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过后,她们的生活又重归忙碌、平静,可伍微的生活却多姿多彩起来。
自伍微发现两人恋情后,三人的关系竟然有了突飞猛进的发展。
她从当初偷偷摸摸地找两人恋爱的证据到现在光明正大地磕两人的爱情,时不时还会因为发现两人的小动作发出声声尖叫以及变态的笑容。
她们被这种阵仗惊扰的次数多了之后,也就不再欲盖弥彰了。
但两个人的关系却在寒假马上到来时开始出现不和谐的插曲,因为沈迎娣实在是太忙了,她几乎把所有的空余时间排满了大大小小的事情,一刻也不得闲。
孟醒既心疼她太过疲累,又埋怨她没时间陪自己。
也是因此,孟醒时常生气、吵架,两人嫌隙频生。
“孟醒,下星期考完试你陪我去买台电脑吧。”在课桌上托着腮的沈迎娣跟刚从厕所回来的人说道。
“买电脑干嘛?用我的就好了啊。”
“我想趁着寒假的时间学学办公软件的应用以及一些网店营销课程,再说了以后用电脑的地方多,早晚得买。”
“你总是这么忙,在学校的时候每天学习,一点儿休闲时间都没有,寒假要去做家教,要运营网店,现在还要学这些东西,根本没时间陪我玩。”
孟醒早就不满了,现在情绪达到了顶峰,她噘着嘴回过了头,转过身跟伍微生气地抱怨:“讨厌!不喜欢她了!”
“天!她这学期挣了三万多,你知足吧!”
孟醒白了她一眼,转头拿着书走到了伍微的桌边,推推她的肩膀:“晚自习换位坐。”
“孟醒……”沈迎娣过来拉她。
“干嘛!别老拉我!”
孟醒生生地把伍微从座位上挤下去了,坐好后趴到了桌子上拒绝交流。
“我一定抽出时间陪你。”
“你又接了三个家庭的家教,晚上要备课、要弄网店,现在还说抽时间陪我,什么时候学办公软件?”
“我中午吃饭的时候学。”
“你能不能把自己当成个人用?!”
伍微坐在孟醒的桌子上饶有趣味地看着两个人的你来我往,最后噗嗤一声笑出来,结果就挨了一顿孟醒的爆捶。
“笑笑笑!有这么好笑吗!”
“有啊……”伍微一边笑一边躲孟醒的拳头,“直接说心疼她不就完了,还整这么多弯弯绕……疼死了!再打我翻脸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被戳中心思的孟醒结结实实地给了沈迎娣前胸一拳,直接把她捶倒在了凳子上,还顺便收获了一个实打实不掺任何水分的白眼。
上课铃响。
沈迎娣捂着自己的胸口转回了头,那一下是真得很疼,拳头捶过来的时候她甚至觉得自己的骨头都裂开了。
伍微终于停止了嬉笑,她递了一张纸条给沈迎娣。
“沈怡,你挣钱也不能不要命,凶女人很担心你。”
沈迎娣托着腮,回头看了一眼低着头做题的孟醒,又回过了头,沉思良久,拿着笔不知道该怎么回复。
“我会好好跟她谈谈的。”
纸条刚递过去,沈迎娣的后背上又挨了一拳,转头时就看到了孟醒凶巴巴质问的眼神。
“你给谁写纸条呢?”
“给我!”伍微晃了晃手里的纸条,给了她一个鄙视的眼神,“凶女人!”
沈迎娣伸手把伍微转回去,她低声问:“去不去卫生间?”
“不去!别在我眼前晃!”
“去吧,我有事情想跟你说。”
“不去!回过头去!班长晚自习带头说话!再不回过头我就告老师去!”
孟醒一直跟她冷战到晚自习,下课铃一响孟醒背着她的小书包不声不响地走了,沈迎娣也跟着走了出去。
“我真的有事情跟你说。”
“我不想听!我根本就没拦着你去兼职,可是你现在把所有的空闲时间都用工作学习填满了,一点儿休息的时间都没有,一点儿时间都不留给我。”
“孟醒,是我考虑不周,我推掉晚上的家教。”
“你别跟我兜圈子!”孟醒扬着手在她手臂打了一下,“你的学费生活费早已经挣出来了!说清楚你这么不要命挣钱打的什么算盘!”
又被猜中了心思。
四目相对中孟醒先没了耐心,她挥挥手失望地离开了:“我以为你是信任我的。”
沈迎娣再追上去已经于事无补了。
她并非不想说,而是她要做的事情太难,根本就没有底气,她太害怕给孟醒一个空空的希望。
可孟醒还是因为她的隐瞒失望了。
深夜,辗转反侧无法入睡的沈迎娣悄悄地爬到了上铺,轻轻地躺进被子里时,脸颊触碰到了潮乎乎的枕头,她试图摸向孟醒的脸颊时,还没碰到就被孟醒扬手拔开了。
孟醒也没有睡着,她委屈、烦闷、伤心、疲惫。
“我不是不想说,而是害怕我能力不够,说出来让你空欢喜一场。”
“沈怡……”
孟醒叹了口气,没有说下去。
她知道沈迎娣的性格,总是先做再说,甚至做了都不说。
可沈迎娣总是这样闷着,她心里也跟着闷了起来。
“孟醒……”
“你下去吧,我想睡了。”
沈迎娣在被推出被子之前,慌张地抱住了孟醒,慌张地说明了自己打的什么算盘。
“我想有个家。”
孟醒停止了推搡的动作:“什么意思?”
“你之前问我挣了钱想干嘛,我当时没回答出来,可现在有答案了——我想攒钱买套房,哪怕是个公寓,哪怕是个老房子。我不想一到假期就拎着行李不知道该往哪里走,住在别人的房子里觉得欠人情,住在酒店里嫌价格贵,住到肯德基这种公共场合还得拿着把刀子,我好怕你以后跟着我这样生活。”
沈迎娣抽噎了一下,她身心俱疲,所以希望孟醒能够轻松一点。
“我想大学毕业后攒出个首付来,等咱们一工作就能搬进去,可房子太贵了,我害怕做不到让你失望……”
“那你为什么不跟我说呢?为什么要把所有的担子都往自己肩上扛?买房子是小事情吗?动辄百十来万,你打算累死自己吗?我就这么废物吗?在你眼里我就只能坐享其成吗?”
“不是,如果没有你的话,网店根本就不可能这么成功,你很……”
孟醒情绪激动,根本不理会这样的辩解,连推带搡地把她轰到了下铺。
沈迎娣的解释被全部驳回,她躺在床上听着上铺的辗转反侧直到彻底归于平静。
她轻手轻脚从床上起身出了寝室,走在寂静幽暗的长廊上时,不禁有些悲从中来。
她拥有的一切都是自己争取来的,唯有孟醒不是,所以她最害怕的便是失去。
她把双臂撑在窗边,看着如浓墨一般的夜色,根本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孟醒是她浓墨般漆黑人生中的一抹亮色,她害怕孟醒受不了这种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却又留恋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流光溢彩。
所以她想一步步地走向孟醒,而不是让孟醒走向她。
可她们在一起之后,都是孟醒在走向她,她对于这个现状又慌又怕。
一条毛绒绒的还带着温度的毛毯披在她的肩上,一双温热的手握住她冰凉的手。
“你为什么总是这么不把自己当回事?一月份的天气这么冷,你穿着一件单睡衣出来是想把自己冻病吗?”
沈迎娣没有回头的勇气,心中如同被压了一座巨山,压根无法排解自己的情绪。
“孟醒,跟我在一起委屈你了……我知道我总是让你觉得心累、疲惫……我……我……”
孟醒隐约知道她要说什么。
“我……你值得更好的、更轻松、更灿烂的生活,而不是和我一起在这种泥潭里为了活而挣扎,不是踩在泥潭里陪着我挣出个人形来……我……我……我不能……我……”
沈迎娣痛苦地抓着墙壁,她的人是虚无的,要抓着些实实在在的东西才能把接下来的话说下去。
“我们……我……我们……”
“你想说我们分手对不对?”
孟醒终于开口,沈迎娣一声哀鸣,点下了头。
“沈怡,给我买只戒指吧。”
“孟醒……”
“沈怡,给我买只戒指吧。”她沿着墙壁坐下来,举着空荡荡的右手陷入了沉思,“我妈妈的梳妆台前有一个上了锁的首饰盒,里面放了两枚戒指,一枚是只老旧的银制戒指圈,另一枚是只老旧的钻石戒指。银制戒指圈我亲爸爸结婚时送她的,钻石戒指是我现在的爸爸送给她的,漂亮、精美还有些奢华,可妈妈从来没戴过。她说每天围着灶台转,把戒指弄脏了多可惜。有一次我偷偷看了那枚银制的戒指圈,上面有好多划痕,一看就是整天戴在手上才会磨出的痕迹。”
孟醒抬头看着沈迎娣,依旧举着右手,冲她咧开了一个灿烂、满是憧憬的笑容。
“我只想要一枚银制的戒指圈,铁制、铜制、秸秆草编的都可以,甚至给我在手上画一只也可以。我不想要钻石戒指,只想要我满心满眼爱着的那个人送的戒指,只想要我满心满眼爱着的那个人给我的生活。沈怡,给我买只戒指吧。”
沈迎娣跟她并排蹲下,满面愁绪。
“生活和戒指是不一样的。”
“但爱是一样的。”
良久的沉默中,孟醒惨淡、失望地笑了一声:“沈怡,你为什么能这么轻易地说出分手来?那我们就分手冷静一下吧!”
孟醒已经把话说尽了,她没办法再主动了。
沈迎娣看着那个背影消失在走廊里心瞬间又空了,像大年初一那个凌晨一样,可这一次,她即便再拉开门也不会有一个蜷在门前的孟醒栽倒进来了。
第二天,沈迎娣把毛毯叠好放到了孟醒的床上,沉默着一个人收拾完率先离开了寝室。
伍微震惊地看向落单的孟醒:“你俩怎么了?”
“分手了。”
孟醒说得轻松,表情也尽量装得轻松。
伍微的劝和没有起任何作用,她们两个人下了决心,任何的劝和都是无济于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