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娜和阿妈听呆了,什么叫看见了自己!他阿爸神色紧张地说道:“我给你俩说不清,过一会儿我去找村长说,这真是撞了鬼了。”阿爸又顺着门缝向外看了看,回头说:“你俩先在家待着,我去村长家看看。要是有什么事,你俩就顺着咱家老屋的夹壁墙跑出去。”说着,小心地打开门,向外探头看了看,回身关上门就出去了。依娜和阿妈看着阿爸的样子,也不由得紧张起来,两人静静地坐在堂屋等阿爸回来。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村子里就乱了起来,有砸门声,人的呼救声,还有受伤的惨叫声。依娜和阿妈吓得浑身哆嗦,可是阿爸还是没回来。她阿妈就让依娜先躲进夹壁墙里,自己从外面把门插好,叮嘱依娜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出来。她自己则躲在门后向外张望。突然,外面的院门“砰”的一声被撞开了,依娜就听见有个人跌跌撞撞跑了进来,嘴里使劲喊:“依娜,快跑,快跑!”听声音就是阿爸的声音,随即后面还有几个人跟了进来,接着屋子里就是一阵厮打,她听见了阿爸和阿妈受伤的闷哼,吓得几乎要叫出来,但她知道只要一叫自己肯定也会被发现,想起阿妈的叮嘱,使劲儿用手捂住嘴不敢出声。不一会儿,外面沉寂下来,她听见几个人在屋里走动,但没有人说话。随后,这群人急匆匆地走了出去。接着,她听到别处又传来惨叫声,她躲在夹壁墙里哆嗦成一团。直到慕凌童他们来到这里。
几个人听得她说的凄惨,一时全都沉默了。慕凌童心里一团乱麻,他觉得这几天的经历简直太离奇了,就像走入了另外一个世界。昨晚上明明看见瓦拉已经死了,可是山坡上追杀他的人里,有个人的声音听着明明就是瓦拉。还有依娜的阿爸说看见了自己是什么意思?戚脉语坐在一边,托着腮沉思。过了一会儿,她忽然说:“为什么会多出这些人呢?”慕凌童听她说的奇怪,仔细一想,又觉得确实如此,从那个潘工,到瓦拉,到依娜的阿爸,还有那只巨鹰,好像这个世界里凭空多出了一些人。罗小胖在一旁说:“是不是真有鬼魂呢,那个潘工不就是死了,然后又出现了,这不就是见鬼了吗?”戚脉语想了想,忽然说:“不对!”胖子问:“怎么不对?”戚脉语说:“真要是鬼魂的话,那也得人死了才有鬼魂,可是依娜的阿爸……”她看了依娜一眼,没有再说下去。依娜还在一般抽泣,也没注意听他们说什么。戚脉语压低声音说道:“哪有自己见着自己的鬼魂的!”慕凌童和罗小胖不言声,他们也觉得鬼魂说不成立,毕竟也都是受过唯物主义教育的,怎么可能真相信有鬼魂呢。忽然,戚脉语“啊呀”一声,愣愣地盯着慕凌童和罗小胖,把二人吓了一跳,齐声问:“怎么了?怎么了?”戚脉语使劲盯着他俩,咬着嘴唇不说话,眼睛里却是冷冷的。慕凌童看她忽然变得像看陌生人一样看着他们,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儿,却一时之间也想不起哪儿不对劲儿。
忽然,远处天空中传来嗡嗡的声音,众人一起看过去,只见一家墨绿色的直升机快速向这里飞来。慕凌童和罗小胖赶紧跳起来挥手,又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在手中挥动。直升机似乎发现了他们,很快飞到了他们头顶,盘旋了两圈,慢慢下降,最后悬停在头上二十多米处,旋翼把周边吹得飞沙走石,众人纷纷低头躲避。随后,飞机上抛下来两根升降索,两名全副武装的战士先后顺着绳索滑了下来。落到地面后,两个战士就招呼地面上的五个人围过来,手里拿着升降索示意要把他们吊上去。李师傅示意让依娜和戚脉语先上去,罗小胖帮着依娜系索具,慕凌童上来想帮戚脉语,戚脉语却摆摆手,示意不用,一副冷冰冰的样子。慕凌童心里诧异,不知道她这是犯什么脾气了。待依娜和戚脉语上去以后,慕凌童、罗小胖和李师傅也先后被吊上了直升机,两个战士却留了下来。直升机慢慢升起,又在村子上空盘旋了一圈,随即侧身飞过大山,向潼岭县城方向飞去。
直升飞机上,慕凌童看戚脉语还是眼神发直,愣愣地看着窗外,眼里似有泪光在闪烁,于是凑过去,和声问道:“脉语,你怎么了?”戚脉语不言声,两行清泪忽然涌出眼眶,在沾满灰尘的脸上划出两道清晰的痕迹。慕凌童不敢再说话,他知道戚脉语只要一哭起来,那肯定不是小风雨,而且越劝眼泪越多。他目光看向窗外,只见下面群山环抱之中凭空出现了一个乱石堆积的高高的山坡,那正是已经埋葬的灵童村,想起瓦拉和她的奶奶,心下顿时也难过起来,忍不住要掉下眼泪。他不想在女孩子面前流眼泪,就侧头向旁边看去,就见远处弯弯曲曲的山路上,一辆辆军车正向这边驶来,应该是救援的解放军到了。他心中暗暗祈祷,但愿还有活着的人,但愿那个“瓦拉”还活着。
半个多小时后,飞机慢慢降落在县城东边一块平地上。这里以前应该是个农村的场院,现在已经被弄成临时机场了。慕凌童在降落过程中发现,好像县城里没有什么变化,大街上车来车往,人流也不见减少,也没看见房子有倒塌的迹象。戚脉语也看见了,嘴里小声嘀咕:“这地震太奇怪了,怎么就震一个地方?”慕凌童看她不哭了,连忙凑过去讨好说:“确实奇怪。你平时地理学的最好,你说说这是怎么回事?我和胖子的脑袋就是榆木疙瘩,怎么都想不明白。”罗小胖听着鼻子都气歪了,但眼下他得在依娜面前装绅士,就恨恨地说了句:“重色轻友的败类,戚脉语你也是瞎了眼,居然看上他。”戚脉语白了慕凌童一眼,又不说话了。慕凌童讨了个没趣,又被胖子骂,心里有火发不出,就凑到依娜身边,故意逗着跟依娜说话:“依娜,一会儿你就住我家去,我家李阿姨做饭可好吃了,中午让她给你做回锅肉吃。”依娜低着头,小声说:“我不想吃回锅肉。凌童哥,你跟你爸爸说说,让他找解放军叔叔,一定要找到我阿爸阿妈。”慕凌童叹口气,但也不想让依娜失望,就点点头说:“好,我回去就跟他说。”又问依娜:“你家里还有别的亲戚吗?要不要打个电话?”依娜摇摇头,低头默默流泪。慕凌童慌忙说道:“别哭别哭,你以后就把我们家当成自己的家。我爸妈可好了,他们就像要个女儿呢。”胖子看他俩说话不顺眼,气哼哼地坐到了一边。
几个人下了飞机,胖子第一次坐直升飞机,想让慕凌童在飞机旁边给自己照个相,慕凌童白了他一眼,说:“你还有心情照相,赶紧走吧,手机也没电了。”说着径直带着戚脉语和依娜向前走去,他已经看见慕晖在远处等着他们。胖子遗憾地叹了口气,也跟了上来。慕晖看见他们,赶紧走了过来,仔细看了看几个人,见他们没受什么伤,似乎才放下心来,对慕凌童说道:“你这孩子,怎么又乱跑,昨天急死我了。你妈在医院里要是知道你这事,不定多担心呢。”李师傅看见慕晖,冲慕晖点点头。慕晖握了握他的手,也没说话,带着几个人上了车。
路上,慕凌童把昨天发生的事给慕晖讲述了一遍。慕晖听着眉头紧皱,半天不说话。慕凌童又问:“昨天晚上咱们这里没有地震吗?山里可是震得天摇地动的。”他转头看了依娜一眼,又说:“您能不能跟解放军叔叔说说,让他们一定好好搜寻一下,依娜的阿爸阿妈都……都在那儿。”慕晖点点头,说:“放心吧,部队肯定会仔细搜索的,不会放过任何地方。”又说:“昨天这边也有震感,不过没有山里那么厉害,可能是山里地质情况复杂,所以才发生了山崩的现象。”不一会儿,车子停到了慕凌童家门口,慕晖让几个孩子下了车,对慕凌童说:“你们好好待在家里,不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许出去,等我回来。”慕凌童点点头,慕晖和李师傅上了车,掉头离开了。
慕凌童进了家,让李阿姨给依娜收拾出一间房,准备好被褥。看戚脉语和依娜都浑身是土,就让她俩先上楼洗澡。胖子一头钻进了一楼的洗漱间,说再不冲澡自己就该馊了。慕凌童只好自己先在客厅等,他打开电视,想看看关于地震的新闻,可是看了半天,却没看到任何这方面的新闻,只是潼岭地方新闻上报了一条山里发生山崩伤亡情况不详的新闻。他心里纳闷,按说这么大的事肯定新闻满天飞了,怎么什么消息都没有呢。这是,电视上切换到了国际新闻,一名M国女记者正在镜头上报道,说的是在M国内华达州昨天夜里发生地震。接着,又是一条M国的报道,说的是昨天夜里M军的军机误炸了震区一个村子,造成多人死亡,画面上很多人举着牌子在抗议。慕凌童心里隐隐感觉有点不对劲儿,这两个国家发生的事儿太巧了吧。这时,胖子已经洗完澡出来了,穿着一条大裤衩在客厅里乱晃。慕凌童赶紧让他回屋穿衣服,自己也去冲澡。
等到他洗完澡出来,忽听院子外面一阵杂乱的脚步传来,他走到窗户前,惊讶地看到外面来了两辆军车,下来七八个战士,手里还拿着枪,迅速把院子围了起来。他吓了一跳,赶紧打开门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