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播的新闻一出来,属于是水溅到油里——炸开锅了。
质疑的声音占据了大半篇幅:
“凭什么这样!这根本就是给晋市准备的!我们去了还能有名额吗?”
“这是打算放手不管了吗?那我们怎么办啊?”
“要死大家一起死好了!”
“是不是又有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变化,他们发现了但是不想告诉我们?”
“是想让我们都自生自灭吧。”
在这种末世,就相当于被放弃了,不要再指望有人拯救自己,能拯救自己的,唯有自己。
有很多人打算消极抵抗,既然到了晋市也可能进不去温室,政府也不管他们了,干脆听天由命,从今天开始,多活的每一天都算他们赚到了。
也有很多人和辛来的打算一样,准备前往晋市,去追寻那一丝生的希望。
辛来本来打算拖一个行李箱,但是考虑到路途遥远,火车高铁飞机之类的交通工具估计也停运了,带行李箱肯定不方便,于是翻出了尘封已久的黑色手提旅行包——这还是大学毕业之前打算游遍全国的时候买的,只是工作后根本没有时间去旅行,就一直搁置了。
带好基本的食物、药品、小型武器——匕首之类的、简单的日用品之后,辛来还需要想办法的事情是,他没车,也没有公共交通工具的话,他就只能蹭别人的车,和他们一同前往。
就怕根本没人可以给他蹭,他虽然是个自来熟,但还是希望可以和原本就认识的知根知底的人一起行动。
夜色渐深的时候,辛来出发了,一直到走到小区门口之前,辛来都很忐忑,害怕没有车蹭,害怕要是和不认识的人搭一辆车该怎么办,更加害怕半路要是出现什么变故,他就直接去见他太奶了。
万幸的是,他刚走到大门口就看见门口停着一辆大巴车,还有一个身穿绿色工作服的中年男子,就站在大巴车旁的。看见辛来带着行李出来,立马猜到辛来也是要前往晋市的。于是连忙朝辛来挥挥手。
辛来左右张望,他的身边都没有人,那么应该就是在叫他了,他迟疑地走上前去。
那名中年男子立马热情地说:“我是市政府的工作人员,在领导安排下来接市里面还幸存的人前往晋市。你快上车吧,等会儿车就要开了。”
没想到市政府居然安排了人来接他们,这可真是太好了!辛来对他连连道谢,一边脚步不停地走到大巴车上找位置坐了下来。
大巴车里面确实已经坐了好多人了,不过他打眼一看没有熟悉的面孔。于是走到他习惯的中间靠后的位置坐下,车上很吵,大家似乎是被关久了,很有倾诉欲,迫不及待地和身边的人分享。
这样的热闹着,鲜活着,生动着,才让辛来感觉自己是活着的。真好。
没过一会儿,车上就几乎坐满了,不知道为啥他身边的位置一直没有人坐,可能大家都想和自己认识的人坐一起吧。
在最后要发车的几分钟,又跑上来了几个人。有个穿着黑色冲锋衣,戴着黑色鸭舌帽的身形高大的男子走在最后。
因为穿黑色冲锋衣的男子一直低着头,辛来在他走近之后才发现这个人就是贺兰夏,终于见到自己认识的面孔了!他非常兴奋地朝着贺兰夏招手,招呼他坐到自己身边来。
贺兰夏依旧是冷着一张脸,什么表情也没有。辛来有那么几秒钟的后悔,因为贺兰夏看起来不太想和他坐在一起的样子,毕竟他和贺兰夏也没有那么熟,上次还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
他慢慢把自己激动的手放下来,只是还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贺兰夏。贺兰夏快走到新来身边的时候明显停顿了下,似乎是在犹豫,不过最终还是选择坐在了辛来旁边。
贺兰夏一坐下来辛来就立刻兴奋地朝他说话,一连说了一大堆都不带停的,贺兰夏觉得他肺活量,挺好。
“你怎么也上来啦?你出来的时候有碰到人吗?你怎么一个人出来的?你都看新闻了吧,现在闹得可凶了,不过等我们到晋市就好啦。你东西怎么这么少?你有没有带吃的?你有没有带衣服?你都带了些什么呀?你说我们什么时候能到晋市呢?真希望快一点到……”
辛来问了那么一长串的问题,贺兰夏只回答了他的最后一个问题:“不出意外的话,一个星期内是可以到的。”
其实贺兰夏挺没有礼貌的,但是辛来在见他第一面就发现了他这个人只回答自己想回答的或者说重要的问题。而且辛来本来也不是想从他那里获得什么回答,他只是需要找个人说说话。贺兰夏话少,他正好可以肆无忌惮的打开他的话匣子。
在小区门口招呼辛来上车的那个政府工作人员看人差不多坐满了之后,就示意司机开车。他则坐到了第一排那个一直空着的位置。车子就这样在黑夜中驶向了未知的方向。
辛来有那么一点儿晕车,所以他一般上车之后都是闭眼睡觉,戴耳机听歌。但是现在辛来的情绪比较亢奋,也睡不着,就干脆一直侧着身子,同贺兰夏聊天。尽管一直是他在叽叽喳喳地说话,贺兰夏偶尔回一两句。
这辆大巴车限载32人,几乎是坐满的状态,大巴车行驶在省道上很快就要开出槐市。辛来在小区里的时候还没发觉,等到车子开到路上了,才发现原来路上有那么多的人,无需多言的是大部分应该都是前往晋市的。下午三点多的“晚上“,车水马龙得像是早八高峰期一样,到处都是车子。
车辆虽然多,却不至于拥堵,大巴车很快就开到了高速公路上。高速公路上的车就变得少了,开很久才会见到一辆。
辛来过了那个非常想说话的劲儿之后,逐渐平静下来,只是还时不时冷不丁地冒出一句话。
这样大概过了十分钟,辛来敏锐地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特别不对劲。
车上太安静太寂静了,不是那种大家都不想说话了的安静,而是,大家都不像活着一样的安静。
辛来被自己的想法吓出冷汗,他直起身,环视四周,他正好坐在靠后的位置,可以看到车内大部分人的情况。没有人玩手机,也没有人讲话,大家也不像在睡觉的样子,所有人都一言不发,垂着头。
辛来不敢贸然有什么行动,他害怕自己只是太多疑了。可能大家就只是不想说话而已毕竟现在的这种处境也不是什么轻松愉快的、像是去旅行一样的情况,他决定再观察观察。
车上除了贺兰夏没有一张熟面孔,只说自己是市政府的却又没说自己是什么部门什么职位的古怪大叔,车上异常地安静,好多人的姿势都是端坐着垂着头。
辛来怎么想怎么奇怪,他想和贺兰夏换个位置,和贺兰夏左手边隔着一个过道的人聊两句,先打探打探情况。
他刚用手肘碰了下贺兰夏,贺兰夏微微侧头对着辛来比了个噤声的动作,辛来以为贺兰夏是嫌弃他太烦太吵了,眉头一皱想说自己有发现了一点奇怪的事,只是想和他商量下换位置而已。没想到还没开口,下一秒贺兰夏凑到辛来的耳边,小声说了一句:“这不是去晋市的路。”
辛来一惊,他自己是个路痴,从来不记得路,窗外那些不停变换的景色在他看来是全世界所有的路边都一样的样子,他完全没发现这条路错了!
说完那句话贺兰夏又恢复成之前的坐姿,面色如常。
辛来小幅度打量了一下周围的人,没有人注意自己,干脆挨着贺兰夏,凑到贺兰夏耳边说悄悄话,还用另外一只手掩着。
“会不会是司机开了另一条路?”
贺兰夏轻轻摇摇头,辛来又继续说:“你确定他开错了吗?那你知不知道这是开去哪里的?”
贺兰夏还是摇头,辛来把自己的想法也告诉了贺兰夏,“我觉得车上的人都很不对劲,他们好像……不是活人。”
贺兰夏终于点点头,表示认可辛来的想法。贺兰夏仔细观察过他左手边坐着的人,他的胸膛一直没有起伏。
辛来现在就好像坐过山车到达最高点了一样,接下来过山车会俯冲下去,巨大的失重感让辛来的心脏一下子被提起来,快要跳出喉咙。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辛来不由地抓住贺兰夏的手臂,贺兰夏没有回答,垂眸看着辛来抓着自己的纤细的手,不知道在想什么。
本来以为是驶向晋市“温室”的大巴车却开往了另一条不知去向何方的路,本来以为是和他一样寻找新出路的同伴却发现他们好像根本就不是活人。
现在叫停大巴车的话,先不说司机和那个所谓的“政府工作人员“是否会让他们下车。退一万步说下车之后,他们又该去往何处呢?这寂寂无人的高速公路,这一旦天亮就会变得炎热无比的天气。更何况车上的其他人是敌是友还不知道呢,也不清楚大巴车司机和那个大叔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辛来还想继续和贺兰夏商量一下他们现在该怎么办,贺兰夏却突然一下子拉着他的手臂,走到了司机驾驶位的旁边,朝司机说:“师傅,我俩现在尿急,想上厕所,能不能在路边停一下?我们俩很快就上来。”
贺兰夏此人说话真是面不红心不跳的,语气真挚得就像他俩真的尿急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