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憬两个月前去斩杀邪祟,刚回来就听说门派中的一些流言,特地来找时愿问清楚。
没想到就看到这样的场景,正好坐实了流言。
许憬之前光知道时愿讨厌褚柒,却没想到……
现在的情况让许憬不得不多想。
时愿的眼神锐利扫过去,直教许憬浑身一冷,打了个哆嗦。
许憬没敢出声,下意识立马捡起自己掉落的本命剑,假装没看见,匆匆走了。
这事对许憬冲击太大,让许憬思绪乱糟糟,好几天都没缓过神来。
整理着手中杂事的许憬都有些心不在焉,一会儿皱眉,一会儿摇头,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中。
最终许憬把手里的册子往桌案上一扔,站起身来:“不行,我得找时师兄谈谈。”
时愿和许憬站在一个空旷无人之处约见。
许憬纠结不已,有些难以开口:“时师兄,最近门派里有些流言,不知你可听到过?”
“听过。”时愿淡淡回应。
自从褚柒来了天缘剑派,时愿的态度就很奇怪,褚柒和凌绯只觉得时愿成熟可靠,没有想太多。
可天缘剑派但凡熟悉时愿的弟子,都知道时愿和以往大不相同。
时愿何时对谁这般照顾过?
这明目张胆的区别对待,让个别弟子私下议论。
“师兄,你难道不觉得自己越界?”许憬发出质疑。
“那又如何?”时愿不以为意。
时愿也不想如此,可面对褚柒,他总变得不像自己。
他想把自己最完美的一面展现出来,哪怕只是以“师兄”的身份。他一边压抑自己的心,让自己恪守礼节,一边又忍不住暗地里做出一些出格的举止。
他已经尽力地克制。
时愿在这个时候才意识到,自己不过是一介凡夫俗子,做不到超脱凡俗,放下一切。
面对**裸的爱欲,人总有不能自控的时候。
“时师兄,你已经成亲了。褚师弟也有了自己的伴侣,你这般行事,置梦白和褚师弟于何地?”许憬无法理解。
“不过是……情难自禁。”时愿叹气,而后道,“人都是贪心的。原本我只想离他近些,看看他。后来我想偷偷地,对他好一些。昨日,我忽然觉得不满足,竟然在某一刻,想要占有他。”
最后,他克制住了,只是留下一个吻。
他似乎是平静下来了,可更多的念头却像野草一样在心中疯狂滋长。他每次全部想方设法拔掉,就会再长出来。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求而不得,反复煎熬,痛苦挣扎。
“不该如此,时师兄。”许憬也不知该如何劝。
时愿站在那里,怅然地闭上双眼,努力地摈弃私欲:“往后我会注意些。”
终究,时愿还是理智占据上风,决心不再放纵自己。
许憬见时愿听劝,松了一口气:“那就好,褚师弟在我们天缘剑派养伤,我们定然要好好招待,万万不可失礼。”
幸好这次流言也没有传的太厉害,只要后面收敛些,总归都是小事。
时愿看起来云淡风轻,实则性子深沉执拗,若是认定一件事,必然会不顾一切去完成,旁人很难拦得住。
时愿能自己想明白,再好不过。
凌绯这段日子住在客舍,黎霜怕她无聊,经常来探望她,对她的照顾无微不至。
渐渐地,凌绯便和黎霜亲近起来。
凌绯每日都会去探望褚柒,一开始是因为褚柒重伤不好碰到伤口,她又怀孕需要休息,才分居两处。如今褚柒好些了,凌绯想搬去和褚柒一起住,却害怕麻烦时愿,没好意思提及。
总归是生活在人家的地方,受到的拘束就多些。
凌绯这些日子每天都会去找褚柒,只不过,经常能能看见时愿在一旁。
不知为何,凌绯每次看到时愿就心里发憷。
也许是因为时愿的眼神太冷漠,让她下意识就躲避时愿的眼神。
后来凌绯发现褚柒恢复的很好,也就放心了。为了不遇见时愿,加上褚柒需要多休息,她去找褚柒的次数就少了一些。
这日,凌绯回自己住处,就看到黎霜,她笑着主动向黎霜打招呼:“黎师兄,你怎么在这?”
黎霜柔柔一笑:“我看你最近气色不好,都瘦了,所以给你带了点补品。”
凌绯摸摸自己的脸颊,毫无所觉:“有吗?”
她照镜子时候倒是看不出来。
“一看你和褚师弟都是粗心的人,怀孕的人需要好好照顾,赶紧进屋,尝尝我的手艺。”黎霜说着态度亲昵地推了推凌绯。
“好,黎师兄做的肯定很好吃。”凌绯赶紧和黎霜进了房间,坐在桌案前。
黎霜把食盒中的一碗药羮拿出来,推到凌绯面前:“这药膳我熬煮了好几个时辰,都吃了,可不许浪费。”
凌绯端起瓷碗,深深嗅了嗅:“好香。”
她也不客气,忙不迭吃了一口:“黎师兄真厉害,做的这般美味。”
这话不假,灵药的香气浓郁,哪有个不好吃?
“你若是喜欢,我每天都给你带一碗。这些药都是我特地挑选,对你有好处。”黎霜笑道。
凌绯咽下口中的食物,有些赧然道:“怎么好这般麻烦黎师兄?”
“这算什么麻烦?跟我客气什么?”黎霜故意做出一副怪嗔的语气。
“黎师兄真好,那就谢谢黎师兄了。”凌绯没心没肺地露出笑容。
“知道就好。”黎霜抿唇笑。
直到看着凌绯把一整碗都吃完,才收拾好碗筷,拎着食盒又缓缓离开了。
就这样,凌绯每日都能吃到黎霜做的美味药羮,面色的确红润了不少。
不知道是不是肚子月份大了,凌绯觉得疲累,在榻上小憩了一会儿,起身太急,便觉得有些头晕。
黎霜正好拿着食盒推门进来,看见凌绯身形晃了一下,担忧上前扶住她:“你这是怎么了?”
凌绯摇摇头:“我也不知,方才觉得头有些不舒服,不知是怎么了。”
她身为黑龙妖族,就算怀孕,也不该这般虚弱才是。
黎霜赶紧道:“你等等,我去找医师来。”
“不必了,可能是没休息好。”凌绯拉住黎霜。
“不行,一定要看看。”黎霜说罢就出门,亲自去药寮请了青荣过来。
凌绯躺在床上,神色有些萎靡。
青荣诊完脉,低下头,语气淡漠:“没什么大碍,你前段日子受过伤,加上人族和妖族的孩子比较特殊,吸收灵力太多,才让你有些体虚,生完孩子就好了。”
凌绯闻言笑道:“麻烦你了,青道友。”
“没事就好。”黎霜在一旁也仿佛放下心来,细心询问,“需要吃药吗?”
青荣抿唇,摇头:“多休息,不用吃药。”
黎霜客气地送青荣出门,最后还笑着道谢:“多谢青师弟了。”
青荣张了张嘴,最后什么都没说出口,便离开了。
凌绯听青荣的话,多休息,可总觉得精神恍惚,偶尔觉得头刺痛。她怕褚柒担心,便没有告诉褚柒这件事,还让黎霜也替自己隐瞒。
黎霜忧虑:“你身体不舒服,不告诉他怎么能行?”
“左右不是什么大事,让他知道还平白跟着难受。”凌绯笑道,“我无碍的。”
来天缘剑派不过半个多月,褚柒伤势恢复缓慢,每天沉睡的时间比醒着还多,现在能下床走路已经是不容易,怎么好让他担心?
翌日,凌绯起床,发觉脑袋昏沉,眼睛看东西都有些凌乱。她揉揉发涨的太阳穴,走出门想去找褚柒。
迎面经过的人说话声音、笑声,都在她凌绯耳中变得嘈杂尖锐,时远时近,扰的她头痛晕眩。
凌绯摇晃了一下头,喃喃自语:“我这是怎么了?”
她缓慢地走动,走了不久,听见几个小弟子在角落悄悄议论。
“褚道友以前对时师兄追求多疯狂,如今有机会,可不是要登堂入室?”一个小弟子偷偷说。
“他喜欢了时师兄几十年,也算得偿所愿。”另一个小弟子不屑。
“可怜,凌绯还怀着孩子,惨遭辜负。”又有个小弟子道。
“什么昔日妖族公主?怕不是个傻子?受褚道友和时师兄蒙骗都不知道。”
……
凌绯听得浑身冰凉,她明明知道褚柒是在意她的,不会三心二意,心里还是有些慌乱。
他们的孩子还有两个月就要出生,褚柒不会做对不起她的事。
可那些天缘剑派的弟子说的那般笃定,让凌绯头痛晕眩之时,无法仔细思考。
她苍白着连来到时愿的院子,远远地看着褚柒抱着雪团儿在阴凉地玩。
时愿就站在褚柒身边,用温柔的眼神看着褚柒,甚至嘴角还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凌绯的原本要靠近的脚步顿住了,她惊讶地睁大眼睛。
以往凌绯没有发现时愿的不对劲,现在却似乎明白了为何时愿看她的眼神总是比看旁人都冷。
而褚柒看时愿的眼睛带着笑意,充满了信任。
凌绯头更难受,不由自主开始迷茫。
褚柒看到凌绯的身影,笑着朝凌绯招手:“阿绯!”
“我想起还有事,下次再来找你。”凌绯掩饰着慌乱,找了个蹩脚的理由,匆忙转身离开。
褚柒诧异地看着凌绯,不知道凌绯为什么忽然就走了。
褚柒失落地自言自语:“是我最近养伤,对阿绯的关心太少,惹阿绯生气了吗?她脸色看起来有些不好。”
褚柒不放心,放下雪团儿,起身朝凌绯跑过去,但是身子骨不行,没有凌绯跑得快,很快就找不到凌绯的踪影。
“我安排了女弟子照顾她,你不必担心。”时愿走来说道。
褚柒停下来,心里还是有些不安。
方才褚柒跑得太快,身上的还没痊愈的内伤被牵动,脸上冒出冷汗,嘴唇无血色。
时愿劝慰:“你今天已经累了,不如明天去见凌绯。”
褚柒犹豫了一下,想到自己现在的狼狈模样,若是被凌绯看见,肯定要担心,于是只得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