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无常740号的手已经搭上了白菲的肩膀。
木晴风出声：“等一下。”
白无常740号冷若冰霜：“木高人，请你不要妨碍我执行公务。”
“诶，我不是要拦着你。”木晴风解释，“我就是想问一下……”
“冥币和华国币的具体汇率是多少？”
“汇率？”白无常740号冷冰冰的外壳似乎皲裂了一瞬，露出其下的些许茫然。
木晴风使劲点头，直视740号的眼中像是写着“你一定知道吧！”
白无常740号，还真不知道。
毕竟她一直以来都只负责捉鬼勾魂，遇到刺头鬼就先打一顿再捉走勾走，从来没人或鬼在她面前问出过这种问题。
鬼在地府自有冥币来源，活人见不到鬼差，更不可能需要冥币——实话实说，740号今天还是第一次遇到能看到她的活人。
740号本想不管木晴风的提问直接离开，但黑无常1649号专门嘱咐过他们这些在安北辖区工作的鬼差，见到“木高人”要尽量满足他的要求。
迟疑片刻，740号从公文包中拿出平板电脑开始查询。
竟然还真的在工作手册的犄角旮旯里搜到了……
白无常740号：“一元华国币可兑换一点二元冥币。”
白父是做生意的人，脑子转得快，知道木晴风对白无常的询问肯定不是无的放矢，他手里肯定有冥币。
他当即又要给木晴风转账：“就按一比一算吧，托梦要一百万冥币是吗？大师，方便说一下银行卡号吗？扫码有限额，我直接转进你卡里。”
木晴风出言制止白父：“不用那么多，我刚刚话没说完，一百万冥币够二十个鬼开通永久托梦套餐。”
他心算了一下：“你给我师弟转四万一千元就行。”
木晴风身旁的江楼随即报出一串银行卡号。
在白父心里，这位姓木的年轻大师帮了他们家这么大一个忙，不仅让他们夫妻见到了宝贝女儿，还给了他们以后日日在梦中相见的机会。
为了感谢大师，花多少钱他都不会觉得心疼。
可好说歹说，木晴风最多只愿意多收一百华国币：“聪耳明手机目符一张五十，再多就不要了。”
白父：“这……”
白父环顾四周，木大师的师弟在一旁“虎视眈眈”，他没说话，面上却表露出和他师兄一样的意思。
小菲的朋友看着像站在自己这边，同样觉得这金额不合适，但他也没有开口帮腔。
白父：“……”
他在商业场上打拼多年，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有想花钱都花不出去的一天，这找谁说理去？
木晴风从兜中摸出五张一万元面额的冥币——幸亏他出门前突发奇想把它们揣上了。
他口中念诵着白菲的名字与生卒时间，将指间冥币点燃。
冥币迅速化为灰烬，下一瞬又完好无损地出现在白菲手中。
白无常740号带着白菲启程前，木晴风和她简单介绍了范同几鬼：“如果你在地府遇到麻烦，可以去看看他们能不能帮上忙。”
想来白菲是不会愿意马上去投胎的，应当会在地府待上不短的时间。
白菲笑着应了：“好，谢谢小帅哥啦。”
施明哲凑过去：“我呢我呢？”
白菲换了语气，嫌弃道：“行吧，虽然菜狮子没帮上什么忙，也谢谢菜狮子。”
施明哲拧着八字眉：“喂！”
白菲不搭理他，看向表情淡淡的江楼：“也谢谢这个小帅哥。”
没想到她会这样称呼自己的江楼：“……”
他冲着白菲微微颌首，权当回应了。
最后和父母道了声别，白菲和740号一起消失在了空气中。
“唉……”施明哲长长叹出一口气，“还真有点舍不得她啊。”
木晴风安慰道：“那你可以等白菲给你托梦。”
“那我怕她在梦里也要骂我菜。”施明哲那点子淡淡的感伤烟消云散，脑补了一下白菲托梦的场景，不禁笑出声。
“对了，”木晴风扭头看看周围，才发现这里只剩下他们三个了，“白菲父母呢？”
“先走了，可能是怕我们不收钱。”江楼将手机银行界面给木晴风看，上面显示最新转入金额是六万元。
白家夫妻可能是真的害怕再被木晴风拒绝，说“走”都算收敛了。
以江楼的视角来看，用“跑”字可能更合适，他反应过来时，白父已经拉着白母溜到门边了。
当然，也不排除他们是想马上回家和女儿在梦中相聚。
“诶？”木晴风眨眨眼，“他们还是多付了啊？”
他是真的觉得自己要价没什么问题，结果每次客户们都要多给钱。
说到钱，施明哲忽然来劲了：“不是我说，表哥你们也太不会赚钱了吧？”
木晴风和江楼都对施明哲投以注目礼。
施明哲被两双眼睛看着，没由来的有点紧张：“走走走，咱们边往外走边说。”
拿上曲面屏，他们一行向场馆外走去。
“……像刚刚白菲她爸要换冥币，明明可以多收点手续费的，现在可是提现一百块都要扣一块钱啊。”
“咱就是说，表哥你看你们业务范围那么广，服务那么全面，还有那么贴心周到的售后……”
“结果收费全都这么低！”施明哲滔滔不绝起来，“我也不是说不能卖的便宜，如果你们卖符能薄利多销也行。”
“但是我这两天观察下来，感觉你们事务所的主力消费群体只是附近的小区居民，想要薄利多销必须扩大客户。”
“我觉得你们可以运营一个账号来宣传，然后再开个网店卖符……”
“嗯嗯，你说的对。”木晴风边听边不住点头，接着话锋一转，“那你要来帮忙招揽客户吗？”
施明哲猛然卡了壳，他左右转转头，没看到第四个人，才迟疑道：“我……我吗？”
木晴风肯定了他的猜测：“对啊，你。”
“你来开网店，做宣传，你可以当我们事务所的，唔……怎么说来着，市场部经理？”
江楼：“……”
市场部经理主管宣传吗？
不对，他都不知道他们事务所还有这种职位，师兄他是从哪儿学会的画饼……
自从知道了入世费的真相后，木晴风和江楼不再像之前那样缺钱，但积功累德的“入世费”仍旧是需要“还”的。
主动出击去行侠仗义倒也不是不行，只是花费的时间更长，效率更低。
如果单纯在家里坐着，也不会有那么多善事会找上门来让他们做。
权衡利弊，还是要走他们之前定下的经营事务所的路线。
木晴风当然也知道事务所的经营现状需要改善，不管是为了还入世费，还是为了他想要和师弟一起将事务所做大做强，把玄同这个名字再次留下来。
想要达成目的，首要的就是进行宣传，将玄同事务所的名号打出去。
顾客间口耳相传有一定效果，却远远不够。
木晴风知道现代社会很多商家都会在网上开店，远程售卖服务。
这个“远程”，可以从华国最南端到最北端，比仅仅一个老城区，一个安北市的市场要大多了。
因此木晴风最近甚至在考虑要不要让咪咪和大狗加快认字进程，由它们来经营事务所的网店。
施明哲话里表露出的意思对木晴风来说不啻为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既然他觉得事务所不赚钱，吸引不到更多客户很可惜，那就由他来按自己的想法做吧。
至少在操作电脑上，人手可比兽爪方便多了。
施明哲结结巴巴：“可是、可是我没有销售的经验，我只玩过一些经营类游戏……最多算纸上谈兵吧……”
“没关系，开网店的话就是网上谈兵。”木晴风说着，用自家已有员工的经历鼓励施明哲，“我聘用咪咪和大狗之前，他们是捡垃圾的，现在做接待也做得很好啊。”
木晴风还对施明哲保证道：“而且我们会给你开工资的，卖符也有分成。”
也许是夜晚人容易感性压过理性，也许是今天帮助白菲一家的，也许是接触崭新世界后他不愿再离开……
总之，施明哲晕晕乎乎地答应了下来：“那、那我试试？”
木晴风笑起来，露出两个酒窝：“你愿意当我们事务所的市场部经理了？”
“试试，”施明哲很是不好意思，“就是先试试。”
木晴风拍拍他肩膀：“嗯嗯，试用期也有工资的。”
一路旁观木晴风招新的江楼终于说话了，是对着施明哲：“以后你可以叫我师兄大老板，叫我二老板。”
施明哲一个激灵，震惊地看向江楼。
他还以为江学霸不是那种喜欢玩“我是你爸爸”游戏的普通男生，没想到他也会这么急着占人便宜的吗？？？
江楼面无表情地移开视线。
不，他只是不想再听到施明哲叫木晴风表哥了。
×××
春节档黑马影片的总导演吴朗在微微博上发布了一条视频，这不奇怪。
和一些几乎在社交网络上失踪的导演不同，吴朗发微微博的频率不算低，基本一周一两条，多是分享工作日常。
但奇怪的是这条视频的内容。
有关注吴朗的粉丝一头雾水地点进视频，一头雾水地看完，又一头雾水地在评论区留言。
[这是在哪个片场？上周吴导不是还说他在盯网剧后期吗？]
[不对，上周吴导说的是他在自己写剧本。]
[所以这是在哪个片场？吴导要拍戏曲电影了？？]
[不得不说唱的还挺好听，虽然我听不懂……]
[好听 1]
[好听 10086，而且小姐姐人也好看！是叫姜易水吗？]
[是不是吴导刚挖掘出来的素人美女啊？怎么搜不到资料？]
吴朗的大部分粉丝只是看个热闹，欣赏欣赏美人。真正扩大影响是因为有人将这条视频转到戏曲爱好者的圈子里，造成的震荡却不下于一场小地震。
[姜易水？这是哪派传人？从来没听过这种唱腔！]
[没听过但是唱功是一等一的好，嘿，还是两门抱呢！]
[说真的，到现在还没人能认出来这是哪个剧院的演员吗？这扮相，这嗓子，业内都能排前三了，总不会是普通票友吧？]
[认不出来……但唱生角的肯定是个普通票友，太业余了和旦角比起来。]
[一听就是后期配唱的，还不如不加……]
一众戏曲爱好者涌到原视频发布者吴朗的微微博下请求他放出不加配唱的原片。
亲自给姜易水配唱的吴朗：“……”
他有点受伤，他明明唱得很用心啊……
不过，好像，确实，和姜老板对比起来差距有点大哈。
吴朗擦擦头上的汗，应网友们要求把姜易水清唱的原片发了出去。
去除配唱和伴奏后，姜易水的唱段犹如天然去雕饰的出水芙蓉，更显出几分惊艳。
无数戏曲爱好者反过来倒过去地看视频，都为视频的主角心神迷醉，很多人想知道姜易水其人到底是谁。
但奈何他们都把#寻找姜易水#几次刷上热搜了，也没能窥见这位佳人的丝毫踪迹，好像她根本不存于世。
线上线下都有不少人向吴朗打听，他只用自己也不知道搪塞过去。
有人愤愤，有人怀疑。
吴朗很是无奈，总不能告诉他们姜易水确实不在这个世界上了吧？
同时他心中也有点作为知晓真相之人的窃喜，等大家百年后下地府……嘿嘿。
姜易水成为了一个戏曲界乃至整个互联网上的谜团，大家只知道她姓甚名谁，对她的生平履历一无所知。
也有人在微微博话题里发博猜测她是历史上一个姜姓梨园世家的传人，这条最接近真相的发言却很快被其他更吸引眼球的推论压了下去。
一部分网友没关注几天，急急赶赴下一波互联网热点。另一部分人则不死心，决定深挖下去。
发布视频的吴朗这边他们已经挖的差不多了，就连吴朗早年拍过的各色广告都被翻了出来。
除了让人感叹一番这个童年回忆竟然也是吴导拍的外，别无他用。
网友们只得转向视频里“姜易水”和“吴朗”外的第三个名字——
摄像：玄同事务所。
玄同事务所显然不是个人名，听起来更像是个连百科和官网都没有的不知名摄影小公司。
有人顺着吴朗的@找过去，发现玄同事务所的账号是一个很新的小号，没有官方号认证蓝v，最新微微博都是当天刚发的——
猫狗萌照？？
照片配字：本事务所优秀员工。
这难道是个萌宠博主账号吗？
萌宠博主为什么要起玄同这么奇怪的名字？？
不信邪的网友A刷新了一下玄同事务所的主页，发现此账号很快更新了第二条微微博，是一条短视频。
网友A在评论区留言：[这才对嘛，果然是个摄影公司……]
回复他的却是一连串问号：
[？？？]
[？？？]
[？？？]
网友A：[？大家怎么都这么谜语人？]
[你，看完视频，也会回来，打问号的……]
被提醒的网友A将信将疑地点开视频。
然后，他看到——
一只白脚狸花猫和一只长相潦草的狗在小小的香炉前……上香？！上完香他们还……鞠躬？！
看视频的网友A满脑袋问号，试图找出视频里P过的痕迹或者猫狗其实是在被人指挥的证据，但他什么都没有找到。
猫狗鞠躬后，在镜头前扭动起来，网友勉强辨认出，他们大概是在跳舞……吧，大概。
猫狗边跳，边用爪子把一张张淡黄色画有红色线条的纸拉进镜头。
激昂的画外音响起：“明目符！静心符！世界清晰，心灵更清净！”
“安眠定神符！给你一晚安息般的安眠！”
……
猫狗跳完舞，动作整齐划一地举起一只前爪放在耳边。
这回的动作比较明显，也可能是网友A已经对上了视频制作者的脑回路，他竟然看出了它们是在模仿打电话。
画外音更加高亢：“什么？大老板和二老板都出去接委托了？现在回不来？！”
“好消息，好消息，老板不在家，我们做主大甩卖！原价一百多两百多的明目静心安眠定神符，通通五十块通通五十块！”
一猫一狗扑进地上的“符纸”堆里，一时间，整个画面里都是漫天飞舞的黄色纸张。
画外音压下嗓音，变得醇厚低沉：“玄同事务所，主售各类生活常用符，承接各类算命、测字、驱邪、捉鬼等业务。”
“也可助鬼完成心愿，仅限良善好鬼。”
“如有需要，敬请移步我事务所官方网店。”
随着画外音，镜头上摇，画面最终定格在一块硕大的木纹棕底色加黑体字的不锈钢门牌上——
“玄同事务所”
视频彻底播放完毕，网友A对着手机屏幕沉默良久，良久……
半晌过去，他回到这条视频的评论区，沉重地敲下三个问号。
[？？？]
每一个顺着线索找到这个账号的网友都和网友A一样，把“玄同事务所”这五个字深深刻进了脑海。
他们在一片恍惚中不断思考着：
拍视频的人在想什么？
我们为什么会看到这个视频？
玄同事务所……到底是个什么公司？
事务所员工的最后一块拼图（暂时）到位，呱唧呱唧鼓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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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第五十四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