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诊结束后,每个人的生活又恢复了原态,日复一日,重复而又紧张。
伊杨和郑彦成了能够时不时出来小酌一杯的朋友,但压根就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进展,心里藏着如此巨大秘密的伊杨更是不敢轻举妄动,害怕一旦失手便会前功尽弃。
同时,她也在物色新的能帮她在卫京立足的对象,可始终没有合适的人,只能先把精力放在郑彦的身上。
沈怡和孟醒一如既往地过她们的幸福、充实、打打闹闹的小日子。
时间飞逝,一转眼就进了严冬,大街上喜气洋洋的,可孟醒却像个涨气的气球,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痛骂跟在身后的人,毫不留情。
"一直套圈!一直套圈!那么冷的天,我就像个傻子一样站在那里看你胳膊上挂着一堆圈在那里左右开弓一个也套不进去,这也就罢了,打气球也不好好打,明明自己就是个不入流的菜鸡,还要挑战人家的困难级别,老板看你就像在看傻子一样!"
战况十分不佳的沈怡本来就够委屈的了,现在又被骂得狗血淋头,更不服不忿了。
"我好不容易歇个周末,玩一会儿怎么了?"
"玩不怕,可你表现得像个大傻瓜,套圈不套最近的,最容易的,要套最远的,最难的,打枪更是那么自不量力!每次来都这样,每次都玩那么多轮,每次都像个傻子一样给人家送钱!好像钱是大街上捡来的一样!"
沈怡快走两步拦在她的面前,赌气瞪着她:"你之前还说让我放开玩,想玩什么就玩什么,想怎么玩就怎么玩,现在又开始说话不算数!"
"你再跟我胡搅!再跟我胡搅!再跟我胡搅!"
孟醒举着巴掌毫不犹豫地往她身上拍打过去,可她穿得特别厚,一身厚重的羽绒服不说,里面还穿了厚保暖、厚毛衣,根本就打不透。
沈怡冲她扬扬下巴,举着厚手套戳戳她的额头,把她戳得连连后退两步。
而沈怡就跟着挺进两步,像个小北极熊一样自豪又拍拍自己的胸脯。
"打不透吧,醒醒宝贝给我穿了好厚,就是为了防止你无时无刻的粗鲁,她是一个很有先见之明的乖宝贝,而你,是个粗鲁的坏宝贝!坏!宝!贝!"
被挑衅的孟醒闭着眼深深吸了一口气,扑上来在她的鼻尖上重重地咬了一口:"这件事还没完!你给我好好说话!别给我糊弄事!"
"就不!你就是个坏宝贝!"沈怡委屈地摸摸自己被咬的鼻头,拿着她圆圆的亮片耳环当作镜子照了照,指指自己的微微发红的鼻子,委屈兮兮地开始撒娇,"坏宝贝不许生气了,把我鼻子都咬红了,像个插了胡萝卜的小雪人,不许生气了,不许生气了,再生气坏宝贝的怒火就要把小雪人给烤化了。"
她抱着孟醒又是撒娇又是亲吻的,缠得孟醒终于笑了出来。
"你别往我脸上贴……"
"要贴要贴,要跟醒醒宝贝贴贴。"
她非但没有收敛反而贴得更起劲了,整张脸都蹭了过去,把孟醒蹭得又想发火又想笑。
"再贴我真生气了!"
沈怡立刻就停止了,挽着她的胳膊乖巧地站在原地,眼巴巴地等待着被原谅。
孟醒凶巴巴地指指她:"以后不许这么玩了!"
沈怡泄了气般瘪瘪嘴,复又缠了过来,继续在她的脸上蹭:"要玩,要玩,怡怡宝贝喜欢玩这个,特别特别喜欢玩这个,醒醒宝贝就让玩吧,求求你了,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真那么喜欢?你都套不到、打不着还喜欢?"
"喜欢,我会套到的,而且我以后会成为一个这些摊主见到我就双腿发软、恨不得卷铺盖就跑的高手。"
沈怡翘着下巴,那股子意气风发让人移不开眼睛。
孟醒妥协地捏捏她的下巴:"你就整天挑战我的底线吧。"
"没有,怡怡宝贝好乖好乖,还给醒醒宝贝买了耳坠呢。"沈怡从兜里掏出一个耳饰盒,"铛铛铛"地配着音捧到了她的面前,"宝贝,你看了好多天的水滴耳坠,喜欢吗?"
孟醒环着手,保持着刚才傲娇的姿势,想看又觉得掉谱,于是从鼻子里哼出一句来:"不喜欢。"
"胡说,宝贝肯定喜欢,我给宝贝戴上,如果宝贝不躲的话,就是喜欢。"
沈怡眉飞色舞地把她耳朵上的那副耳饰摘了下来,又把新耳饰戴了上去,退后两步仔细地瞧了瞧,忍不住地赞叹道:"醒醒宝贝可真是太漂亮了。"
她拿出手机开始拍照,而一直拿架子的孟醒在看到镜头后也终于眉开眼笑地开始摆造型,做表情。
两个又甜蜜如初地手挽着手在街上闲逛。
沈怡拿着一串糖葫芦喂到了她的嘴边,铺垫好了以后就开始蓄谋已久的讨价还价:"你以后不可以对我这么凶,也不可以这么打我,不然下次我会很生气的。"
孟醒咬了一颗山楂拿鼻尖蹭蹭她的下巴,打趣道:"你生气能怎么着?"
"我会惩罚你的。"
孟醒无语地摇头瞥她一眼,分别是小瞧人的眼神:"比如不跟我睡一个被子,不跟我开一辆车,穿衣服、吃东西只准备一份,占满整张床不让我睡,把我装进睡袋里扔在客厅,把书房锁起来不让我进,把泡澡袋藏起来不让我用浴缸……哎……我都不愿意罗列你这些幼稚的举动……"
"这是很严重的惩罚!"沈怡转到她的面前,用力地拿双手挤着她的脸颊,"你如果一直这么凶我、骂我、打我,我就把这些狠招加起来一块用!相反你如果肯乖乖的,那我就亲你一下!"
"我就不乖,亲,快点亲!"
孟醒哼哼完这句话,本就被挤得嘟起的嘴带了点诱惑的气息。
沈怡落败地低下头叹息着自己的不坚定,一本满足地吻了上去。
她偷笑着伸出手指摩挲着孟醒被亲得红嘟嘟的嘴唇:"我觉得街上也没什么好玩的了,要不然带宝贝回家吧。"
"可是坏宝贝也可以跟你回家吗?"
"可以啊。"沈怡绕到她面前微屈身体,"背坏宝贝回家。"
"看我一会儿回家怎么收拾你。"
孟醒趴到了她的背上,解开她的围巾钻进她的脖子里不停地细吮,不大会儿功夫,脖子上便有了星星点点的印记。
"一会儿就可以有更多的小星星了。"孟醒搂着她的脖子重重地亲了一口,举着胳膊扬了扬手中并不存在的小皮鞭,兴奋地嚷嚷,"快点跑,快点跑。"
同样兴奋的沈怡回头索了一个吻,把她往背上托了托,一溜烟地往停车场的方向跑,跑向她们的温柔乡。
车上终于驶到了小区的停车场。
电梯间里,孟醒整个人都挂在了沈怡的身上,嘟嘟囔囔地捏捏她的手指:"你刚才开那么快是想干什么?不怀好意吧?"
"嗯,就跟你现在捏我的手指一样,不怀好意吧?"
孟醒遗憾地摇摇头,把自己的手伸到了她的面前:"你的手又用不上,我能有什么坏心思呢?关键时刻不还得靠我吗?"
沈怡也跟着遗憾地摇摇头,伸出自己的手叠到她的手上:"确实有点陈旧了,就算是经久不用的机器再启动时,都是需要上点油滋润一下的,更何况是醒醒宝贝最喜欢的手手了。"
两人对视一眼,孟醒笑得瘫倒在了她的身上,满脸通红地拱在她的肩窝里,跟她十指交握在一起,附在她耳边轻语,直让沈怡的脸也红得像是发高烧了一般。
电梯门一打开,两个人脸上的笑容立刻便凝固住了,眼神由暖变冷,只是一秒的事情。
沈家父母和沈健正蹲在门口,一家人的体态已经快趋近一个人了,无赖中带了点可怜,像三滩即将融化的雪块,老态龙钟、软塌塌地靠在门边,让人看着心厌。
沈怡把孟醒搪到了身后,警惕、防备地看着他们:"你们怎么进来的?"
最近几年,好了伤疤忘了疼的沈家人来闹过一次,无一例外都是要钱,从未得逞,也从未放弃过。
沈家父母站起了身,腰身早已经佝偻下去了,明明才五十出头,可看样子却像是六十多的人,满脸皱纹,眼神浑浊,尤其是沈父,前些年那种蛮横、嚣张、暴戾的样子全都隐藏在了那张松松垮垮的面皮之下了,现在那张面皮上展现的是可怜、有心无力。
"你弟弟要结婚了,这么多年没回家了,你回去看看吧。"
"你不用费尽心思来试探我的态度,我跟你们毫无关系,你们的喜丧嫁娶都跟我无关,不用通知我。"
沈怡护着孟醒走到了门边,挡在门边给孟醒创造出摁密码的空间。
"你弟弟前些年的婚礼就被你给搅黄了,这次无论如何你也不能再不管了。"
沈母把她当成了最后一颗救命稻草。
"简直是滑稽!"沈怡嗤笑一声,"是你们给不起女方家要的彩礼,关我什么事?"
三年前沈家父母为了让沈健结婚用全部积蓄给他在老城区买了一套两室一厅的房子,可买了房就没钱出彩礼钱了,走投无路的沈家父母想到了早已经发达的小倒霉蛋沈怡,于是就堵着门让沈怡给沈健出彩礼钱。
当时沈怡刚结束医院的规培,正值毕业季,她无心纠缠,秘密地带着孟醒在其他小区租了一套房子,两个人没日没夜地憋在房间里写毕业论文,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与外界断了联系。
沈家父母找不到她们,最后没耗过沈怡只得失望而归,婚礼也因此黄了。
这次又来了,还是一样的情况。
可也跟当年不一样,他们更加迫切,更加不惜代价势必要把钱要到手。
沈父拉住了要进屋的沈怡:"也不要求你全拿,你就拿二十万就行,反正现在二十万对于你来说就跟两块钱一样。"
沈怡冷漠地推开他的手:"如果小时候你肯给我两毛钱的话,我今天肯定就给你这二十万,可是你没给过我,我今天也不可能给你。"
"我好歹把你养大了,你能读完初中也是我供的,你能有今天也有我的功劳……"
沈怡的眼神骤冷,直看得他逐渐心虚了几分:"初中是义务教育,这是你把我生下来为人父母应该做的,更何况我能读完初中有多难,你不记得,我记得!"
"难,我也把钱给你了,你得懂得感恩。"沈父的情绪已经开始焦躁了,他再度抓上了沈怡的胳膊,眼里带了祈求,"健健已经26了,婚事不能再拖了,你弟弟没本事,就当爸求你了,你伸伸手,帮帮他。"
沈怡心里明白婚事应该是迫在眉睫了,否则沈父绝不会如此卑微。
可她依旧找不到自己出这份钱的理由。
"这份钱我不会出的,别在我这里白费功夫了。"
沈怡推开沈父,想要转身进屋时,房门被一直守在旁边的沈健用力推开。
门砸在墙上,晃晃悠悠地让氛围立刻就焦灼、紧张起来了。
沈怡靠在门框边轻视地瞧着他:"想干嘛?想硬来?"
她挑着眉给他示意了一下身后不停低鸣待命的鸡翅:"你敢动我一下,我的狗能把你们三个人撕成碎肉,要不然你们就试试看!"
沈健看着面露凶相的鸡翅也偃旗息鼓了,他慌忙地抓住了沈怡的胳膊,跟沈父一样急切地祈求:"姐,你就帮我这一次吧,我结了婚一定要好好干,一定好好对你,你跟个女的一块过,以后也没个孩子,我给你养老送终……"
"你还是好好考虑考虑该如何给这对这么溺爱你的父母养老送终吧。"沈怡用力地把他的手从自己的胳膊上推了下去,不屑一顾地冷笑一声,"还给我养老送终?你真说得出口!真他妈恶心!!鸡翅!过来!"
一直被孟醒拽着的鸡翅终于有了自由,它低吼着跑出来,一亮相便把沈家人吓得连连倒退两步。
沈怡趁着这个功夫把门给关上了。
"赶紧走,别让我叫保安把你们请出去!"
她说完就拉着孟醒坐到了客厅里,靠在沙发背里,面无表情,却也能感觉到萦绕在她周遭的悲愤。
一牵扯到她的家庭,无论是胜利还是失败,她总是被伤害的那一个。
她在手机里调出了门口的监控,看到沈家人直接把包袱里的被子拿出来在门口躺下了。
他们千方百计打听到沈怡的新住处,千方百计混进了小区,这次拿不到钱是绝对不可能走的。
他们已经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
可沈怡并无妥协的打算,任凭他们把天给闹塌下来也不可能。
"宝贝,给物业打电话吧。"
孟醒抱着她安抚性地轻吻了一下:"好,你别担心,我把他们赶走。"
物业来得很快,仅五分钟的时间物业经理便带着三个保安来了,迅速把沈家人给围住了。
孟醒带着鸡翅出去应门,沈怡站在门后观察,以备不测。
"我是这家业主的父母,不是小偷,你们抓我干嘛,放开我……"
沈家人在剧烈地挣扎。
物业经理看看他们,又疑惑地看向孟醒:"孟医生,这是您父亲吗?"
孟醒嫌恶地摇头:"当然不是。"
沈父见保安又要上来抓他,开始跳脚大叫:"她屋里还有一个女的,我是她爸爸,你让她出来,让她出来……"
"这房子是我一个人的,我才是业主,叫谁出来也白搭。"
当初买房时本来想落在两个人的名下,可卫京的限购政策很严格,未婚人士只能买一套房,沈怡不想白白浪费一个购房名额,而且她又一直想在郊区再买一套,闲下来的时候可以去那边度假放松。
于是房子就落到了孟醒一个人的名下,没想到竟然派上了这种用场。
物业经理听明白了,一挥手又让保安把束手无策的沈家人压了起来。
"孟医生,真不好意思,这三个人也不知道是怎么溜进来的,打扰您生活了。"物业经理堆着笑把一个礼品袋递到孟醒的手上,"咱们物业给您准备的一点小礼物,您见谅。"
孟醒接过礼物依旧保持着得体的笑容:"吴经理,您客气了,不过我希望下不为例,我们一年交那么多的物业费也不能白交。"
"这个您放心,绝对下不为例。"
孟醒微微浅笑,目不斜视地带着鸡翅回了房间,把沈家父子无谓的喊叫关在了门外。
她把靠在门边的沈怡抱在怀里,在她的耳边亲吻安慰:"没关系的,宝贝,已经赶走了,没事的,我会保护你的,谁也欺负不了你。"
沈怡窝在她的肩头突然觉得格外地委屈,眼泪猝不及防地就滴下来了。
"我凭什么给他出彩礼钱,当初他们想把我卖了换钱,哪里还有脸来找我要钱!"
"我知道,我知道,宝贝好委屈。"孟醒更用力地抱着她,在她的头边耳侧碎吻,跟她一样悲愤,"不给他们,一毛钱都不给他们,一毛钱都不给他们。"
"一毛钱也不给他们!"
"对,一毛钱也不给,宝贝不怕,不委屈,我在呢,我保护你,会一直一直陪着你,不委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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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章 卷土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