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喘了口气，说道：“是死了，可是又没死。”三个孩子听得迷糊，啥叫死了又没死。奶奶说：“唉，那一年不知道怎么回事，村里闹起了怪物。村北头有个人家，养了头牦牛。一天早起，家里人去给牛上水，到牛棚一看差点没吓晕过去。牛棚里到处都是血，他们家那头牦牛躺在地上，全身几乎就剩了一张牛皮和一副骨头架子，牛的肚子上有三个大窟窿，好像是什么东西钻进牛肚子里把肉都吃光了。村里人听见动静过来看，也是看的心惊肉跳。咱们这山里是有豹子和黑熊野狼之类的猛兽，可从来没看见过这种吃食法。从那天起，村里隔三差五就经常有羊啊牛啊之类的被捕杀，死法都跟这个一样。老乡们都害怕了，就把村里的年轻人组织起来，一定要把这个怪物抓住，要不然大家都不得安生。村里人都知道丹木身手好，就让丹木的阿爸阿妈去求丹木夜里暂时别回洞子里去了，跟村里人一起抓怪兽。丹木问了详细情况，沉默了好久，最终还是答应了。他让村里把还剩下的几头牛都赶到一个圈里，然后让我爷爷和几个年轻人拿着打猎的家伙都躲到屋子里，他自己钻到了牛棚里的柴草里。到了半夜，就听见牛群开始躁动起来，躲在屋里的人顺着窗缝往外看，就看见几个绿莹莹的亮点悄没声地地跳上了围栏，大伙借着月光仔细看过去，就看见是两个好像大黑猫的家伙，不过身形比一般的猫要大一圈，脑袋却是三角形的，嘴比狐狸的头还要尖。它们蹲在围栏上看了一会儿。突然就扑向了一头牛，速度快的吓人，大家还没看清是怎么回事，两个家伙就已经扑倒了牛身上。我爷爷看见那两个东西的爪子跟刀子一样，一下子就划开了牛的肚子，尖尖的脑袋顺势就钻进了血窟窿里一顿乱咬，眨眼的工夫整个身体都钻进了牛的腹腔。那头牛没折腾几下就倒在了地上。屋里的人都被吓傻了，虽然大家都经常上山打猎，可谁都没见过这样的野兽这样的吃法啊，太吓人了。就在这时候，草堆里的丹木一下子从草堆下跳了出来，他也是快的惊人，一个健步就跳到躺倒的牛旁边，两手一探就伸到两个血洞中，就见他用力往外一扯，两只怪猫血淋淋的身体被他生生从牛肚子里拉了出来，他的手指都已经生生掐进了这两个家伙的喉咙。两个怪猫的头歪在一边，应该是当时就断了气。我爷爷和屋里的其他人都看呆了，可还没等大家缓口气，从旁边不知道哪个角落里突然又窜出一道黑影，一下子就扑上了丹木的后背，锋利的爪子瞬间插进了他的咽喉，还没等大家反应过来，这东西就转身跳下来，蹿蹦着不见了踪影。我爷爷看见丹木就呆立在那里，血从喉咙处汩汩地流出来，流满了全身。屋里众人这才缓过神来，赶紧跑出去，看见丹木已经倒在了地上，眼睛直直地瞪着天空，两手还紧紧抓着那两只早已死去的怪猫。”
奶奶讲到这里，停了下来，似乎想喘口气。慕凌童三个听得惊心动魄，瓦拉说：“他，他真的死了？”奶奶点点头，“真死了！我爷爷他们看见丹木的脖子上好几个血窟窿，身上都是血。他嘴动了几下，眼睛就慢慢闭上了。大家都慌了神，赶紧把他抬回家里，他阿妈一看就昏过去了。有人赶紧把村里的郎中找来，郎中看了看，就摇摇头，说喉管断了，肯定不行了。村里人都看着掉眼泪。当夜，就暂时把他放在了堂屋里，村里差人去买了上好的棺材，第二天，全村人都跟着去送葬，我爷爷跟几个年轻人一起动手把他埋在了半山腰的一块缓坡上，村里人死了都是埋在那。”
慕凌童忍不住问道：“奶奶，那怪猫到底是什么玩意儿？”奶奶缓缓地说道：“不知道啊，村里人都说从没看见过这种东西，说猫不是猫，说狐狸不是狐狸，也不知道是从哪里跑过来的。”瓦拉问道：“不是还跑了一只吗？后来又来过吗？”奶奶摇摇头，说：“说来也怪，后来这东西再也没出现过，也许是跑到别处去了吧。”依娜急着说：“哎呀，先别管那只猫了，您不是说他又没死吗？到底是咋回事呢？”奶奶沉吟了一会儿，说：“本来就是死了。我爷爷说，他们亲手把他装在棺材里，亲手埋的。可是，就在他死后的第五天，他又从山上回来了！”
三个孩子齐声“啊”了一声，依娜说：“啥？他又回来了？”奶奶满脸阴郁地点点头，说：“我爷爷说，那天晌午，村里人大多在生活做饭，就看见村西头的三伢子疯了似的从村口跑进村，边跑边喊：‘鬼来了！鬼来了！’大家都被他喊迷糊了，不知道他发什么疯，这时候就看见从村口走过来一个人，就是丹木。他还穿着入土时的那身衣服，浑身是土，摇摇晃晃地走过来。这可把全村人都吓傻了，大家也都疯了似的往家跑，家家关门闭户。胆大点的隔着门缝往外看，看见他蹒跚着向他家走过去了。过了半晌，才有人敢开门探头出来，大家慢慢聚在一起，都猜这是怎么回事，这是大白天，正午的日头明晃晃的，怎么可能撞鬼呢。后来我爷爷带着几个村里胆大的年轻人就去他家，村里其他人也都跟着过去了。到了他家，探头看去，只见他阿爸阿妈站在院子里也是吓得够呛，丹木就半坐在堂屋的地上，脸色苍白，像大病初愈的样子。我爷爷仔细看过去，就看见他脖子上的窟窿似乎已经愈合了，只剩下一大块吓人的伤疤。不过其他看着没什么异常，不像是什么恶鬼。于是大着胆子问他怎么回事，丹木哑着嗓子说他本来就没死，现在伤已经好了，他自己打破棺材从坟里爬出来了。”
慕凌童疑惑道：“这，这怎么可能呢？郎中不是说他喉管都断了吗？怎么会这么快就愈合呢？再说，在地底下埋了三天，憋也憋死了，怎么可能还爬出来呢？”奶奶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说：“是啊，我爷爷他们也觉得不可能。可是丹木就活生生就站在眼前，由不得不信。大伙儿议论纷纷，可是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后来有人去坟地看，真的看见他的坟被破开了。不过从那时候起，大家都开始害怕他了，见到他就躲得远远的。他也不在意，他本来就住在山里，跟大伙没什么来往。只是从那以后，他回村里就更少了。”
三个孩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里不由自主地产生了一丝恐惧。依娜有点颤抖着说：“要不咱们先别讲了，大晚上的太瘆人了。”慕凌童胆子大，而且他跟李师傅约好了明天下午接他们三个回县城，那就没时间听奶奶讲了，等下次来还指不定什么时候，故事没听完那可太闹心了。于是他说：“这有什么吓人的，这就是个故事嘛，奶奶您接着讲，我去给您倒碗水。”
奶奶顿了顿，又接着说：“就这么又过了一阵子，村里人虽然害怕，不过他毕竟没伤过人，大伙也就只在背后议论议论。山里人朴实，没那么多想法。可是有一天夜里，丹木忽然又从山上跑下来了，叫起他阿爸阿妈，让他阿爸阿妈快去叫村里人都起来，说有大灾要来了，要是不赶紧跑出去，大家都会死。他阿爸阿妈以为他又犯疯病了，劝他别闹了，吵的四邻不安。可他急眼了似的，自己跑到大街上使劲大喊大叫，村里人都被吵醒了，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跑出来问他，为啥大半夜吵人睡觉。可还没骂几句，就听远处轰隆隆响起像打雷似的声音，整个山都动起来了，山上山石噼里啪啦往下滚，房子也开始摇摇晃晃起来，按现在人说就是地震了。村里好多人家的房子都被震塌了，幸亏大多数人被他给吵醒了，救了大家伙儿的命。地震停了，大伙儿都急着从房子里找东西，等都收拾差不多了，才想起要谢他一家人，可是到处也找不到他，估计他是回山洞了。过了些天，大伙儿就拿着些东西去山洞那边谢他，到那一看才发现，那个山洞也塌了，洞口都被大石头堵住了。他阿爸阿妈急疯了，大家过去想把石头搬开，可是石头太大了，靠人力根本搬不动。后来村里人说，地震时他还在村里，应该不会被封在洞里，他阿爸阿妈听得有道理，这才止住哭声，就赶紧四处去找，到处喊，可一点回声都没有。大家就劝着说，他可能搬到别的洞子里去了，他常年在山里住着，应该没事。不过从那以后，确实很久都没见过丹木。时间长了，他阿爸阿妈也死了心。不过村里人感激他，都说这孩子是个灵童，保佑了全村人，以后谁家里有个大灾小难，都会去山洞那边祭拜，求灵童保佑。”
奶奶讲完，似乎累了，咳了几声，喝了口水，开始默默地发呆。三个孩子虽然心里着急，可看见奶奶疲惫的样子，谁也不好意思让奶奶再讲。依娜坐在奶奶身后，用小拳头轻轻给奶奶捶背。又过了好久，瓦拉终归憋不住，轻声问道：“奶奶，您不是说您小时候还见过他吗？”奶奶喘了几口气，喃喃说道：“嗯，那还是我小时候的事。那时候他阿爸阿妈前后都去世了，家里也就没人了。村里人也看不见他，慢慢就把他忘了，好多人就以为他也死了。那一年，大概是我五岁的时候，阿爸阿妈上山砍柴去了，爷爷带着我去村头小河边去抓鱼。我奶奶去世得早，爷爷去哪儿都要带着我。我记得我们沿着村边小溪往山里走了好久，找到一个小河汊，爷爷就下水去摸鱼，让我在岸边等着。我就坐在草地上，看爷爷抓鱼。这时身后忽然就出来一个人，一点声音都没有就走到我身边，我那时候小，也不知道他是谁，就抬头看着他。他看上去大概跟我阿爸阿妈差不多年纪，个子高高的，穿着一身旧衣服，破破烂烂的。他伸手摸摸我的头，微笑地看着我，忽然就弯腰附在我耳边跟我说：‘回家跟村里人说，今晚上都不要出来，会死人的。’我愣愣地看着他，也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这时爷爷在远处抬头看见他了，一下子就呆住了，嘴里哆嗦着半天说不出话。那个人跟我说完话，抬头看看站在远处的爷爷，点点头，说：‘我见过你！’说完又低头悄悄在我耳边说：‘记住我说的话，叫他们今晚千万别出来！会死的！’说完转身进了林子里，一下子就不见了。我愣愣的站在那，不知道是什么回事。过了半天，爷爷似乎才回过神，赶紧跑上岸边，抱起我就往家跑。我在他怀里都能感觉到他在哆嗦，我也吓坏了，就哭起来。到了家，爷爷把我放下，咕咚咕咚喝了半天水，又愣怔半天，就问我，他跟我说了什么话。我把他跟我说的话告诉了爷爷，爷爷一听，脸色大变，立刻就抱起我，到了村长家里。把那个人跟我说的话告诉了村长。村长听了，也变了脸色，喃喃地说道：‘他，他还活着！怎么会，怎么会呢！’爷爷说：‘是活着，而且……而且，他，他还是原来的样子。’村长脸色更阴沉了：‘你，你不是看错了吧，他要是活到现在，估摸着得一百岁了吧。’爷爷说：‘肯定不会错！我看的真真的，这真是见了鬼了！’村长沉吟了一会儿，忽然站起来说：‘你跟我去村里，挨家挨户通知，把他说的话告诉村里人，注意，一定要悄悄地说。’我爷爷赶紧抱起我就要走，村长又一把拉住他，说：‘你再叮嘱大伙一句，就说我说的，一定要按照灵童说的去做，晚上一定不要出门！’我爷爷点点头，就抱起我出了门。爷爷先报我送回家里，嘱咐我千万不要出门，然后就挨家挨户去通知了。”
奶奶讲到这里，又开始咳了起来。三个孩子赶紧让奶奶歇会儿，瓦拉递上水，依娜赶紧又帮奶奶捶背。堂屋门开着，黑暗中不时传出阵阵山风拂过树林的飒飒声。慕凌童呆呆地望着堂屋外的大山，不知怎地，他似乎感到这深深的黑暗中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又似乎有个人在黑暗中无声地在召唤他。他赶紧甩甩头，站起来用火筷子拨弄炭火。火塘里的光亮似乎驱赶了内心的一丝恐惧。
过了半晌，奶奶似乎缓和了过来。这次她没等三个孩子催，就又开口讲起来：“那天晚上，从下午就开始下起雨来，到了晚上越来越大，雷声像是石碾子一样在天上滚来滚去。全村人都躲在家里不敢出门。虽然有些年轻人还不太相信，但是老人们都信，约束着年轻人都躲在家里。我阿爸阿妈白天在山里砍柴采山菇，晚上也都回来了。他们按照爷爷的吩咐，把院门和屋门都插得死死地，然后全家人就坐在现在这个屋里。”说到这，奶奶抬起头，看向远处黑暗中的大山，眼神有些迷离，似乎陷入了当年的回忆中。过了一会儿，依娜忍不住，轻轻捅了捅奶奶，说：“奶奶，后来呢，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什么了？”奶奶这才回过神来，又慢悠悠的讲起来：“晚上雨越下越大，雷也越打越大，大概快到半夜的时候，忽然听到从远处山里传出一声特别尖利的声音，就像是什么野兽受伤似的惨嚎，后来声音由远而近，越来越大，越来越尖，我们都不由自主地捂上了耳朵，可根本不管事，这声音好像能刺穿耳朵，刺进脑袋。这时候，雷声也一下子密集起来，一声接一声越来越急，越来越大，后来就好像在屋顶上边炸开，震得整个村子都似乎在发颤。我阿爸忍不住站起来，说：‘阿爸，这是要地震吧，咱们快跑出去吧！’爷爷瞪着阿爸，厉声说：‘快坐下！听灵童的，不许动！’阿爸脸都白了，可是看爷爷定定地坐在那里，他也不敢再说什么了。我躲在阿妈的怀里更是一声不敢吭，好像都忘了怎么哭了。就在这时候，那个尖利的声音好像跟雷声撞到到一起了，就听见天崩地裂的一声，屋子呼啦啦震得乱想，我就一下子晕了过去，后来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三个孩子听得眼都不敢眨一下。依娜不由自主靠近了奶奶，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恐惧。好久，慕凌童压低了声音，好像怕人偷听似的，问：“奶奶，那后来呢？”奶奶的声音也很轻，说道：“第二天我醒来，听大人们说，村里的房子几乎都被震坏了，有个孤老爷子，因为家里没人照管，晚上害怕跑到街上，结果被雷击死了。”依娜说：“啊，我知道，我知道，村里好多人一下雨就念叨，说千万不能出去，村里老辈人里有个布基老爷子就是被雷劈死的，说的就是他吧。”瓦拉和慕凌童小声嘀咕：“还真死人了啊，那个丹木还真是灵童呢！”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让村里人胆战心惊的是，那天早上，村里人看见，沿着村口一直到半山腰，好像有一条龙扫过一样，一路上所有的大树小树全都齐根向山坡方向倒伏着，拦路的大石块也被打的碎裂开来，从远处看过去就像沿着山坡给劈了一刀一样。村里人都给吓住了，说昨天一定是龙王爷下凡了。过了几天，村长带着我爷爷，还有一些年轻人大着胆子沿着那个方向往山上走，最后看见，那条劈开的通道正是一直指向丹木住的洞口。门口的原来堆积的巨石都不见了，旁边好多草木也都是倒向洞口方向，好像那些石头都被吸进了洞里。大伙大着胆子往洞口里望过去，里面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可是好像能听见里面好像有呼呼的风声。大伙儿谁都不敢进去。村长看见有个叫岩仔的年轻人带着一条黄狗，就让他把狗轰进去。岩仔虽然舍不得，可是不敢违拗村长，只好拿了块干粮扔进洞里，然后轰着黄狗跑进去。结果黄狗刚跑进洞里，没一会儿，就只听见那狗‘汪汪’叫了两声，然后就再也没有动静了，外面怎么叫也都没有回声。这下大伙儿谁都不敢动了，村长也不敢再叫人进去。后来回到跟几个老人村里商量了一夜，第二天又招呼村里年轻人拿着工具上山，从周围搬来石头，把洞口给封死了。而且告诉全村人，谁也不许进这个洞。再后来，这个给劈开的路又长出了新树，慢慢又变成了林子。不过你要是站在后山上，还是能看出来，这里跟周围不太一样。”
奶奶讲完，重重地叹了口气，说：“这都是好几十年前的事了，老辈子村里人都记得的。可是谁又都说不清是怎么回事，后来赶上□□，这些神了鬼了的事大家也就更不敢讲了，所以你们阿爸阿妈他们这辈人基本上也就不知道有这回事了。”
慕凌童忽道：“那后来就再也没人去过那个山洞了？”奶奶看了他一眼，说：“村里确实没人再去过了，大家都不敢。不过，二十多年前村里来过一支地质勘探队来这边找矿。那时候我在村里当妇女主任，村长让我陪着他们。他们在村里住了一个多月，每天上山四处转悠，还用什么仪器四处试，好像说咱们这里的地下可能有铁矿。他们勘探的时候有一次到过那个山洞边，当时洞口都被乱石封上了，他们也进不去，就在洞口边架上了他们的机器，然后那个看仪器的人就说奇怪，叫来其他人一起看，都说奇怪。他们又鼓捣了半天，好像还是不太满意，后来嘟哝说可能是机器坏了，就收拾起东西下山了，后来也就没人再提起这个事了。”
奶奶说完了，伸了个懒腰，手撑着膝盖努力站起身。慕凌童和依娜赶紧扶着她，奶奶看着凌童说：“慕娃子，明天让他俩带你去村里好好玩玩。你是城市娃，咱们山里有好多好玩儿的地方呢，不过上山小心些，千万别摔了。”“还有，”她又叮嘱道：“千万别去我说的那个山洞，那里也没什么可玩儿的。”慕凌童说：“嗯，奶奶您放心吧，有他俩带着我呢，我们不会乱跑的。”奶奶被依娜扶着，慢慢走进了自己屋里。瓦拉去屋里给慕凌童准备铺盖。慕凌童坐在火塘边，望着炭火发呆。似乎还没从刚才的故事里回过神来。堂屋外面的夜色越来越浓，连绵不尽的大山在黑暗中完全隐没了形迹。虽然已进六月，夜晚的山风还是略带一丝凉意，风中传过来不知是什么怪鸟的鸣叫。慕凌童站起身走出屋，站在堂屋门前，深深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不知怎地，他真想走出去，走进那无边的黑暗里，似乎那里有什么东西一直在吸引着他。
这天晚上，慕凌童翻来覆去睡不着，大山里手机信号也不好，他也就没给戚脉语打电话，当然主要也是怕戚脉语真把那几张神题传给他。不过他还是在梦里梦见了戚脉语，奇怪的是戚脉语也来到了这里，她好像就站在那个传说中的神秘的山洞前，还是那副弱不禁风的样子，戚戚切切的眼睛看着慕凌童，嘴里喃喃地说：“你不要忘了我，你一定要来找我……”说完，转身慢悠悠一步一步向黑漆漆山洞走去。慕凌童拼命地想拉住她，身体却怎么也动不了，喊也喊不出声，眼睁睁地看着戚脉语被黑暗吞噬。蓦然间，他从梦中惊醒。呆呆地望着黑暗中的屋顶，耳边是瓦拉轻微的呼噜声，一股无名的失落和心酸忽然涌上心头，他想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