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究是他们太天真了。
两个胆子大一点的一胖一瘦两个弟子,分别踩住那根绳子,为首的秦苒便小心地跳了上去,为了不使绳子缠起来,他便故意放慢速度,动作也及其简单,总之尽量避免被绳子绕住。
可是那根绳子就像被施了怨咒一般,也不知从哪步开始,便绕住了脚踝,然后微微一动,就又缠上了膝盖,秦苒连声道:“都别动了!”
心中暗自思量一番,捏起手指打了个诀,悄悄地抽出了一张符纸,准备将这绳子好好考究考究,不料脚上的绳子缠得更紧了些。
“不是让你们别……”秦苒抬起头,却戛然而止,只见那两个踩住绳子的弟子,此时眼神已经涣散迷离,脚不听指挥地绕着绳子缠了起来。
秦苒暗道一声不好,转头看见后头等着跳绳子的弟子们也开始像被施了蛊一样躁动起来,向绳子横冲直撞过来,将绳子弄得更乱了。
场面着实混沌不堪,秦苒在人群的挤压中感觉到一丝绝望,无奈自己却是唯一清醒的,而且又肩负燕白山大弟子的使命,他还不能就此坐以待毙。
清醒的人总要承担更多的责任和压力,秦苒努力在人群的推搡中站稳脚跟,将刚刚没扔出去的符纸重新铺好念咒,然后低声喝一声:“召!”
那张符纸晃晃悠悠地在空中打了个旋儿,再缓缓地飘落在那根绳子上,秦苒有些焦急地等着,手脚不知怎么也被众人随意乱缠中给缠上了,这些个弟子们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啊,秦苒有些愤懑地想。
好在那符纸最后还是落在了那根绳子上,符纸上的图样如流水般开始涌动起来,似乎开始奏效了,下一刻,符纸上显现出来那绳子被施咒的图案。
秦苒有些欣喜,知道咒法的图案,解开便可了,可奈何自己腿脚被绑住,绳子不断紧绷,整个人被人群裹挟着到处滚动,刚抬起手,便被压在了最下面……
另一边慕北雪用手捂住阿南的嘴,在水草丛中看着一众人们在绳子缠绕中摸爬滚打,阿南想说话,于是……
“唔唔唔uwuuwu……”
“……”慕北雪黑着脸松开手,有点不耐烦:“想说什么?”
“我们……不去帮那些弟子们?”阿南被堵住的嘴没喘上气,语气有点断断续续。
“再等等。”慕北雪盯着眼前道。
阿南看见那些弟子们被压得鼻青脸肿,道:“可是他们……”
“妖鬼在仇恨的时候,煞气最重,此时出手,胜算极小。”慕北雪道。
阿南不解,那湖童子现在的脸色,不像是在仇恨啊……
慕北雪似乎看出阿南的心思,于是又道:“妖鬼嗜好经历怨煞,因为那些仇恨是他们入魔道的原因,仇恨不会使他们愤怒,相反,会使他们贪恋这种感觉,就像胎儿贪恋母体一样,在此时,他们体内的魔气被激发出来,是最危险的。”
“所以,什么会让他们魔气被压抑,开心吗?”
慕北雪看了她一眼,道:“是慰藉,在堕入魔道前给他们救赎的慰藉,在堕入魔道后,便成为不可触碰的禁忌。”
阿南忽然回想起自己堕入魔道后,自己的确放纵了自己的贪恋没错,可是每次事后,对上慕北雪的眼睛,那点希望她回心转意的救赎,分不清喜怒只有无奈悲悯的眼神,让她无力又愤怒,就像做错事的孩子,不肯面对自己被揭穿的那一瞬。
妖鬼心中最不敢面对的那部分,便是那些有愧于卿,辜负于卿的愧疚之感。
也许就是因为愧疚吧,让我无法直接面对现在的你。
阿南点了点头,不再说话,眼前众人在绳子中挣扎的场面,让湖童子露出了几近疯狂的笑,他身上的水草蓑衣都跟着颤动着,血红的口也张开着。
“所以,湖童子的仇恨来源于这些缠绕的绳子?”阿南问道。
“没错。”慕北雪低声应道。
“那他的慰藉是什么?”
“应该被藏在什么隐蔽的地方,不过这里到处是水草,不太好寻,只能求其次,等他怨气消了再说。”慕北雪道。
秦苒此时脸已淤青,终于挣扎着看清被踩皱的符纸上的图案,急中生智,用尽浑身力气让自己压在一个健壮,体型稳重的师弟身上,抬手使出解咒。
这位由地仙亲选的大弟子还算靠谱,解咒施下,拿绳子果然渐渐松开,堆挤的众人如一盘散沙四散开来,仰面倒地,其余的几组也受了影响,绳子渐渐被理开。
恢复神识的燕白山弟子互相扶起,欢欣雀跃,而湖童子就没那么开心了……
自己的咒居然被破坏,湖童子肉眼可见露出了愤怒,心魔逐渐涌上心头,刚吸进的煞气也溢出来,包裹在四周,湖童子怒吼道:“你们……不听话,我要把你们……变成老人……”
秦苒见势头不好,立刻大喝:“跑!”
众人纷纷向身后的水草丛中跑去,湖童子面目狰狞,四指扭曲起来,龇开血红的牙齿,追了上来。
同样在水草丛中的慕北雪见湖童子怨气散开,为了保护那些燕白山弟子,于是甩出寒冰链,在面前形成巨大的冰阵。
湖童子此时如野兽一般来势汹汹,将煞气冲开至四面八方,慕北雪紧紧撑住寒冰阵,在怨气的打击下,冰阵渐渐出现裂纹。
慕北雪感觉到灵力渐渐不支,加上灵流主人的存在,扰乱她的灵脉,让她的灵流越来越紊乱,煞气打在冰阵上,溅起了冰棱碎片,阿南知道自己干扰,识趣地随着人群进了水草丛里边。
在比人还高的水草丛里,方向急难辨别,因为所有水草都一模一样,水草丛内像迷宫一样,让人头昏眼花,众弟子们内心慌乱,无头苍蝇般乱窜,但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入口。
阿南倒是没有太慌乱,一直往深处走去,旁边高大直立的水草俨然有些森严之感,阿南用手摸了摸那些水草,取一根放在手上,发现这些水草竟然是透明的。
再看看两旁淡绿色的水草,好像明白了什么,这些不是水草的颜色,而是不知何处发出的光。
光度总是有强弱之分的,再仔细看看,难怪深处的水草绿色更深一些,阿南立刻循着颜色深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