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斯兰.洛德很快策马追上了里维斯乘坐的马车，里维斯从车厢后窗看到他时，喊马夫快些驱马，并且吩咐马夫，没有他的同意不得停下。
“请你停下！”奥斯兰拉扯缰绳冲车厢窗口喊道，活跃的马儿对他并不友好，踏着前蹄摇头晃脑，根本不受他的控制。
里维斯低着头没有理会，其实却是十分担心的，奥斯兰骑着的黑马为何那样焦躁，杰森骑它时它分明乖顺得很。
“我对你毫无保留坦言一切，难不成这也有错吗？”奥斯兰严肃地质问道:“诚实是个宝贵的品质，因为是你，我才不愿欺骗，不愿对你讲虚伪润色过的谎言。”
里维斯不自觉地抿了抿嘴，忍着没有偏头看向窗外的奥斯兰，可奥斯兰那番话确实说动了他。
“你能不能下来听我好好说，这马……这该死的马！”奥斯兰话音未落，狂躁的黑色小马突然扬高前蹄蹦了起来，一声哀叫，黑马赛门扭转马头原路返回往温伯尼庄园的方向奔去，摔下马的奥斯兰没了声响。
里维斯慌了，拍打车厢叫停马夫，马车还没停稳他便一跃蹦到了地上，由青泥铺就的路面坚硬如铁，奥斯兰正躺在大路中央。
里维斯赶紧跑了过去，看到奥斯兰咬着牙扶腰坐起，里维斯立刻按住了他。“先别乱动！让我看看有没有摔断骨头。”里维斯一脸紧张，扶着奥斯兰的胳膊举高又放下，又去举另一条胳膊，接着按压他的脊椎与胸前的肋骨，甚至连双腿也都仔仔细细确认了一遍。
“那马本来就不对劲，你还骂它，现在好了，你得走回家去了。”里维斯埋怨道。
奥斯兰呼了口气，按着里维斯的肩膀借助他的力量站了起来，这番折腾弄乱了他那头柔顺的及腰红发，鸦羽黑衣也蹭满了尘土。
见他脸上闪过一丝痛苦，里维斯赶紧拽过他垂在身后的左手，手掌与手腕处有道磨破的伤口，渗出的鲜血已将黑色衣袖浸湿。
“有伤怎么不直说呢，还藏，我是医生，不对我说，你想对谁说？”里维斯责怪道，不等奥斯兰回答，他便从外衣口袋中抽出一条绸面方巾，对折两下紧紧按在了奥斯兰的伤口上。
“走吧，得送你回庄园处理伤口，这荒郊野外可是什么都没有。”
“你能先听我说完吗？”奥斯兰问，里维斯抬头看着他问:“你还要说什么？你，一个图耿人，还是图耿王的信臣、朋友，你参加了那几场战争不是吗？太多人为此丧命，无论是你的王国，还是我的。”
“那时候我们并不相识……”
“所以呢？即便我们相识，你难道还会为了我劝你的国王止战不成？你不会的，我没有那么重要。”里维斯苦涩地说，他低下头，掀开方巾，流血并未停止。
“那时我和我的妹妹、我的外甥都是对立的，可他们如今也已经重新接受了我。”
里维斯咬着下唇蹙眉道:“因为你们是亲人，他们可以接受你，原谅你，但我……我……”他抽抽鼻子，头低得不能再低。
奥斯兰恍然大悟，无人注视下的他懊恼地闭上双眼又迅速睁开，轻轻叹了口气问:“你失去了重要的人对吗？”
里维斯默默点头，将奥斯兰的左手推向他的右手，叫他自己按住了方巾。
“是你的什么人？亲人……还是……”
“德芬格学院里的厨娘姐妹、一些学生和他们的家人、与我同出一门的几位医生……”里维斯提起那些已故之人瞬间红了眼睛，“我们负责战后救治，也治疗过许多你们的人，只是……只是他们太过固执凶残，虽已遍体鳞伤还是刺死了我的同僚，最终被金狮卫兵剿杀在营帐中。”
听到这些，向来淡定沉稳的奥斯兰都因震惊合不上嘴巴。虽然他与里维斯相处不久，可已对里维斯有些了解，里维斯.弗里曼是个温柔善良的人，讲话永远轻声细语，脸上总是带着和善的微笑，似乎他从不会有发怒或其他强烈的情绪。
可现在他的脸上挂满泪水，难过的模样令奥斯兰的心脏隐隐作痛。奥斯兰揭下方巾，垂着双臂任血流淌，愧疚得无地自容。
“对不起，很遗憾图耿害你失去了那么多朋友，很遗憾我们……”奥斯兰缓缓后退，冲里维斯欠了欠身道:“是我的错，请你不要对珍妮和杰森有任何不满，他们都将你视为珍贵的朋友。”
见奥斯兰转身离去，里维斯真想喊他停下，可他张着嘴却没能发出声音。他也觉得好遗憾，好遗憾本想成为朋友的他们，因家国仇恨，即便不做敌人，也只能做陌生人。
里维斯转身走向马车，才迈出两步忽然定在原地，整个人一动不动地定在了原地。马匹不再呼哧喘气，马夫提着缰绳的双手滞留在半空，周遭的风和飞鸟也都停了下来。
奥斯兰.洛德施展了巫术，让附近百米之内的生物定身的巫术。
他疾步走向里维斯，绕到他身前干脆地拥抱了他，贴近他的耳畔嗅着褐色卷发中散发的木香与药草的香气。很快，奥斯兰松开了他，定身术的时间很短，他不希望被里维斯撞破。
里维斯恢复活动能力后继续走向马车，临上车前他远眺着奥斯兰的背影，在奥斯兰的头顶上空，十余只乌鸦盘旋着，鸣叫着，鸣声哀戚，听得里维斯一阵心酸。
奥斯兰回到庄园时，吉米正牵着提前回家的黑马赛门守在大门口等待着他，见奥斯兰神情落寞，吉米赶紧拍打马儿的后背，训斥它真不听话。
奥斯兰默不作声，头都没抬，径直朝庄园别墅走去。别墅大厅里已被收拾得干干净净，厨娘和女仆都回到仆役室休息。他才要叹息，楼梯口响起凌乱的脚步声，杰森、阿奇和珍妮陆续从二楼下来，他把那声叹息忍了回去。
奥斯兰无奈极了，他知道自己马上要被妹妹和外甥盘问一番。
“你又和他说了什么？”珍妮劈头便问:“撒些小谎无伤大雅，里维斯医生挺单纯的，他不会起疑心。”
“我们可是‘卑鄙的巫族’，为达目的，行为低劣些又怎么了？这还是你教我的呢，奥斯兰舅舅。”杰森紧接着说，阿奇转动眼珠，左看看珍妮，右瞅瞅杰森，最终将目光落在了颓丧的奥斯兰身上。
“你去追他前真该和我商量一下，我能教你几句可以打动他的话，由你自己来说，无非是冷着个脸，人家问一句你回一句。”珍妮又说，杰森十分认可地在旁点头。
“已经结束了，别再多嘴，你们都是。”奥斯兰冷漠地说。
“什么结束了？”珍妮问。
奥斯兰呼出一口气，吹动了散在额头前的几缕发丝，比起和里维斯告别，向妹妹和外甥叙述告别的过程似乎更难。
“他不肯接受你对吗？那真是太可惜了，我好喜欢里维斯医生。”杰森失落地说，阿奇赶紧揽住他的肩膀揉搓安慰。
“别担心，他不会因我对你和珍妮的态度有所改变，你们依旧是朋友。”奥斯兰说道。
“可我原本以为他能成为我们的家人，那比朋友还要好呢。”杰森苦着脸说，听罢，阿奇扑哧笑出了声。
奥斯兰反应了一会儿才听出杰森这话中较为明显的含义，他慌张地清了清嗓子，想着应该为自己好好辩解一番，刚要开口，竟发现原来自己并不在意反驳。
“谁都别来打扰我。”奥斯兰冷冷地留下一句便疾步冲上了二楼，正出房门的盖文和他走了个对面，见他板着脸步速飞快，盖文赶紧闪到一旁为他让路。
盖文来到一楼客厅时，珍妮正系上垂至膝盖的暗红色丝绒斗篷，庭院中的吉米也正装备马车。
“你要去哪儿？”盖文问。
珍妮惋惜地看了杰森一眼转向盖文回道:“我必须拜访一下里维斯医生，向他说明乔利恩的为人。”
“所以他大老远去追人家的马车，后果更糟糕了是吗？这不稀奇，他那张漂亮脸蛋讨好女人管用，男人可不吃那套。”盖文的语气中不难听出讽刺，杰森和阿奇相视一笑，挑了挑眉没有搭话。
“他很难过，也很痛苦。”珍妮严肃地说:“和小时候一样，受伤也好，生气也罢，都只会把自己关在房里谁都不理，有时候会持续独处好几天。”
“那可真是不幸中的……”
“盖文，拜托，有些同情心。”杰森打断了盖文正欲脱口的嘲弄之语。
“好的少爷，众所周知我是一个通情达理的人，近些日子我就不去招惹他了，我会当他不存在，反正我早想这么做了，嘿嘿。”盖文说罢悻悻离开，将珍妮送去了大门口，他们还交头接耳说了些什么。
屋中只剩二人，阿奇轻咳一声提醒杰森转身看他，他们默契地勾住彼此的手指，才要靠近对方，炙热气息喷在了他们的脸上，他们同时偏头，骷髅战马正立在一旁。
“见鬼……”阿奇深深叹了口气。
取名废想给本文改个更简练的名字，我的读者小可爱有什么思路吗_(:3」∠)_我毫无头绪T﹏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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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6章 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