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韩家人和张老太走后,范同打开公文包把地上的纸扎全都收了起来。

木晴风第二次感叹这个公文包真能装,比他能装多了。

范同收拾好一切,将包重新夹在腋下,整个鬼看起来就像整装待发马上要出门的上班族。

江楼把瑜伽垫卷好重新放回卧室,木晴风扔掉茶几上用过的一次性杯子,卫生全部打扫完毕,回来一看范同竟然还站在原地。

木晴风奇怪:“你还有什么事吗?”

范同现场表演了一个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其实……”他露出有些挣扎的神色,好像在犹豫要不要说,又好像在整理语言。好半晌才重新开口,“其实不是祭品部员工操作失误,而是整个辖区的管理系统都出了漏洞。”

“然后呢?”木晴风等了半天没等到下文,“这和你之前说的有什么区别吗?”

范同的圆脸上显出一丝尴尬:“前者听起来不太影响地府公信力。”

江楼:“……”

他想多了,刚刚在场的估计没一个把注意力放在地府上的。

范同解释一番,安北及周边几个市同属范同原单位的隔壁辖区,本不该归范同他们管。但这个辖区的大领导月前出去巡视后再没回来,整个辖区当前群龙无首,所有部门都乱糟糟的。

韩星星能收到烧给靳牧的纸扎就是这种情况下的副产物——祭品部和主管生死簿的判官没了顶头上司后就打不好配合。

木晴风听着听着有点不好意思:“听起来你很忙,今天是不是打扰到你工作了。”

“没有,”范同真情实感道,“我还要谢谢高人帮忙找系统bug。”

木晴风不解:“bug是什么?”

江楼言简意赅:“错误。”

范同继续说:“除此之外,逃出地府的阴魂比我们想象中多的多,拘魂的工作让鬼差们分身乏术。”

他话锋一转:“二位法力高强,想必于捉鬼一道也不在话下。”

范同其实看不出江楼的本事,不过一起吹总是没错的。

“哦哦,重点在这里。”木晴风了然,“你想让我们帮忙抓逃鬼。”

范同连忙解释:“高人不用专门去抓,碰上时搭把手将阴魂困住再通知我就行。”

江楼见木晴风好像挺感兴趣,便问出一个他肯定会关心的问题:“有报酬吗?”

木晴风:“是啊,有报酬吗?”

“有的。”范同在心里抹了把汗,幸亏来之前和上司商量过了,“每条阴魂一万元。”

一万!

木晴风狠狠点头:“按量结费,可以可以!”

“那您看,”范同谨慎道,“这个条件您满意吗?还有没有别的要求?”

木晴风自己是没有,但这要是应下了,就是他和江楼的共同事务了,于是他问:“师弟,你有别的要求吗?”

江楼思索片刻:“你对安北市的超自然生物管理处有了解吗?我想知道管理处收取的入世费到底是什么?收取标准是什么?”

木晴风睁圆眼睛,他怎么没想到呢?

小树精连声附和:“对对对,这就是我们的额外要求。”

范同有些奇怪他们为什么要问超管处相关的问题,是为了金水村的那只狐狸?

但他也没在这上面多想,有些为难:“超管处是阳间部门,我们主管阴间,不是一个系统,也不太了解,这……”

“可是,”木晴风眨眨眼,理所当然道,“我是阳间的,如果答应了你的话,不是也要管阴间事吗?”

范同:“……”

好有道理,无法反驳。

双方最后约定了之后的合作,范同承诺:“我打听到消息就通知二位。”

“嗯嗯,”木晴风回给他同样的诚意,“我以后也努力帮你们挑错。”

范同:“……感谢挑错。”

突然感觉木高人和他想象的不太一样。

范同走之前让木晴风烧了几张名片给他,然后就像他来时一样,整个鬼透明度唰地一下拉回100,从客厅中央消失了。

木晴风美滋滋地算账:“一只鬼一万,十只鬼就是十万。”

江楼眼中带笑看着他,忽而想到一个问题:“你有问过黑无常你师父师兄们的转世吗?”

木晴风皱皱鼻子:“也是你的师父师兄。”

江楼从善如流:“我们的师父师兄。”

“这才乖。”木晴风露出满意的表情。

“我没问过,也算不出。”他随即摇摇头回答江楼的疑问,“我觉得师父不会想让我去找他们的转世的。”

江楼轻轻蹙眉:“为什么?”

“师父过去常教导我们师兄弟,今生行动随心即可,绝对不能作恶,但也不要为了所谓来世的福报而行善。”

只重今生不重来世吗……如此豁达直率的想法,怪不得能养出木晴风这样的性子,江楼想。

“而且,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他们大概已经转世十几次了吧。”木晴风想到什么,眯眼笑了起来,“师父师兄当年四处降妖除魔,攒下的功德……放在现在恐怕能当地府vvvip吧!”

江楼见他笑容澄澈毫无阴霾,不禁挥去担忧,也跟着笑了起来。

晚上照样是和江楼“抵足而眠”,木晴风虽然不是每天都需要睡眠,但他热衷于体验和人类一样的作息。

躺在床上,木晴风终于想起他该履行作为师兄的义务。

他翻过身撑着头看向江楼,说:“师弟,明天开始我来教你吧。”

江楼较其他人深刻不少的眉眼轮廓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柔和不少。

他将手中的书合起放到床头柜上,垂眸看着木晴风:“好,教我什么?”

“我想想……”

“诶,”小树精撑着脑袋想了会儿,一下子沮丧地趴倒在枕头上,声音闷闷的,“我好像只会算命和画符。”

而且和师兄他们比起来,他这两项都不算很顶尖。

按大师兄杨鹤的说法:“你们别太哄着小师弟,他于命理数术上确实有天赋,但其他方面多有不足。非要说的话——”

“就是个半吊子。”

想起师兄的话,木晴风把脸埋在枕头里又叹了口气。从前没想那么多,现在轮到他教人了才知道师兄的话是对的。

早知道就多学点别的了,可惜没那么多早知道。

头顶传来微凉的温度,像有人轻轻抚过——是江楼。

“我学画符。”江楼的声音依旧淡淡。

木晴风把头从枕头中拔出来:“只学画符吗?”

他脸颊被压得有些发红,琥珀色的眸子里映着光,声音里透着小心翼翼。

江楼颔首:“初学者宁缺毋滥,精于一道就很好。”

木晴风咂摸了会儿“精于一道”几个字,很快又开心起来:“好哦,那我们明天早上就开始!”

江楼按灭床头灯:“嗯。”

第二天一早木晴风就开始代师教徒,从最简单的安眠定神符开始。

“开头是这样……”

“中间注意控笔……”

“结尾要收的利落,画好啦!”

观摩了教学全程的江楼:“……”

不知道师父当年是怎么教的,如果也是这样简单粗暴平铺直叙,那木晴风能学会真是悟性太高了。

江楼正腹诽着,木晴风把笔递过来,一脸期待:“你来试试。”

江楼画过不少器物剖面图和墓葬俯视图,在作图上还算有经验。现在面对符纸上意义不明的线条,也只能照葫芦画瓢,总之……能画出一样的应该就行吧。

画到第三张,江楼终于一笔把整个图案顺了下来。

木晴风拿起符纸认真端详,表情罕见的有些严肃。

江楼有些紧张,是那种面对考核结果宣判的紧张。他从小就是优等生,次次考试都名列前茅,已经很多年没再有过这样的感觉。

木晴风看着看着,脸上流露出困惑和不解:“是画成了,但是感觉哪里怪怪的。”

江楼刚松下来一口气又提了起来:“哪里怪?”

木晴风抓抓自己的头发,想了个尽量贴切的形容:“像圣女果炒鸡蛋,就算味道和大番茄炒鸡蛋差不多,但是作为一道菜就是很奇怪。”

这是什么奇怪的比喻,江楼想,不过确实很奇怪。

好在江楼画的安眠定神符虽然“怪”,但还是有效果的。比起木晴风画的,差不多能打个六折,对于刚入门的初学者来说算是个相当高的起点。

最凶残的家长,也不会在新年的第一个星期就给孩子报一对一家教课。

因此这几天木晴风和江楼除了待在家里进行画符教学,就是接一些邻居们的小委托——李叔家真的在刚过年时就丢了两串钥匙。

直到正月初五这天,木晴风接到了吴朗打来的电话。

吴朗的声音里有明显的幸灾乐祸:“小木啊,你想赚外快,啊不,接委托吗?”

“想的想的,”木晴风当然不会拒绝,不过他觉得有些奇怪,“谁的委托啊?吴导你最近应该一切顺利才对。”

吴朗笑了两声,话里幸灾乐祸的意味愈加放肆:“沈起元的。”

×××

沈起元这些天过得不好,很不好。

他掠夺吴朗的气运,花费十数年才窃居其位,然而大厦倾塌只需要短短不到一周的时间。

自从沈起元那天从杂志社夺门而出起,网络上就充斥着他的负面新闻。一时的失态不算大问题,可那次事件就像一根导火线,将事态引向他无法想象的方向。

刚开始沈起元还能靠着多年积攒下来的人脉和财力去压热度,可渐渐的,各种黑料就像一簇一簇的小火星般从四面八方跳出来,他根本来不及去掐灭。

更可怕的是,这些黑料有九成九都是真的。

除了网络上四起的骂声,沈起元在生活中惨得有过之而无不及。

在浴室滑倒磕到后脑勺,独自坐电梯直降十层楼,被刚熄火的汽车拖行等等。

如果沈起元经历的一切是有人在背后操纵,那一定是个充满恶趣味的人。所用手段全是对沈起元的身心折磨,奔着整死他去,但又总留有一丝余地。

让人不知道他是太幸运,还是该直接死了才好。

沈起元这样过了几天,根本不敢出门,可待在家里也会有意外发生。

最离奇的一次,沈起元喝水时玻璃杯突然在嘴边炸开,扎了他满嘴血。

沈起元终于受不了了,他找过灵境观,可帮他请五鬼搬运的道士避而不见。他想找当年给他观音像和罗盘的高人,可十几年过去,高人早就杳无音信。

其他业内有名的玄学大师他都找了一遍,然而一点作用都没有!

其他人好像也发现了沈起元运势的变化,不声不响的开始疏远他。

他们当初是为了利益才聚到沈起元身边,如今他身上无利可图,整个人黑料缠身,像掉进了粪坑,怎么洗都洗不白,谁又会留下呢?

等沈起元发现不对时,他连撤掉一个低位热搜都做不到了。

崩溃之际,沈起元想到了吴朗。吴朗……吴朗能破掉他掠夺气运的法术,背后一定有大师在帮他!

这么多天以来,吴朗根本没来找过他。说不定吴朗还不知道掠夺气运的事呢?

沈起元怀着一丝侥幸拨通了吴朗的电话,谢天谢地,自从大学毕业后他就没换过号码。

更出乎意料的是,吴朗竟然答应了他的请求。

有那么一瞬间,沈起元简直怀疑自己的气运是不是回来了。

下一秒,他的手机以自爆让他明白——并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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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觉醒来我变棺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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