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落？”慕北雪垂下眼睛，望着坐在床沿的阿南。
垂下的眸子里倒映着烛火，如盛夜里的流萤，眼中的冰寒融化了许多，像水一般留痕于眼中。
阿南盯着那双眼睛看了许久，然后道：“清落确实是合适的人选，她在朝中没有阵营，也没有亲近的人，看着像是当傀儡的人选，平阳虽然心思简单，但是身后有太子……”
“那你呢？”慕北雪问。
阿南看着她笑了笑，道：“我有姐姐啊……”
慕北雪看了她片刻，在她耳边轻声道：“还有谁不知道，你是一池祸水啊……”
“祸害谁了呢，姐姐？”阿南勾动唇线，向慕北雪那里倾了过去。
慕北雪移开目光，想到阿南身体里的魔气残留，然后道：“你病得不轻。”
这句话着实很熟悉，在九重天慕北雪也是这么说的，那时自己是因为魔气驱使，导致妄念加重，但为什么现在自己也莫名地想撩她逗她，难道是喜欢么？
喜欢一个人，又不敢表达心意，于是就想用戏谑的方式开玩笑一样地说出来？
还没来得及反应，阿南突然就被慕北雪压到了床上。
呼吸交错，突然袭来的热气让阿南耳边泛起薄红，浑身酥麻，她盯着慕北雪的眼眸，眼眶都有了雾气。
“好好睡觉，别一天到晚想着调戏姐姐。”慕北雪道，然后抬起身走了，只留下阿南一个人怵怵地盯着天花板。
自己下意识的反应真是不争气，诶，阿南摸着自己的脸想。
慕北雪倒是没有走远，毕竟阿南体内的魔气让她不放心，于是躺在了阿南旁边的榻上。
“姐姐？”阿南叫了一句。
“怎么了？”慕北雪答。
纵使有千万句想问的话，可是到了嘴边却迟迟不能出口，她确实想知道，自己为何还能存活在这个世界，慕北雪又为何也来到凡间，在九重天她们到底发生了什么，如果自己真的让师姐失望透顶了，那现在为何还要一再保护自己？
见她迟迟没说话，慕北雪便问了一句：“记起来多少了？”
她相信阿南一定是记起来什么了，所以郁结于心中，不敢开口。
“姐姐，你下来，真的只是为了找我？”阿南想了片刻后道。
慕北雪沉默了一会儿，而后回应道：“嗯。”
“那我们上一世，就是……单纯的师姐师妹的关系？”阿南又问。
咳，嗯，看起来没记起来多少，不过在这个祖宗堕入魔道前是挺单纯的，之后不都是她自己搞的嘛……
慕北雪不喜欢让人记住她的付出，毕竟自己修极寒血，心被寒冷包围，受不住那么灼热的感情。
“前世纠葛，今生也不必追究了。”她道。
晚间，清落坐在房间里，看着灯火照耀下的的凤冠霞帔，镂空的金色的凤凰花纹盘旋于云上，鸳鸯锦的布料在灯火下格外精致，这突如其来艳丽奔放的红色，倒是衬得她身上那件石榴裙黯然失色了。
箱子上一纸贺词：“吉日于归灿锦娘，家风十德配钦郎。和耽和乐谐琴瑟，双宿双飞羡凤凰。”
另一个箱子装着的是流光溢彩的翠钿步摇，江堰知道自己亏欠女儿良多，这次在嫁妆上倒是没少用心。
清落轻蔑地笑了笑。
月光温柔地洒了下来，禁军换了班，陆苍溟从城墙上下来，手里握着剑，徘徊在宫里的走道上，路的尽头只有柔和的橘黄色的烛光。
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清落的府上，房间里点着一豆烛光，身着素衣的清落还没睡，在窗户边正好看见了他。
“陆将军，可否进来共饮一杯？”她手里拿着酒盏，脸上已然有了醉意。
“公主进屋吧，这里容易着凉。”陆苍溟道。
屋里尽是嫁妆，陆苍溟想到什么，觉得有些不合适，打算出去，清落却一把拉住了他的手。他当场怔住了，手上又湿又热，不敢抽离。
烛火将一切都暧昧了起来，清落也没给他倒酒，只管一个劲地自己喝酒，一直都清冷的脸上竟然冒出了晕红色。
“公主……”陆苍溟有些哑然。
“嗯？”清落抬起眼睛，看着他，眼里尽是盈盈的水波。
可能是醉酒的缘故，她浑身发烫，贴着陆苍溟身上的甲衣倒是可以降降火。
陆苍溟从来没敢认真看她，螓首蛾眉，只是愁容满面。
不知为何，心里泛起苦涩，当年自己亲手从硝烟里救的小女孩，这些年过得似乎并不开心。
是他没有保护好她。
“陆将军，你是看着本公主长大的，现在就没什么想说的么？”清落叹了口气道。
“那就愿公主，余生平安喜乐吧。”陆苍溟道。
中有千千结，还君明珠，星辰昨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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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把小柒小玖送去了？”阿南皱眉道。
“怎么，本宫总不能留着这些危险在身边，而且是清落自己来要的陪嫁丫鬟，我便送去了。”皇后轻咳一声道。
这几天绿霓日日贴身提防着，总算没让小柒近身，皇后的病情没怎么见好，只不过没有日日加重罢了。
“您是病糊涂了，这明显就是个圈套啊……”阿南道。
“辽国王子一直被禁军看在迎客栈里，总不会跟她们接头吧，就算有机会接头，依本宫看这场祸端也少不了，还是早早脱身的好。”皇后不紧不慢地道。
而后抬起眼看了阿南一眼，道：“其实大隗啊，在江家那几个废男人手里，也苟延残喘不久，阿南啊，你应该想想，怎么挥霍这乱世。”
她的眼中藏着刀光剑影，尖锐又不容人察觉，让人对这个几十年呆在大隗后宫，陪着江家的人日日同眠的女人不寒而栗。
“我们吕家世代在后宫场子里厮混，那么多年，总该有人走出去，干更大的事儿了……” 她看着阿南澄澈中带着是非的眼睛，好像看见当年的自己一般。
吕家的前家主吕世凯是江家夺权之路上的刀下亡灵，吕家世代出美人，貌美如花倾国倾城，以至于江穀才不顾朝臣反对娶了当今太后为妻，至于现在吕家在太后手里偷偷摸摸逐渐复苏，又让吕家人成为现在的皇后，他们世世代代都想复仇，不过在等一个时机罢了。
江南虽不是吕家人，但皇后倒是真把吕家的权势给她了，在她看来，只要江家的江山混乱，大隗付出代价，她就高兴。
“娘娘说的是。”阿南道。
她不想看着世家日夜争斗自相残杀了，她要把这天下搅得翻云覆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