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滩上炽热的阳光逐渐变成了透着橘色的夕阳,孟醒躺在沈怡的肚子上,一直守在专心致志玩沙子的安安身边。
小孩儿拿着树枝在沙子上画了一个个的卡通形象,有维weini尼熊有小企鹅小兔子等,最形象的当属鸡翅,她的世界安静且富有想象力,在别人看来有些枯燥,可小孩儿却乐在其中。
孟醒抬头看了一眼早就蒙着头睡着的沈怡无语地摇摇头,每次来海边玩,她不是躺在沙滩椅上睡一天,就是躺在沙子上睡一天,美其名曰海滩边太阳好,还有海浪声,是最适合睡觉的地方了,等以后老了,在这里买套房子,每天中午都来这里午睡。
出来旅游,她秉承着吃好喝好的原则,如果能有按摩的地方就再好不过了,风景的好坏对她来说并不是多么重要。
安安终于完成了她的最后一件作品。
"妈妈,你猜猜这是谁?"
孟醒起身坐起来,认真地看了看,托着下巴考虑了一下,随后惊喜地猜道:"是不是Olaf ?"
"对啊,妈妈你怎么这么聪明?"
"因为安安画得实在是太像了……"
"安安!安安!我能在冲浪板上站起来了!"
兴奋的樱樱不管不顾地跑过来抱起安安转了两圈,打断了两人的交谈倒还是其次,主要是她把安安用了一下午才画成的画全部给踩坏了。
孟醒的紧急抢救也起不到任何作用,安安看到自己的画被踩得一塌糊涂时,"哇"地一声大哭起来,把手里拿着的画笔——树枝——大力地扔到樱樱的身上,崩溃地大喊:"你坏!你走开!我再也再也不跟你玩了!"
闻声围过来的大人们看着现场的一片狼藉、局促的樱樱、坐在地上痛哭就差打滚的安安不禁屏息凝神。
陈惜硬着头皮拉着樱樱蹲下:"安安,对不起,姐姐没看见,不是故意踩……"
"你坏!"
愤怒的安安根本就不听道歉,抓了一把沙子扬手便扔在了两个人的脸上。
她们来不及躲,孟醒来不及拦,只听见鲜少哭泣的樱樱也爆发了一阵哭声,她被那把扬起的沙子迷到了眼睛。
现场一阵手忙脚乱,陈惜一家抱着樱樱去找清水洗眼睛,孟醒抓着安安的手严肃地教育她刚才的行为的有多危险,只有进入深度睡眠的沈怡岁月静好,还躺在沙滩上睡得天昏地暗。
"宝宝,冲着别人的面部扔沙子是很危险的行为,沙子进入眼睛之后会让人不停地流泪,很难受,很疼,甚至还会让结膜和角膜受损,以后不可以这样知不知道?"
"不!"安安倔强地站在原地,"就要扔!我的朋友们全被踩坏了!"
"宝宝,你的画被踩了确实是樱樱姐姐不对,可她不是故意的,宝宝向姐姐扔沙子却是故意的,宝宝自己说这样做对吗?"
小孩儿还是倔强地站着,想了一会儿后抱着胳膊坚决地背过了身,就是不肯道歉。
"安安,你要不要去看看樱樱姐姐?"
"我不去!我再也不跟她玩了!"
"好,妈妈先替你去看看樱樱姐姐,安安好好想一想刚才的行为对不对?妈妈一会儿还要问你这个问题。"
孟醒走到沈怡身边把她摇醒,睡懵了沈怡把手臂搭在眼边挡着突如其来的光亮:"怎么了?吃晚饭了?”
"樱樱把安安的画踩坏了,安安抓了一把沙子扔到了樱樱的眼睛里,我去看看樱樱,你看着安安啊。"
她听得云里雾里的,还没等细问孟醒就跑走了。
安安还站在被破坏得一塌糊涂的画前,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落,沈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之后,走过来蹲在她的面前,轻轻拉住她的小手。
"宝宝很伤心很遗憾对不对?"
"她坏!我不跟她道歉!"
沈怡抱着她坐到了沙滩上:"妈妈没说让安安道歉的事情,只是想问问安安现在的心情,跟妈妈说说好不好?"
"我画了一下午才画好,特别开心,它们也很开心,可是现在没有人了,都走了,我不想让它们走,我喜欢它们,想和它们一块在海边玩……"
安安越说越悲伤,豆大的泪珠又掉了下来。
沈怡这才明白被踩坏的不仅仅是一幅画而已,还是安安的朋友们,她用树枝把它们画出来,赋予了它们的生命,也把自己的生命和热情融入进去了。
这才是她伤心的真实原因。
"宝宝是通过什么方式把这些朋友叫过来陪你的啊?"
小孩儿不明其意,抽泣着指了指孤零零躺在沙滩一侧的画笔:"我让小树枝去叫他们来玩的。"
"是小树枝啊……"沈怡起身把她的画笔捡回来郑重地放到她的手里,"宝宝如果想和朋友们玩,还是可以通过小树枝把它们叫回来的……"
"不是,被人踩到很疼,它们生气了,不跟安安玩了。"小孩儿倔强地坚持。
沈怡考虑了一下,一边轻抚她因生气伤心而剧烈起伏的后背,一边继续温声开解。
"被踩一下确实会疼,可是它们不会不理安安的。因为它们和安安一样都是善良友善的小朋友,也知道樱樱姐姐不是故意的,所以它们会原谅安安的。"
小孩儿有些动摇,可依旧不松口。
沈怡看着远方渐落的夕阳,眉头微展计上心来:"如果安安愿意相信妈妈的话,明天安安再来海边试一试,请小树枝朋友去邀请朋友们一起来玩,看看朋友们会不会接受邀请好不好?"
小孩儿犹豫着点点头,委屈地窝到了沈怡的怀里。
"我还叫了鸡翅来,鸡翅一个人在叔叔家很孤单。"
她把安安早已经散落的丸子头拆下来,三下五除二辫了一个麻花辫放在背后,心疼地亲亲她通红的小脸:"晚上跟鸡翅打电话,问问鸡翅被踩到没有?今天下午玩得开不开心?好不好?"
"嗯,我会好好跟鸡翅说对不起的,好好亲亲它。"
"乖宝宝。"
沈怡欣慰地再次亲了亲她,继续引导。
"那安安考不考虑原谅樱樱姐姐,姐姐不会故意踩你的朋友们的,真的不是故意的。"
提起这个,安安还是有点生气,不过最后还是点下了头。
她低着头,无措地张着两只脏兮兮的小手,看起来有些自责:"小妈妈说扔沙子不对,很危险……"
沈怡把她抱起来往酒店方向走去,跟她详细解释沙子进入眼睛里会发生什么事情,这件事就算是再生气也不能做,除非是遇到危险。
被说服的安安扒着门框站在陈惜房间门外,只探出一只小脑袋观察着房间里的情况。
清洗医治完毕的樱樱万幸并没有伤到结膜,可是眼睛又红又疼,滴上医生给开的眼药水之后躺在床上休息,已经表达过的歉意的孟醒寸步不离地守在床边,跟委屈的樱樱解释安安也不是有心为之,可那相当于白说,她也伤心的不得了。
"安安,妈妈陪你一起去。"
小孩儿拉住沈怡的手,慢吞吞地走到了房间里,对着坐在床旁边的陈惜和乔旭微微躬身:"姨姨、姨夫,对不起,我不该拿沙子扔姐姐的。"
陈惜轻轻在小孩儿的头上拍了拍:"下次不许再拿沙子扔人了知道吗?"
小孩儿乖巧地点头。
她颤巍巍地伸出小手碰了碰听到她的声音就钻进被子里的樱樱:"姐姐,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拿沙子扔你了,对不起。"
"我再也不跟你玩了!你是世界上最坏最坏的大坏蛋!再也没人跟你玩了!"樱樱闷在被子里大声喊道。
安安听到喊声下意识地仰头看着沈怡,无助地站在床头,眼泪又掉了下来,抱着沈怡的腿死命地往外推,无论如何也不肯再待在这个房间里了。
调和自然是无效的,两边的家长都尴尬至极。
深夜,孟醒把哭闹不停的安安哄睡之后,疲惫地敲开了陈惜的房门。
"樱樱睡了吗?眼睛怎么样?"
"刚睡,没什么大碍。"陈惜知道她的来意,轻轻地抱了她一下,"放心了,没什么事,小孩子之间闹矛盾很正常,樱樱比安安大好几岁,有做得不对的地方,明天我让她给安安道歉。"
"小孩子的事情,小孩子自己会解决好的,别逼她。"
"知道了,去睡吧。"
"嗯。"
回到卧室后,孟醒轻手轻脚地躺在了安安的右边,伸手摸摸躺在安安左侧的沈怡。
"这假度的,大人闹完小孩儿闹。"
"无数的摩擦,无数的争端,无数的鸡毛蒜皮,无数的浪漫,无数的爱意,生活不就是这样。"
孟醒低声笑了一下:"两次争吵把你逼成哲学家了。"
"我如果不学医,说不定现在还真成了哲学博士。"
"德行,把你能耐的。"孟醒斜她一眼,又温柔地笑了,"我当时只想着让安安道歉了,根本没理会她的心情,幸好你没有忽视她。"
"那种情况下换成我也不会比你做得更好。"
沈怡伸手把她搂过来,轻吻了一下。
"我一直觉得安安内向,朋友少,害怕她跟我小时候一样孤单,可今天才发现,安安其实有很多朋友,内心世界极其丰富而强大。她把身边的一切都当朋友,花鸟虫鱼等动植物,电视上的虚拟玩偶,目之所及所有的东西都是她的朋友,一支画笔,一方世界,也挺有意思的。"
孟醒笑着点点头,温柔地低头看着睡梦中的小孩儿,落下轻柔的一吻。
"这是她选择跟这个世界相处的方式,也是她喜欢的方式,我们应该尊重她。"
"对,有樱樱那样活泼外向的小孩儿,也应该容许像安安这样内敛安静的小孩儿存在。"
沈怡庆幸地感叹一声:"安安宝贝能来陪我们真好。"
"是啊。"
她们又聊了一会儿撑不住了才沉沉睡去。
知足常乐是她们的人生常态,对于生命偶尔的恩赐更是视若珍宝。
她们珍惜幸福,所以能够握紧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