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去哪儿?”阿南看着眼前穿着嫁衣的情人,问道。
慕北雪抬眼望了望,凝眸片刻道:“这是一个阵。”
她先前似乎认识过这阵,但是历完天劫后很多前世的记忆都模糊了许多,这些时日里零零碎碎回想起些以前早已烂熟于心的法术,但大多数也忘却了,可能是灵力耗损过度的缘故,她现在仙骨还在,但是灵脉已经毁得差不多了,随之消散了许多掌握的法术。
状态最差的时候是刚落入凡间,五感尽失,周身麻木,抬手竟然聚不出一点灵力,也只有手上的那条手链能救济些许。
那些新人们反复着轨迹,像是以人为线,摆出一道阵来。
每到一个节点,新人们开始行对拜之礼,然后中央的并蒂莲便闪动开点点星火,那便是供养此花的灵流了。
“阵开了。”阿南突然惊叫道。
果然,眼前似乎骤然点起了一片浩瀚的花海,带着灼灼灵光的花瓣漫天洒了下来,。
抬眼便见周围的枝条藤萝上盛开了满树繁华。
“姐姐,你快看!”阿南眼里仿佛倒映开星河灿烂。
眼前之景,堪比王母娘娘琉璃殿前的未央长空。
万千树繁华霎时绽放,吹落星星点点的花雨,翩翩的花瓣好似蝴蝶般飘落,荧光蹁跹。
刹那芳华中,阿南偏头看了一眼慕北雪,只见她清冷的目光中终于出现了星辰,那一瞬间,二人的目光恰好对视,眼里不再有繁华的花海,而是只有彼此了。
好一番盛宴!四周不知何处传来锣鼓声,紧接着那些穿着嫁衣的新人便都受到牵制般,像中央那朵并蒂莲走去,踏上了灵光流转的花坛。
“一拜天地!”骤然响起古钟般的声音,不似寻常婚宴上司仪那声喜气洋洋的祝愿,却像是沉寂了千年突然震起的祷告。
那些新人听话的跪向中央,周围红纱翻涌着花瓣,落在他们的头上,衣服上。
中央的并蒂莲有了异动,骤然抽出血红的枝条来,仿佛魔爪一般急速伸了过来,枝条的茎脉猛然扎进了新人的胸膛里。
刚刚还繁盛喜气的画面变得血腥起来,那些枝条像是吸血鬼般靠吸血不断壮大起来,被穿心的人们瞳孔地震,全身紧绷,逐渐面无血色,变得古怪起来。
“它在吸人血么……”阿南被眼前景象吓到,皱起眉看着那些神色痛苦的人们。
“这么看,这朵花就是靠着这种方式维持生命的……”慕北雪看着那朵并蒂莲道。
“那它搞那么大阵仗做什么,而且吞噬的都是情侣……”阿南暗自嘀咕道,忿忿地瞥了一眼那朵吸血的并蒂莲。
“兴许是与这朵花的原宿主有关,”慕北雪淡淡道,“我虽然不知道花神祭是什么形式,但现在看来,应该与眼下这种形式有过之而无不及。”
“那也太可怕了吧……”阿南倒吸了一口气,“这些人……还能救么。”
慕北雪转头看了一眼阿南,叹了口气道:“没必要救了,他们早就没有意识了。”
那些新人的表情越来越狰狞,皮肉瘪了下去,像是被抽了气的皮球一般,变得可怕极了。
阿南忽然被一双手蒙住了眼睛。
“干什么,我又不害怕。”阿南语气听起来毫不在乎地说道。
“我知道,”慕北雪在背后淡淡地道,“但是你会心疼。”
“慕北雪。”阿南沉默了片刻,轻轻道。
“嗯?”
“为什么……”又过了许久,阿南开口道。
“因为那是你曾经,最在意的。”慕北雪挪开手,看向了阿南的眼睛。
阿南轻笑了一声,仿佛嘲笑一般,道:“现在还改不了。”
慕北雪静静地注视着她,而后道:“也没必要改。”
她还是忘不了她,为了苍生牺牲一切的淮南,那个众生眼里救世的仙子,天仙眼里十恶不赦的恶魔,不管经历多少的轮回因果,在慕北雪眼里,她永远是那个眼角带笑的小师妹,那个看见死人会害怕吓哭的小女孩。
阿南看着她嗤笑了一声,眼里好似荡漾开一泓清流,而后认真地看着慕北雪道:“姐姐。”
******
那些惨痛的嚎叫声逐渐平息下来,阵前骤然安静下来,落针可闻,将整个阵显得宽阔起来。
阵的上方,忽然响起一声叹息,轻飘飘的,无形地在空气里荡开。
“生能尽欢,死亦无憾。”一个少女的声音响起,听起来却像是经历了千百场的悲欢离合。
阿南转过头,巨大的并蒂莲上,那两具虚弱惨淡的魂灵,其中一个化成形,变成了一个少女。
清冷的眼角像是经历过许多的破碎,目光像开在水里的莲花,尽是清澈与伤感,秀雅绝俗,自有一灵之气,气若幽兰,说不尽的温柔可人。
她也穿着火红的衣服,明明盛大富贵的衣服却被穿出了一丝冷淡脱俗,她扭过头,恰好与二人撞上目光。
“你是谁?”阿南开口问道。
她没有着急回答,而是细细打量着眼前两人,转而又把目光落向周围那些躺在地上的情人,而后才缓缓开口道:“我猜,你们是神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