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国正在集合部队，如无意外，能在通往高岩的半路上会师。”斯诺瑞芬禀说。
“但我们不必对安尔雅特期待过多，他们领土和人口本就不大，能出三千兵马就已经非常不错了。”沃利补充道。
杰森点头，时而回看大厅，仆从在庭院中走来走去的响动也会让他误以为是阿奇回归。行事向来干脆利索的阿奇居然落在最后，大概是奥斯兰舅舅有些难缠？或者图耿王念在旧仇不愿与拜索女王比肩协战？他左思右想，阿奇没有带回答案，他也只好揣测最坏的结果。
“或者少爷是想亲自领在图耿王国部队前方，要与他们一齐奔赴战场。”沃利乐观地说。
杰森沉思一阵，神色愈加凝重，“他是会去，但他绝不会落于人后，我担心的，是他凡事总要冲在最前。”
“我们再等等，如果中午少爷还不回来，我们就去高岩，他总是会在那里出现的。”沃利拍拍杰森的手臂安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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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日的别汶塔犹如一座弃置百年的荒凉古迹，昏黑阴暗，从上到下整整二十七层没点一根烛火，毕竟血族夜视力强，莉莉姆不喜光明。兰多常待的大厅总不熄灭的炉火就成了唯一的光源。
可那火焰今日也要终结了，这会儿，小山包似的灰烬冒着丝丝缕缕的浓郁白烟，白烟顺着拱形砖壁流向上方，整座大厅被这呛人的烟雾充满。朦胧间，黑衣的瘦高男子伫立其中。
一柄银光熠熠的直刃短刀横在了男子的颈上，抵着凸起的喉结，压出一条破开的直线，黑色血液渗流出来。
“你不该抓他，泄露了自己的位置。”阿奇低声说道，不难听出语气中的自信。银刀横在血族亲王的脖子上，摘下头颅完全取决于他手速快慢。
鲜红薄唇阴阴一笑露出尖利的犬牙。
“你不该独自行动，我们早已想到。”
淡蓝眼眸的瞳孔瞬间缩小，阿奇心脏一紧——这不是兰多——那么这把银刀就完全失去了意义。
阿奇正要深切下去，克雷尔已化为虚影避开刀刃转身面向他。黑烟之门在他脚边升起，他完全可以直接离开，可从屋顶飞来的黑色麻绳环住他的脖子将他吊了起来，银刀脱手摔到了克雷尔脚边。
那不是一般的麻绳，它不止潮湿、光滑、缠着剧毒荆棘，还具有极强的魔力。阿奇双手挡在毒绳与喉咙间，以免自己被勒到窒息，彻底失去反抗能力。毒绳上的尖锐小刺扎破他的手掌，疼痛像蛆虫般往肉里游走。
上方响起古怪的咯咯笑声，如孩童又如老妪，是种既幼稚又沧桑的声音。挣扎中，他的视线晃荡不定，他看到克雷尔朝他头顶勾勾手指，勒着他的毒绳往下垂了些，令他的鞋尖能够触到地板。
克雷尔三两步来到他身前，他往前冲撞，却发现克雷尔还离他有两尺多远。对方有时会出现另外两个影子，然后影子与中心的身体重叠，又分散出四个、六个……
是毒绳在发挥效力，难不成也出自那个麻痹杰森并掳走他，叫弥塔尔斯的虚妄女妖吗？
阿奇释放了枯骨恶灵，浓黑煞气自他肩头发散，凄嚎的恶灵们冲向屋顶，将挂在铁铸吊灯上的女妖扯了下来。阿奇解开毒绳丢到一旁，看着肌肤发黑的手掌，怒火沸腾，感知到他的愤怒，恶灵们下手更狠，将那个痛苦求救的瘦小女妖撕得粉碎。
克雷尔始终平静地站在那里，蒙着黑绸的脸向着窗口位置，侧耳聆听一母同胞的女妖被杀的过程，脸上竟有一种堪称赞美的神态，哪怕他在落幕时鼓掌叫好，都不会显得突兀。
和兰多的想法一致，阿奇认定失去眼睛的魅魔与垃圾无异。他的双手握着黑色火焰，朝克雷尔抛出一团，听觉堪比猎犬的魅魔闪身躲开，动作娴熟而优雅。
身体稍有虚软的阿奇正要作出拔镰的举动，克雷尔晃身贴在了他胸前，且在同一时刻，黑绸蒙布松懈落下，一双如黑曜石般的眼睛暴·露在阿奇的视线中。
漆黑的眸子没有一丁点眼白，在克雷尔毫无血色的脸上宛若两颗诡异黑洞。阿奇告诉自己不要凝视他的眼睛，可不知是毒素作祟，亦或是魅魔换了新眼增加了魔力，他的意志顷刻间崩塌，就像渴望雨水的干涸土地般，他忍不住深深看向魅魔的眼睛。
那的确像是黑洞，能够吞噬灵魂的黑洞，这次，克雷尔甚至没有动嘴给他洗脑催他中魔的打算。
“跪下。”克雷尔说。
阿奇服从地跪在了他面前，仰起浑浊成灰白的眼眸，如崇拜神像般仰视着克雷尔。
克雷尔弯身靠向阿奇，捏着他的下巴拉向自己，“这是个为难的决定，我想让你待在我身边，要你听我倾诉思念，可是吧，”克雷尔用坚挺的鼻梁蹭了蹭阿奇的脸颊:“你的内心实在拥挤，我更愿意独享你的忠诚。”
克雷尔将银刀塞回阿奇手中，压着他被鲜血染红的手指握紧。“谁是我的乖狗狗？”克雷尔语气轻幽地问。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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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肯为杰森等人送来热茶，并趁阿奇不在向杰森争取到了与他们同去高岩的机会。他高高兴兴地跑离大厅，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给埃德蒙和其他“影子”兄弟。
距离他们分头通知各大王国已经过了两个小时。阿奇把他的目的对奥斯兰简单交代，对方承诺会立刻找图耿国王霍尔拓商议，他没有留下来等候结果，而是独自前往高岩，实行他原本的暗袭计划。
如果他成功了，联合军队对战失去领袖的血族与血奴会轻松许多，他也完全有信心，他与两个狼兽人恶魔及强大的男巫能够摆平所有莉莉姆，他们将会赢得一场完美胜利。
黑色浓烟静默无声，凭空出现在杰森身后，沃利抬头，一脸欣喜，“少爷回来了。”
杰森笑着转身，心想一定是讲究细节的谨慎舅舅导致阿奇耽搁良久，阿奇必定要对他抱怨一番。
阿奇朝他疾步走来，等所有人察觉到他的眼瞳异常，为时已晚，阿奇握着锋利的银刀刺进杰森腹部，连续三下。
震惊淹没了所有疼痛，这是杰森此刻的感受，他瞪大眼睛，眼尾泛红，一手捂紧腹处，一手抓住了阿奇的肩膀，对方拔出银刀还想再刺，沃利冲过来将他狠狠推开，斯诺瑞芬扶住瘫向地面的男巫，瑟杰德过于惊诧，比他人迟了几秒才反应过来。
“墨斯昆汀！你在搞什么鬼？”瑟杰德怒吼着跪在杰森身旁，扯开碎裂的衬衫，三道半指宽的平直伤口如洪流决堤般喷涌出鲜血。
一心杀死目标的阿奇睁着无神的灰色眼睛，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朝发出呻·吟的男巫再次进攻，沃利一次次推开他。沃利知道他的少爷是被某种能量控制了意识，所以大声呼唤着他，试图抓住对方的手，夺走他的武器。
纠缠之际，沃利的喊声骤然停止，他们抬头看去，沃利正跪向地板，身体往后倾倒。直到沃利重声躺在地上，他们才明白，沃利的喉咙被割开深深一道，食管气管全被切断令他再也发不出声音。他全身抽搐，口中吐出血沫，加上伤口更大量的出血，他的半张脸被染成了猩红。
“妈的……墨斯昆汀，你疯了？”瑟杰德提着长柄锲朝阿奇冲去，斯诺瑞芬也挥着锤矛跟上，阿奇完全没有就此停手的意思，他们必须拦下他。
“丽维因……”杰森虚弱地喊道，落在他脚边的丽维因法杖立起悬停在男巫身侧，他握紧法杖爬向沃利，将沾满鲜血的左手抚在了沃利冒血的脖子上。
法杖宝石闪烁着从未有过的浓烈渊黑，就连明亮的大厅都在顷刻间昏暗下来，而他的掌心散发着更为黑暗的气流，指尖如墨，微微颤动。
大抵是喉咙内部修复完成了些，沃利竟然能够发出声音，“救……救你自己。”他艰难地咕哝了句。
男巫愈发使力，完全不顾自己破碎的腹腔正在经历着怎样的磨难，捅穿的器脏翻江倒海似的徜徉在血海中，他根本无法求证涌上咽喉的血腥来源于哪个受损的器官。
他的脸色几近惨白，仿佛身体中的血液全都流尽一般，最后，他整个人趴在地上，却仍保持着一手持杖获取力量，一手捂着沃利的脖子不断施法治愈。
两个狼兽人奋力攻击，瑟杰德的长柄锲掠过阿奇头顶又迅速折回，在较于此前迟钝许多的阿奇后脑上重重撞了一下，斯诺瑞芬趁机将他绊倒，迅速踢掉他手里的银刀，用膝盖压着他的脊梁让他无法站起。
阿奇翻身将斯诺瑞芬撞到一边，回过头时迎上了一记重拳，瑟杰德揪着他的衣领对着他的脸颊猛击了两下，浑浊的灰色眼睛似是有一瞬间泛起清澈的淡蓝，但也仅仅是一瞬间。
“你给我醒醒！蠢货！瞧瞧你都干了些什么？”瑟杰德嘶声咒骂。
见阿奇依旧面若寒霜，冰冷不化，瑟杰德抬手，银刀飞向他被他稳稳抓住，他将刃锋抵在阿奇的眉心，几乎没能忍住捅进他的脑袋。
“醒醒，你才不会这样轻易就被蛊惑，你比我们都要坚定，尤其是对他。”瑟杰德用刀尖指向身后，竭力施法拯救沃利的杰森正哀切地遥望着他，溢满泪光的眼神令人心碎，但阿奇似乎未被影响丝毫。
瑟杰德大喘着气，阿奇趁其不备，挣开他的手爬起，转身钻进了黑烟中。
“杰森……杰森！”沃利侧过身体，抓着杰森的手臂摇晃，可对方已经昏死过去。
“他救了你，谁来救他……”斯诺瑞芬绝望地哭着问。
“那个神会，对吗？他每次都会救他。”瑟杰德说。
“只有在他死去后，难道我们要放任他慢慢死掉吗？”
沃利思索了几秒，恍然大悟般抬起了头。“西格玛！”他念道。
瑟杰德警惕地瞥向他，“什么？”他问，同时还要偷偷关注斯诺瑞芬听到这个词汇时的反应。
“有个女巫，我忘记了她的名字，但我知道她是芳达和塞西尔的朋友……她们的领袖，她能救他，她一定能救他！”沃利焦急地说，话毕，他的目光落在了瑟杰德脸上。
“我……呃，我可以去……西格玛。”他小心翼翼地看向斯诺瑞芬，对方果然皱起眉头，为他知晓那座他们从未去过的国度感到纳闷。
“但我无法很快找到那些女巫，西格玛神邦辽阔得要命。”瑟杰德继续说，这时，丽维因法杖从杰森手中滑走，飞向瑟杰德并悬在了他面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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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9章 刺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