怡一把。
“起开!不用你!”
这种翻脸不认人的举动把沈怡给气笑了,她在孟醒的屁股上拍了一把,趁飞脚落到她身上前跑出了洗漱间。
洗漱完的孟醒目不斜视地背上书包摔上门就走了,而正在厨房做饭的沈怡听到声响跑出来时就只能看到紧闭的房门了。
半小时后,沈怡拎着早餐跑进了教室,把热好的瓶装牛奶和切成小块的鸡蛋饼到了孟醒的桌前。
“拿走,不吃!”
“不吃就扔了!”
沈怡面无表情地转身走向了自己的新组织,她跟孟醒现在不坐在一起,各自跟各自班级的人坐在一起,这样的状态又让班里流言四起。
她们谁也没心情再去理会这种小事情了,但却让任皎找到了机会。
任皎抓起孟醒面前的早餐,刻意绕路到沈怡面前,当着她的面扔到了垃圾桶里,又把自己准备的早餐放到了孟醒的桌上。
看完全程的沈怡怒火中烧,她也顾不得老师已经进门了,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孟醒桌前,抓起任皎刚放到她面前的早餐,扬起手奋力地扔到了教室后门的垃圾桶里,“砰”地一声巨响让教室里瞬间就安静下来了。
“再他妈敢扔我东西,你他妈的就给我试试看!”
沈怡狠厉的气场让任皎没敢回嘴,也是基于此两个人的梁子算是结得更深了。
又是几天过去了,孟醒干脆连话也不跟沈怡说了,关系不仅没有缓和的迹象,还依稀有越来越僵的趋势。
因为沈怡还没有松口高考复读的事情,孟醒就打定主意跟她耗下去。
任皎跟孟醒之间更是一丁点进展都没有。
沈怡又约着伍微她们吃了几顿饭,一帮人谁也拿不定主意,毕竟这件事事关一个人的未来,谁也不敢轻易下结论。
但这件事总得有个结论。
她再一次在教室门口截住了要去上课的孟醒。
“你等等,我们再聊聊。”
孟醒不说话。
“你真的确定不复读,我跟你说的那些关于医生的发展平台、潜力、社会地位、收入、成就感、梦想等等,你真的一点儿都不在乎,死了心地要学护理?”
“对!”她言简意赅地赌着气。
“如果我说我想复读,想让你跟我一块呢?”沈怡做最后的放手一搏。
“你能有个除了挣钱之外的梦想,那很好啊,我支持你,恭喜你。”
“我没有梦想,我全部的梦想都是跟你有关。”沈怡的眼睛里已经氤氲了一层雾气,“你开心我就开心,你不开心我也跟着难过,如果你有遗憾,我会比你更加遗憾。”
孟醒看着她的神情,难过地别过头,没了这些天的任性,带上了点点哭腔:“我没有遗憾,可是这几个月我很不开心,所有人都在挡在我的前面,背叛我、质疑我、数落我、逼迫我,包括你,你是冲在最前面、逼我最紧的那一个!”
沈怡终于在良久的对峙中先服了软:“好,我错了,我再也不逼你了,我尊重你的决定,对不起。”
孟醒推开伸过来的手,她还是别扭着,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现在的场面。
她低着头走进了教室,坐在远离沈怡的位置上,准备课前的相关事宜。
火急火燎跑进教室的任皎反常地没有坐到孟醒的旁边,而是坐到了沈怡的位置后面。
沈怡疑惑地往后看了一眼后,又嫌恶地转过了头。
她没心思想别的事情,眼前的一团乱麻还没解决,实在是腾不出功夫来。
快下课时,沈怡突然觉得肩颈部非常地不舒服,微微刺痛像被什么东西咬了,扬手胡噜了几下后,这种不适感才彻底消失。
“啊!怎么这么多只蚂蚁啊!”
教室里随着这声惊叫乱成一团,沈怡往身后的骚动处看了一眼,百无聊赖地背上书包,走到了孟醒的桌前。
“一块去吃饭吧,伍微她们来找我们。”
她听到“伍微”的名字时,脸又阴沉下来:“不去,她们都叫我笨蛋,反正在你们心里我就是个一无是处、一事无成的笨蛋,我才不跟你们这帮聪明过人、头脑清醒的天才一块吃饭。”
她说完就推开沈怡跑了出去。
沈怡只得一个人去校门口赴约了。
伍微看着她一个人蔫头耷脑地进来时,气得牙根痒痒:“那笨蛋真打算跟我们绝交?”
“你别老叫她笨蛋,她不愿意别人叫她笨蛋。”
“知道了知道了。”伍微也跟着她蔫头耷脑起来。
四个人面面相觑、愁眉苦脸地坐在桌边,依旧没有办法,依旧不知道该如何搞定眼前的局面。
柳茵在一筹莫展中察觉到沈怡的反常行为——她一直在摸自己的脖子,看起来好像很不舒服。
柳茵心中觉得很不对劲,凑近时才惊呼一声:“沈怡,你脖子怎么了?别摸了,这么一大片小水疱,你是不是被什么虫子咬了?”
伍微和陈惜凑了过来,看到她的伤处也跟着惊呼一声,拉起她就往医院跑。
诊断过后,她是被红蚂蚁咬伤,做了简单的伤口处理,拿了点药,才冷着脸出了医院。
她在诊断时突然想起了下课后的那阵骚动,又突然想起了今天反常地坐在她座位后面的任皎。
一切就有了答案。
虽然没有任何证据,但她笃定这就是事实。
她让几个人守口如瓶不要告诉孟醒,又千哄万骗地把她们给劝走了。
她跑遍了附近的小宠物商店,终于在一个巷子里的小店里买了两只红蚂蚁。
第二天,沈怡成了守株待兔的猎人,冷静地找了一天的机会,最后终于在晚上时成功地把任皎堵在了学校的厕所里。
“你是不是把红蚂蚁放在了我的脖子上?”
被堵得无处逃脱的任皎心虚,甚至看着她的脸时还有点害怕,她别开目光嘴硬道:“不是,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装什么啊,教室里有监控,我去查监控了,就是你干的,还不承认!”
任皎压根就没想到监控这件事,所以她迟疑了,也被唬住了。
沈怡没再跟她废话,把任皎逼到了死角里,用身体挤着让她根本无法活动,两只被放出来的红蚂蚁也爬到了她的脖子上。
任皎的尖叫不起任何作用,等有人听到她的尖叫跑来时,沈怡早就装成良善焦急的样子架起了早被吓坏的任皎。
“好像是被什么虫子咬了,赶紧让开,赶紧让开,去医务室看一下。”
人群散开,任皎也躺倒了医务室的床上,而沈怡把她送到医务室后就溜走了。
伍微她们不放心她的伤势,于是又来到了学校门口。
几个人又一块坐在了常去的店里,一筹莫展。
“我给她打电话,她要是再不来我就去学校揪她出来,这脾气发起来还没完了!”
伍微刚掏出手机来,沈怡的电话恰巧响了起来,是孟醒打来的电话。
“你在哪里?”
“校门口的清吧里。”
电话挂断没十分钟,孟醒就火冒三丈地冲进来了,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
“你往任皎的脖子里放的红蚂蚁?”
沈怡本以为事情有转机,听到这种质问时,脸上的喜悦瞬间就凝固了,她冷着脸转回了身,又坐回到了吧凳上。
“不是。”
“肯定就是你!”孟醒一把把她转过来,“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她现在在学校医务室里大闹,扬言你要不跟她道歉,就把事情弄大,让校方一定要处分你!你为什么老是要这种方式解决问题?”
伍微听得糊涂,迷茫地拦在两个撕扯的人面前:“什么意思?她做什么了?”
“做了什么?你们整天待在一块不清楚吗?!她把红蚂蚁放到同学的脖子上了,现在事情僵到这里了,人家要让校方处分她!”
孟醒粗暴地推开伍微,把沈怡从吧凳上扯下来往外拽。
“你给我去道歉!”
“我不去!”沈怡挣扎开她的束缚,又坐回到了原位,“你告诉任皎,她爱怎么闹就怎么闹,我不怕任何处分。”
“沈怡,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有火冲我发,干嘛要做这种事情,你以前不这样的!”
伍微她们终于听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可刚想解释,沈怡就推开了搁在两人之间的人墙。
她也是有情绪的,她也觉得委屈。
“对,我就是小心眼,就是嫉妒,就是烦她,就是想捉弄她!我不仅要往她脖子上放红蚂蚁,还要跟她耗到底,这次她要是处分不了我,我就弄死她!我就是这么小肚鸡肠的一个人,谁也别想拦住我!”
她说完推开孟醒就出了清吧,孟醒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不管她怎么发脾气,一门心思就拽着她往学校医务室走。
两人吵得不可开交,别人想劝架想解释都插不进去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