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5章 会议

暮色沉寂,落日与云层撞击出一副绚丽的天幕,缤纷色彩如水流般丝丝缕缕,牵扯交错。在这片壮美的落日余晖下,面色沉重的大臣与贵族们相继走出主堡,钻进他们各自的马车,或是骑上各自的马匹,领着随从往城门的方向去了。

这是维鲁斯.格拉摩尔下的令,起初大家疑问诸多,有人纳闷神秘敌人的来历,有人好奇此场战役是否已经结束,有人还在担心银狮公爵的安危。考洛文公爵与他的儿子们以及近身家仆仍被关押在城堡牢房中。

“我会暂时释放公爵一家,银狮骑士团不能失去统领。”直到维鲁斯说出这话,所有人才意识到城外的敌人有多么恐怖,恐怖到维鲁斯必须放下仇恨,重用每一个善战之士,即便是他憎恨的敌人。

维鲁斯把唤醒索菲亚的任务交给了她的丈夫埃利欧特公爵,可埃利欧特公爵更想与重伤痊愈的查德说说话,于是便吩咐亚尔曼将军前去。

这做法显然能让所有人满意,尤其是维格森.亚尔曼,他还没有见过自己的女儿,推开月厅的殿门时,亚尔曼将军激动得心脏都要停止跳动了。

亚尔曼将军轻声来到床榻旁边,索菲亚侧着身体,左手抚在女婴胖乎乎的小脚丫上,右手绕过女婴的头顶,用整个身体环抱着她心爱的女儿。

她们的睡颜有几分神似,刚出生的孩子通常不太好看,但他们的女儿不是,她漂亮得如同精致的人偶,白白净净,尖翘的小鼻子十分灵动。亚尔曼将军深信:她长大后会像她的母亲一样,是一个姿色倾城的大美人。

就在亚尔曼将军端详着女儿的眉眼时,索菲亚睁开了眼睛。看到她疲惫的笑容和眼球中的红血丝,亚尔曼将军心疼极了,温热的大手轻轻抚过她的额际,亲吻了她苍白的嘴唇。

“你受伤了。”看到亚尔曼将军左臂皮甲下露出一截纱布,她坐起身找寻起其他伤处来。

“皮外伤,都不打紧。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不,不止一个。”亚尔曼将军单膝跪在地上,按揉着索菲亚的双腿笑道:“王子殿下回来了,你的好朋友们也都回来了,我们齐心协力消灭了所有敌人。”

索菲亚震惊到失了言,表情随着慢了拍子的心跳而变换,她张着嘴巴,双眼诧异满满,却又很快被水波打湿,眼眶中的泪珠才要倾泻,她又捂着嘴笑了起来。

失而复得是一件多么珍贵且幸运的事情,尤其是在她同时失去了父亲和拉尔休这节骨眼儿上。那个无法被承认的同父异母的哥哥,自从出现他就带给索菲亚无数慰藉。那些只能从安东尼身上汲取的温暖与爱意,拉尔休会尽可能地全给她。

当时,处在愤怒与崩溃边缘的维鲁斯是真的想把博伊德王族的人通通杀死,拉尔休自愿扑到了他的剑尖上,牺牲自己保住了她的性命。

现在,拉尔休已经不在,但是安东尼回来了,这份喜悦中掺杂着令人揪心的苦涩,那便是索菲亚又哭又笑的原因。

亚尔曼将军强迫索菲亚喝了一些热汤粥。她急着去见哥哥和朋友,高兴到忘记了生产完以后,她还没有流过奶水。西瑞妮偷偷嘱咐将军,将军好说歹说,她才同意进食。

王座厅中,维鲁斯站在狮头王座前。占领这座城堡后他从未坐过那把象征着至高地位的巨大实心铁椅子,他鄙视那王座的上一个主人。

高台下的埃利欧特公爵与查德说着悄悄话,由于公爵大人的热情主动,两人相识不久却已经如老朋友般熟络。他们身后,总是一副谨慎模样的莱恩狄注意到身边那个面无表情的公爵随扈目光阴冷至极,顺着他的视线,莱恩狄看到了自己的国王哥哥。

安东尼站得笔直如松,虽然与艾瑟琳在瑞尔叶赫居住多年,自小被打磨出的那股端正优雅的王族气息并未消退半分。他斜眼凝望着维鲁斯,那个杀死自己父亲的少年,在场的人没有一个能够理解此时他的心情是多么复杂。

这时索菲亚来了,从侧门来,身后跟着亚尔曼将军和侍女西瑞妮。她一路念着安东尼的名字,最后扑进安东尼为她敞开的怀抱时,她叫他“哥哥”。这声称呼里包含了太多情绪,最为突出的莫过于想念和委屈。

维鲁斯背着双手,面色阴郁地斜睨着不远外那副亲人团聚的温馨场面,他好嫉妒,他嫉妒任何拥有父母或者兄弟姐妹的人。在伯梅尔的时候,他最嫉妒的是海妖兄弟们,欧绅总能轻而易举看出他的心思。

“你可以把我们当成你的兄弟。”某天,海妖们在国王寝殿中补染头发,欧绅对一脸羡慕盯着加斯帕与鲁西奥打闹的维鲁斯说。

就像那天的反应一样,维鲁斯移开目光,不易察觉地蹙着眉低下了头。

索菲亚又拥抱了艾瑟琳,这个她谈不上有多熟悉的女孩是哥哥的挚爱恋人,艾瑟琳算是救过安东尼两次性命,还能把流落在宫廷外的矜贵王子照顾的这样好,索菲亚向她表达了感谢。

来到杰森与阿奇面前时,索菲亚握起他们的手,力道十分温柔,但却攥得不能再紧。因为他们都蒙着面,索菲亚只能看着他们的眼睛,无需言语,眼神也足以表达一切。

“你们何不露出面容 ?在场者会坚守你们的秘密。”维鲁斯说。

杰森立刻转头看向他身旁的珍妮,珍妮抿嘴笑笑,把决定权留给他自己。

眼前这王座厅里全是各个王国的统治者和他们的亲信奴仆,大多也都见惯了怪人奇事。于是杰森拉下面罩,掀掉兜帽,局促地揉揉头发,埃利欧特公爵的眼睛又亮了。

“好怪异的美人,人类的发色可以那样红吗?像是浸过鲜血一样。”公爵大人看得直了眼。

“你的措辞可否吉利一些,不许这样说他!”查德低声警告道。

埃利欧特公爵歪着脑袋打量起查德的五官来,脸上带着意味颇深的怪笑。“我实在看不出有什么近似的特征,你们真是同一个父亲吗?”

“嘘嘘嘘!别提我父亲,再也不许提,尤其是当着杰森的面。”查德说罢使劲掐了埃利欧特公爵的胳膊,公爵大人抿嘴一笑,没再说话。

“闷得够呛,我早想摘了,反正本来也没人认识我。”瑟杰德嬉皮笑脸地说,他抬手要去抓斯诺瑞芬的面罩,斯诺瑞芬却躲开了。

“别这样,你不热吗?摘了吧,你不会吓到他们,如果这都害怕,他们还当什么国王?”瑟杰德说着又上了手,这次斯诺瑞芬没能及时躲避。

看到满脸皮毛的狼脑袋时,大家伙儿其实都很惊讶,但几乎所有人都礼貌地克制住了,除去埃利欧特公爵。

“这又是什么新奇物种?真是惊为天人,有趣有趣。”公爵大人按着躁动跳跃的心口感叹道。

斯诺瑞芬避开所有好奇的打量低下了头。瑟杰德又看向沃利和阿奇,这对主仆完全没有摘除面具的意思,冷酷得如同双生子。

“人已到齐,你可以开始了。”维鲁斯看向杰森扬声说道。

于是杰森把兰多.维斯劳德与人类的仇怨始末挑选重点叙述了一遍,其中包括那场险些在夏雅爆发,幸好阿奇及时警告埃利欧特.杜尔塞才避免扩散,但是在拜索肆虐了数月的恐怖瘟疫。

“那家伙简直是‘蛇蝎美人’的活标本。”见识并一时沉迷过兰多美貌的埃利欧特公爵满脸回味无穷地说。

“就是个疯子!”正派的查德气恼得叉起了腰,“虽然我们伦伯特没被那场瘟疫波及,可拜索遭难那阵子,整片大陆都处在惊恐中,没人敢出门上街,码头和集市全部停摆。”

“人家要报仇的嘛,你可不许随便指摘身负仇恨之人,咱们的维鲁斯国王可要不爱听了。”埃利欧特公爵笑得像只狡猾的狐狸,最后他那闪动着讽刺光彩的眼神落在了维鲁斯身上。

维鲁斯偏头看着埃利欧特公爵,勾起唇角露出一个浅淡到随时都能消散的笑意。“我曾想过维护夏雅,可夏雅却意外成了我的敌人。同为神地一族,危机向你去时我依然会拯救你,所以,收起你那不合时宜且毫无趣味的幽默,放低姿态——感激我。”

“这是什么意思?”公爵大人眯起眼睛问。

“别告诉我拒绝阿尔列.诺森伯兰的提亲时,你没有在心中做好面临战争的准备。”

“我有……所以呢?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维鲁斯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冷哼,眼底溢出的轻蔑足够将对方淹没,随后他别过脸去,没有解答埃利欧特.杜尔塞的疑惑。

“你们还要继续追踪那个血族亲王是吧?那么需要我们做些什么?兵力、武器还是别的?”查德将话题拉回正轨。

杰森点头道:“各位君主还是速速返回自己的王国比较好,以免血奴们像今天一样组成强势的军队进犯,我们暂且无法确定血奴的动向,任何王国都有可能是他们的下一目标。”

“除了攻击头部和惧怕火焰,他们还有什么弱点?”维鲁斯问。

“银器!”艾瑟琳果断回道:“你们要给士兵们全部装备好银制盔甲和武器,被银器刺中的伤口会慢慢灼蚀,越来越严重,根本无法恢复。”

“如果各位需要,我们伦伯特的葛里格山谷银矿丰富。”查德说。

听到这个地名,沃利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多年前为了获取击杀女巫的金属,他们冒险闯入葛里格山谷,那山脉内部生活着成千上万只哥布林,以至于他们险些全军覆没。

“为了对付血奴,去惹恼另一帮嗜血的怪物不太妥当吧?”沃利.比德尔问。

“半年前,哥布林的老巢已被铁骑军炸毁,那场白日剿杀战牺牲了三百多个士兵,但我们在夕阳西下前赢了。葛里格山谷总算真正意义上属于伦伯特,这也是我继位期间大力救济百姓还能保证国库充盈的原因。”查德耐心地回道。

“夏雅曾经躲过一劫,那家伙该不会……”埃利欧特公爵难得比所有人都严肃。

“你最好即刻启程,你们都是。”索菲亚凝重地说:“各位都带走了大量兵力,一旦遭到嗜血者突击入侵,后果不堪设想。”

“我们必须放下一切恩怨仇恨,团结抵抗。”杰森看向四位年轻的统治者说:“所有人类都是兰多.维斯劳德的敌人,一旦落败,要么丧命,要么成为他的奴隶,那比死亡还要痛苦百倍。不能让他赢,我们绝不能让他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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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烬之冠[西幻]
连载中洗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