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伯尼庄园的黑山羊死了。
吉米.巴肯早上醒来开始忙活他的晨间工作,为鲁迪太太生好厨房的柴火后他如常去了谷仓,得把饲养的十多只鸡和两头新买的猪仔以及黑山羊从后门放到围栏中,好方便他清理粪便。黑山羊躺在粪便上,身体已经僵硬。
通知少爷和盖文后他们很快出来看,吉米已将黑山羊扛到了谷仓外。
“和洋葱、土豆一起烤,撒上黑胡椒和肉桂粉,烧出的油脂会将蔬菜煎熟入味,完美的晚餐。”盖文盯着黑山羊说出了他的畅想。
“什么?”
“少爷你要想吃炖的也好,我相信无论哪种做法,鲁迪太太都不会让我们失望。”
“你在说什么?这是奥德里奇,我现在长大了,所以我不会管它叫朋友,但它好歹也算我的宠物,我们不能吃宠物。”盖文的提议简直不可理喻,杰森十分不理解他怎么会有这种毫无人性的可怕想法。
“看看它那健壮的后腿,不吃多浪费,它曾经是宠物,现在是羊肉,被做成美食是它最后的使命。”盖文摊了摊手说。
杰森不想再跟他谈论如何将自己养了多年的宠物端上餐桌,他叫吉米将黑山羊奥德里奇的尸体用毯子包好埋到庄园外的河边去。盖文对此很不甘心,吉米用小推车推走黑山羊时盖文还吧唧着嘴为他错失的美味深感遗憾。
“你搞清楚它的死因了吗?”两人进到修缮完的玻璃花房中时杰森问起。盖文摸着它的肚子检查过一番,大致是年老体衰的肾脏急症,肠胃痉挛之类,他这样告诉少爷。
“人们都说黑山羊代表着黑暗与邪恶,能够招来不详,而你却非要养来做宠物。”盖文一脸可惜地摇了摇头,“应该在你年纪小好糊弄时宰了它的,唉。”
“盖文?”杰森喊完他的名字直直盯着他看,盖文摆摆手作出不再纠结此事的释然姿态。“所以……你的宠物羊死掉会被埋在河边,那么我呢?你到时候打算把我埋在哪儿?”盖文明朗地问。
“盖文!”
“怎么?人人都会死,当然你不会,珍妮不会,你的花瓶舅舅也不会,还有阿奇少爷,我很高兴即使我没了还有他们能一直陪着你。”
“为什么一大早上就不停讨论死亡?我不喜欢这个话题,求你别说话了。”杰森话音未落,吉米推门闯了进来,他这会儿应该还在河边挖坑的。
“少爷!你……你有访客。”他惊恐地禀报。
来访者是三名骑士,穿着银黑色盔甲披着深黑披风的伦伯特王国御林护卫。
“杰森王子。”三名骑士下马后立刻摘掉头盔抱在身侧对杰森单膝行礼,那诚惶诚恐的脸色已是努力克制后的,毕竟,他们眼前的王子殿下是个男巫。
“不,起来,我不是王子。”杰森抵触地退了一步,骑士们利落站起,神情凝重。
“你们的来意是?”盖文替少爷问,他其实比少爷还急着知道这些家伙突然造访的原因。
“你的父亲……以瑟国王去世了。”负责交涉的领头骑士从斜挎在身上的皮革背包中掏出了一封信函和一条铜金色的项链递给杰森,盖文代他接过。
“这是你母亲的项链,”盖文立刻认出,“你父亲去首饰坊买的时候我以为会出现在玛尔西亚的脖子上,她肯定也这样以为,他不小心在寝宫掉出来时被她撞见过。”
“她不是被……这条项链怎么可能如此完好的保存下来?”杰森疑问道。
盖文为难地耸耸肩说:“你母亲被关在牢里时,玛尔西亚去见过她,可能是那会儿……”
杰森接过项链放在手心看了一会儿,吊坠是一颗水滴形的沙弗莱石,纯净翠绿,精致小巧。
“我不在乎他是否死去,你们可以离开了。”杰森攥紧项链却从盖文手中夺过信函递给骑士,“我更不想看他的遗言,对我来说都是废话,拿走吧!”他淡漠地说。
骑士们没有接,“不,殿下,这不是以瑟国王写的,是查德王子。”领头骑士说。
杰森听罢犹豫了一会儿说:“我也不想看。”
“请你看看吧殿下,查德王子说信的内容会是蒙特玛尔骑士长关心的,还有,对你的感谢。”
一听说是盖文关心的内容,杰森将信函还给了盖文。他深知以瑟.格兰姆斯的死会让盖文悲伤,盖文此时的镇定平静必定是忍耐出来的。
盖文读信时,他看着三名骑士,似乎是在用冰冷的眼神逐客。
“请原谅我们,殿下,查德王子交代过,必须确定你们读完信我们才可以离开。”
“不要叫我‘殿下’,我不是你们的‘殿下’。”杰森再次强调。
“抱歉,殿……”领头骑士将话语咽了下去。
“他说是你的宽恕拯救了他和朱莉安娜的性命,他无法回报你的善良和仁慈,希望将来有机会还能和你见面……”盖文将信的前半段总结给杰森听,说完便偷偷盯着他的反应,杰森没有说话,他才接着往下读,读着读着,盖文脸上浮现出欣慰的笑意。
“怎么了?”杰森本想保持漠不关心,但最终好奇战胜了冷漠。
“他从他外公那儿要回了他的弟弟妹妹,给他们改了名字,迈克留在他身边做侍从,贝琳达成了朱莉安娜的侍女,他说这也是他们非常愿意的,要不然那姐弟就得被送去他们外公的亲戚家抚养。”盖文欣然交代。“无论父母之间有多少怨恨,他们是真正的兄弟姐妹。”
“他们的母亲……王后,她居然同意么?”
“那对姐弟在她身边养大,她固然不会原谅妹妹,但不代表她会将厌恶转嫁到孩子身上,更何况,查德很快会继位成为国王,她没有权利反对国王的决定。”盖文颇为自豪地说,看他如此愉悦杰森露出轻浅的笑意。
“给,我认为你至少要看看最后的署名。”盖文将信纸举到杰森面前,清秀的浓墨字迹映入他眼中——你的哥哥查德。
杰森怔了几秒便慌乱拨开那封信转向骑士,“你们可以走了吧?”他严肃地问。
骑士们向他深深鞠躬后转身走向大门,吉米还在门外帮他们看管三匹骏马。
“等等!”杰森突然喊了句,已经走远七八米的骑士们纷纷回身。杰森轻皱眉头扬声说道:“告诉他……他要做个好国王,我……我希望他能成功。”
“遵命,殿下。”骑士们重重点头,用了杰森不喜欢的称呼,但他没再纠正。
待杰森回头,盖文正慈爱地看着他微笑,在他身后站着神出鬼没的阿奇。
“那是谁啊?”阿奇走过来问。
“伦伯特王国的御林护卫。”盖文转身回道,阿奇赶紧牵住了杰森的手,“要我杀了他们么?”他认真地问,盖文不禁蹙眉。
“不,他们只是来送信的,他死了。”杰森回道。
“好事啊!”阿奇的欣喜令盖文不禁拉长了脸,他愤然指着阿奇说:“黑暗与邪恶,那羊招来了你。”说完他便提步走向庄园别墅。
“什么意思?”阿奇费解地问,杰森只是干涩地笑笑。
“我知道你恨他,但他是你父亲,如果你感到难过也是正常的。”
“事实上……我什么感觉都没有,就像死的是个陌生人。”杰森点点头继续说:“不过我的确很难过,奥德里奇死了。”
“谁是奥德里奇?”
“我的黑山羊,我告诉过你。”
“噢~有吗?我没有印象了。”阿奇面露惭愧,接着他揽住杰森的肩膀,两人缓步走向庄园别墅。“所以……晚餐我们要吃奥德里奇吗?”他问。
杰森把母亲的绿宝石项链塞进小小的黑丝绒袋子里,系紧封口绳子放在书桌抽屉的角落中。结束了,他想,他没有对以瑟.格兰姆斯的离世产生什么情绪,他会彻底遗忘那个人,这是他对以瑟.格兰姆斯的另一种惩罚。
夜里,维格森.亚尔曼在营房的公共浴室里洗澡,洗去练兵一整天的汗水与疲惫,旁边几个年纪不等的新兵老兵边洗边闹,相处得倒是极为融洽。
亚尔曼将军沐浴结束后回到居室,桌上放着尼森.道蒙给他清理过的盔甲和巨剑。那天公主带拉尔休.科斯塔离开后他向尼森询问过是否真如他所说,拉尔休平时在同僚间会经常念叨国王。
他从拉尔休身上看到了不止安东尼,甚至还有年轻些时扎克亚斯国王的影子。
尼森告诉他,人们敬爱国王,但他从没见过有谁像拉尔休.科斯塔这般痴迷,就连吃饭时,睡觉前都不停念叨国王的伟大。
叩门声响起拉回了亚尔曼将军的思绪,他开门却没见到外面有人,低头一看,地上有张纸条。
‘东角塔楼见’,那纸条写道,陌生的字迹,要他去的地方是个废弃多年的旧钟塔,因为大钟损坏无法敲响,在北角盖了更高更大的塔楼,钟也换了大上三倍的新钟。
抱着警惕与疑惑,亚尔曼将军穿上一身适合夜行的黑衣并戴了把匕首在腰后的外衣下。
要对国王城堡足够了解才能像他一样在不拿火把照亮的情况下十分钟就走到东角塔楼外,塔楼的窗户全黑着,周围静得出奇,连虫鸣声都听不见,想必虫儿也都入睡了。
亚尔曼将军开门进入塔楼,一股混合着橙花与紫罗兰的清新甜香扑面而来,当即他便放松警惕,约他见面的定然是个女人,是索菲亚公主。
“我知道是你,殿下,出来吧。”亚尔曼将军无奈地轻声说,接着他看到蜿蜒木梯的尽头有微弱火光,公主在上层,他赶紧爬上楼梯去找。
当他爬到四层时,眼前的光亮消失,公主吹灭了蜡烛,圆形塔楼的六面窗户全都挂着黑布,这里比一层还要昏黑,什么都看不清,亚尔曼将军觉得自己此时简直和盲人无异。
“叫我来这里做什么?太黑太危险了,你要是摔倒怎么办?快出来。”
“我在这儿。”索菲亚的温柔低语在将军身后传来,他赶紧转身,伸出双手摸索,公主就在他跟前,他的手指感到光滑清凉,公主似乎穿着很软很薄的丝衣。
将军不确定他摸到了公主的哪个部位,大概是手臂?还是腰侧?他没敢久触所以无法断定。
“很晚了,你该就寝的。”将军紧张地说。
置身黑暗总会让人产生莫名的恐慌,废弃塔楼则加重了这份恐慌,他告诉自己不可能有人在附近出现,夜巡的卫兵队不会来这么偏僻的地方。
索菲亚没有回话,她抓着将军的双手放在自己腰间,她的手却开始解起将军的衣扣。
“等等……你在干什么?”将军按住了她的手惊问。
索菲亚揽住他的脖子使他倾身靠近自己,温热的清香灌进亚尔曼将军耳中,“我想你,你不想我吗?”她几乎是用气息在问,而这声音让亚尔曼将军心跳加快,口干舌燥。
“我送你回月厅吧,这里太……”
“闭嘴,亲我。”索菲亚命令道,亚尔曼将军犹疑几秒后在黑暗中准确地贴上了她的嘴唇。
索菲亚很快便把将军的外衣和衬衫脱下,用她只穿着滑如油脂丝衣的身体在将军身前磨蹭,哪怕一片漆黑他也能够全身心感受到这副娇躯的美妙,他一定能,逐渐狂热的亲吻和抱着索菲亚的力道能证明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