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说话的时候,四周很安静。
就连巫种玉在竹林里的窸窸窣窣声、残星道友砍竹子的声都没了,只能听到不远处惊涛拍岸,一只海鸟扑打着翅膀,从空中飞过。
“谁?”
“我师兄。”
“哈哈,这不算。”何采薇笑出了声:“沧海派你有那么多师兄,你见到长得好看的男修都叫师兄,别卖关子了,到底是谁?”
“严格意义来说,还未成为我师兄。”想想严肃地胡说八道:“当年我师父要收一个好看的小哥哥当弟子,那是我见过最好看的哥哥,可惜没成。”
“入门比你晚,应该算你师弟。”何采薇提醒她。
“师兄也好师弟也罢,唉,真是一见哥哥误终身。”想想叹了一口气:“我都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但是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他的。”
她假装忧伤,走到边上去搓麻绳。
果然没有人再来烦她了。
只是砍竹子、编竹筏的声音无端加重,钝刀像是砍在了人的心上,听着很不舒服。
晌午时分,竹筏编好了。
竹筏上很宽敞,能容纳十个人,在法力的加持下,不需要用船篙划动,就能顺着风航行。何采薇坐在中间,想想在最前面,拿一个指南针辨认方向。
今日秋高气爽,海面上没有雾,视野开阔且清晰。海面不平,海水从想想的裙摆上漫过,竹筏又随着海浪而升高,一波又一波。
竹筏经过一个荒芜的小岛时,想想记得,地图上也标记了这个地方。这就意味着,还有一个时辰他们就可以抵达云中岛了。
她回眸,何师姐在跟残星道友说话。
因为海浪太大,何采薇的衣衫已经半湿,她只好拄着棍子站起来,想找人搀扶着她。何采薇环顾四周,想想在前面探路,她又不喜欢巫种玉,这就只剩下那个人了。
她也是颜控。
但是她比想想矜持的多。
“残星道友,”何采薇温柔地笑道:“海上风浪大,你感觉还好吗?”
岑照夕现在心情极差,他双手掐诀给竹筏注入法力,一言不发。
恰好又是一个浪头迎面扑来,何采薇以为他没听见,又问了一遍。但他仍是置若罔闻,目光冷冷地望着茫茫大海,仿佛她不存在。
何采薇气恼地走到竹筏前面,对想想表达不满:“你看看他!也太目中无人了!”
多难的硬骨头想想都啃过,她也知道何师姐在想什么,伸手拍了拍何师姐的肩,悄声道:“色即是空。”
“……”
何采薇冷着脸回到原先的位置上了,想想现在对男人已经失去了世俗的**,于是继续探路。
不知不觉,又过了一个时辰。
远方出现了一个小黑点,想想怀疑那就是云中岛,于是朝竹筏注入更多的法力。小竹筏像一支利箭,直直地朝前窜去。
渐渐地,小黑点越来越大,变成了一片金色的海滩。苗墨雪在海滩上徘徊着,看到他们,激动地挥手:“想想,想想!”
想想兴奋地挥手。
但是小竹筏借着风力,没有刹住,还在飞快地朝前飘去,直到撞到了远处的暗礁,转了几圈后,才彻底停下来。
想想被转得头晕眼花,伸手想拽住何师姐的衣袖,没想到等她清醒过来,却发现那是残星的衣袖,他没有看自己,只是冷冷道:“松手。”
想想愣了愣,飞快地松开手。
她回眸,看到何师姐和巫师兄正嫌恶地推开彼此,刚刚他们俩不小心抱到了一起。
想想收回目光,她捡起船篙,小心翼翼地划到了岸边,上了岸。苗墨雪正气喘吁吁地朝他们奔来,比起分别时,他的右脸颊上多了一道长长的伤口。
“小黑猫!”想想热情地抱住了他。
苗墨雪拍了拍她的后背,跟巫师兄、何师姐打了招呼。他徒然发现有一道冰冷的目光盯着自己,抬眸一看,那是个黑衣青年,容貌俊美,身后插着两柄剑,仿佛从寒山上走下来的剑客,浑身都散发着冷气。
他这些年也见过不少想想喜欢的人,论姿容风度,这位当属第一。
苗墨雪想了想,不动声色地将怀中的想想推远了一点,笑道:“这位就是残星道友吧!上次听想想说起了你,我们沧海派多谢你救了想想。”
岑照夕淡淡地颔首。
想想问:“大师兄和宋师姐呢?”
“是这样的,我们不知道你们从哪个方向来,于是分散在不同的地方蹲守,我刚刚已经用大海螺通知他们了。”苗墨雪道。
“噢。”
昨夜联系上的时候,大师兄已经说了他们的经历。飞行法器爆炸的时候,大师兄和宋师姐飘到了一处,等他们爬上岸后,歇息了一日,又遇到了落汤猫苗墨雪。
他们浑身湿透,法器也进水了,折腾了很久,终于修好一个沟通用的大海螺。这才联系上想想。
“这里就是云中岛啊。”几人在沙滩上等人,想想爬上了一块较高的黑色礁石,朝岛上眺望。
云中岛比金水宫所在的岛屿要小很多,也没有高山和茂林,地势较为平坦。海岸边还有几棵椰子树,苗墨雪去摇下来几个椰子,然后递给他们。
他抱着一个椰子走向想想:“你下手了?”
“下什么手?”想想觉得小黑猫的话莫名其妙,眼神瞄向那边的残星。
想想忽然懂了他的意思:“……你不要多想啊!”
一人一猫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苗墨雪自认为自己是整个沧海派最了解想想的猫了。他在椰子上戳了一个洞,递给想想,猫瞳竖了起来:“他是什么人?”俨然是怕想想再次色迷心窍。
“不,我没有,他之前一直蒙面,我都当他长得很丑。”想想矢口否认:“再说了,我是那种色令智昏的人吗?”
“你是。”
想想装作没听见,喝起了椰子汁。透明的椰子汁有股淡淡的甜味,她很喜欢。
不多时,大师兄和宋师姐急匆匆赶来了。
两三日未见,大师兄神色疲惫很多,他也没有责备本该在宗门的巫种玉、何采薇,先向岑照夕表达了谢意。看清他的容颜时,大师兄若有所思地看向想想。
不过他没有表露出来,道:“今日又找到一块万灵门药田,被瘴气笼罩,大家一起去看看吧。”
想想:“好!”
除了想想有点情绪高涨,其余人的神情都淡淡的。大师兄在前面带路,何采薇时不时看向宋清还,苗墨雪在观察树上还有几个椰子,巫种玉盯着想想的背影,岑照夕神情淡漠走在最后。
宋清还在听系统的责骂:“都是因为你的举棋不定与怯弱,现在百里霖已经得到了天机兽,越来越强大。你再不动手,就永远别想回家了!”
她道:“你这么着急做什么?我家有句老话,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系统语塞。然后恶狠狠道:“我是为你好!”
“是么?”她轻轻道,用嘲笑的语气。过不了多久,宋清还在识海里,再次与暴躁的系统对话:“之前,你告诉我,小宇宙分上、中、下三界,我来自下界,这里是中界。”
“是的。”
“我在想,你,系统,是不是来自上界?”
系统忽然没了声。
她面无表情地往前走,身旁,大师兄在跟想想窃窃私语。不知道大师兄问了什么,想想在拼命解释:“不,我不是,我没有!”
大师兄:“还有谁比我更了解你吗?你两岁的时候……”
想想堵住耳朵,跑到了宋清还的身边。想想担心宋师姐再问什么,赶紧凑到她耳边,小声道:“我真的戒色啦!”
宋清还:“……”
她替想想拂去落在肩上的枯叶,一行人紧随大师兄的脚步,拐入一个羊肠小径。
小径两侧是高低不等的灌木丛,枝干弯曲像蟒蛇,偶有几株,长满了红色浆果。
系统不合时宜地开口了:“此物有剧毒。可以给百里霖吃。”
“我看你像个大傻子。”
系统又没了声。
越往前走,弥漫在灌木丛中的雾气就越来越浓郁,走到荒废的田垄上时,已经看不清来时的路。想想弯下腰,从旁边的石缝里揪出一撮草。
“这是九曲灵草,听说只有南方的大山里才会有,可以治疗某些顽疾,我看这株至少也有两百年吧!”想想看着草杆上的金色花纹,无不惊喜道。
“是啊,散落在外面的灵草就很不错了,里面肯定有大药田。”大师兄指着前面:“要小心,附近有瘴气。”
他身后的几人都忙着捡散落在田垄上的灵草,巫种玉最为积极。他本来就擅长炼药,精通药草,有些别人不认得的灵花灵草,他都悄悄地薅走,藏在衣袖中。
巫种玉在心中暗喜,这一趟可真没白来。
他眼尖又看到了一株灵草,于是擅自离队,去采摘药草。这里已经两百年无人踏足,到处都是宝贝,他看得眼花缭乱,应接不暇。
过了一小会。
何采薇在想想身旁采药草,正巧有个灵草的药性问题想询问巫种玉,抬头环视四周,疑惑道:“巫师兄呢?”
几人才发觉,巫种玉已经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