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格森.亚尔曼从来不会在任何宴会上喝醉,三杯酒是他的极限,倒不是因为酒量不好,而是他对美酒并不痴迷,也需要自己保持清醒。可是今天,光索菲亚看到的,他已经喝了不下十杯。
午宴持续进行到傍晚,窗外暮色昏沉,侍女又给将军这桌送来一壶葡萄酒。索菲亚偷偷看着维格森.亚尔曼,只见他提起酒壶,要倒时又放下,双手交叉抵在额前,不知是因醉酒头疼还是因为其他。
所有人都喝得酩酊大醉,扎克亚斯被侍从吉恩搀扶着退场,埃利欧特公爵也得由奥林登架着才能走路。国王与公爵离去,这场宴会总算结束。
索菲亚与西瑞妮在侧厅长廊等待,目送着那些大人们一个个被侍从搀走,维格森.亚尔曼提着头盔出来时居然走得很稳,索菲亚忍不住感叹将军的酒量竟有这么好。
人流不断,将军只是冲她欠身点头便往前走,索菲亚默默跟上,快到出口时,将军立在窗边站定,索菲亚便也停步,望着那个高大宽厚,心事繁重的背影。
待所有人离开,索菲亚叫西瑞妮留在原地,自己则朝将军走去。
索菲亚来到将军身边,将军瞥了她一眼便转身面向窗外,他把头盔放在窗台上,手指抠着雄狮面纹发出细微的吱吱声。
“怎么了?你从来不会喝这么多酒。”索菲亚柔声问起。
“你们已经决定了吗?他就是你未来的夫婿。”将军语气更轻,索菲亚点头说:“我总得挑一个,这责任无法推卸,你得明白我比谁都不情愿……”
“不,殿下,他应该会是最好的选择,夏雅实力雄厚,埃利欧特公爵不久之后会成为新王。根据探报,他没有任何不良嗜好和恶劣过往,夏雅平民都很认可他,他是个正直的人。”维格森.亚尔曼平静地说,脸上没有任何情绪。
“无论我嫁给谁,我的心里只有你,我们也绝不会分开。”索菲亚上前一步,把手靠在将军手边,但他很快躲开,提着头盔点了点头。“希望如此。”他留下一句便匆忙离去,索菲亚难受极了,可一群清理大厅的侍女正往这边走来,她没能跟去。
她望向窗外,亚尔曼将军渐渐走远,西瑞妮来到她身边。“殿下,你得理解将军,看到你和公爵大人谈笑,我都替你们难受,何况是他。”西瑞妮说完鼻子一酸,怕她哭泣,索菲亚抓着她的手,二人跑回了月厅。
夜深时,刚沐浴完的索菲亚坐在床边,西瑞妮用布巾擦干她的头发,弄湿一条就换一条。房门被叩响,西瑞妮去开门之际,索菲亚给她的丝质睡裙外套了件绸面外衣。
“殿下,是公爵大人。”西瑞妮匆忙回来禀报,索菲亚听罢心里发毛,上一个在她沐浴期间突然夜访的还是伊斯顿.肯登。
索菲亚来到外厅,埃利欧特公爵正背着手欣赏那件穿在木头衣模上的王储宣告日长裙,随扈奥林登远远站在门边。
“公爵大人,我还以为你喝醉了。”索菲亚笑脸相迎,埃利欧特公爵转过身来,他两腮泛红,碧色的眼睛十分明亮。
“就像我说的,你们拜索的酒弱了点,可灌不醉我这个喝夏雅烈酒长大的人。”埃利欧特公爵踱步到索菲亚面前,瞟了眼西瑞妮说:“公主可否叫侍女回避一下?我有要事相谈。”
索菲亚犹豫了一会儿,伊斯顿.肯登的确给她留下不少阴影,她冲西瑞妮点头,看着西瑞妮出门,她不安地攥住衣袖。
“我们应该结婚。”埃利欧特公爵开门见山,没等索菲亚张嘴他接着说:“我们会是最完美的夫妻,你将成为拜索的女王,我自然会是夏雅的国王,我们必须联手,以防神地诸国对我们的欺压。”
“侵略伯梅尔是我父亲的主意,我其实一直反对他的做法。”
“但祸已铸成,梁子也已经结下不是吗?最近我王兄拒绝了子午线帝国王储阿尔列.诺森伯兰的提亲,那家伙好胜心极强,定会将此事记恨在心,等他继位,两国难免爆发战事。”埃利欧特公爵见索菲亚不为所动继续说:“子午线帝国已经帮助伯梅尔重建,你该不会还不知道吧?”
索菲亚的反应证明她对此事毫无了解,父亲没对她提起过。
“糟糕,你就继续装不知情好了,不然陛下会怪我多嘴的。”
索菲亚还在震惊时,埃利欧特公爵轻轻按住了她的肩膀说:“你看,我们有共同的敌人,我们需要彼此。”
“我想……也只好这样。”索菲亚轻轻地说,此时此刻,她满脑子都是亚尔曼将军孤寂远去的背影。
“另一方面,我们肯定能够包容对方,我听说了不少你与那位将军的趣闻,”埃利欧特公爵将索菲亚肩头的一缕湿发卷在了手指上,“美人爱上用生命守护她的英雄永远是最浪漫的故事。”他注视着索菲亚的双眼说。
“我……那都只是谣传,请不要当真,公爵大人。”
“别紧张,这没什么大不了,我见过他了,一位英俊又强壮的将军,你被他迷住并不稀奇。”埃利欧特公爵脸上的笑意颇为暧昧,索菲亚不知该怎么接话才合适。
“即使我们结了婚,你们依然能在一起,反正我大部分时间都会待在夏雅,你可以让他日夜陪伴在你身边,没有关系。”
“可……”索菲亚欲言又止,她的提问只会印证埃利欧特公爵刚才的话全部属实。
埃利欧特公爵松开索菲亚的头发浅浅一笑,“小奥。”他亲昵地唤了声,奥林登立刻来到他身边,就在索菲亚面前,在她近距离地注目下,埃利欧特公爵搂住奥林登与他亲吻起来。
好在索菲亚有一对爱上同性的挚友——温伯尼和墨斯昆汀,但她仍然感到天崩地裂般的震惊。
他们熟练地接吻,结束时埃利欧特公爵轻轻咬着奥林登的嘴唇,一脸意犹未尽。
“现在你懂了吗?为什么我们会是最完美的夫妻?”埃利欧特公爵冲索菲亚挑眉问道,索菲亚深吸一口气微笑着点了点头。
他们离开后,西瑞妮进来服侍公主睡觉,月厅的烛火叫她熄灭了大半,这时,叩门声再次响起。
“天呐,今天这是怎么了?”西瑞妮嘀咕道。
索菲亚刚要解开外衣的绳结,她赶紧系好,与西瑞妮一起来到外厅。
“将军?”西瑞妮开门,维格森.亚尔曼正站在门口,失魂落魄的模样与那身威风凛凛的金甲极为不搭。
索菲亚笑着迎向他,要把公爵大人给她的“好消息”告诉将军。
“我有话要跟你说。”
“我也是,你去休息吧,西瑞妮。”索菲亚说。
西瑞妮关门离去,索菲亚打量着将军问:“你该不会把头盔弄丢了吧?”
维格森.亚尔曼神情犹疑,站在原地低着头深深蹙眉,索菲亚正要开口询问他是否身体不适,他抬起脸,眼中含泪。
“只是想象……你要嫁给他,我都感觉自己快死了一样,我做不到……”他说话时声音颤抖,对索菲亚摇头时泪水划落。索菲亚提步上前,他却后退两步,靠在门上,握着门闩,似是准备逃走,离她越远越好。
“你是后悔爱上我了吗?你要离开我吗?你又打算违背对我的承诺吗?”索菲亚哀切地追问道。
维格森.亚尔曼闭紧双眼忍下泪水,突然他疾步走向索菲亚,捧起她的双颊,用力亲吻着她。
“除非我死……”他语气坚定地轻声回道,接着他拥住索菲亚,步步紧逼直到把她推至墙边。
索菲亚热烈回应着他的亲吻,踮起脚尖环住他的脖子。坚硬冰冷的金色盔甲会令她疼痛,于是她把将军腰侧的铁环扣逐个解开,把他的护手臂铠脱下,把围住腰背的布甲扯掉。
卸去一身硬铠的将军倾身亲吻着索菲亚的脖颈,褪下她的外衣吻咬着她的肩头和锁骨,握住她的腰轻轻一提便将她抬到了桌上。
他忽然停下来,像那天在巷子里一样,用他的大手掐住了索菲亚的脸颊,只是这次更用力一些。
烛光昏暗,但他们的眼中却都莹莹闪烁,他们能听到彼此急促的呼吸声,她甚至能听到他强烈的心跳声。
亚尔曼将军的手从她脸上迟疑滑落,他撑着桌面把索菲亚环在身前,俯视着娇小的公主。“我应该走了。”他的声音极其微小,觉得自己不该继续,却又不舍得把她扔在漫长的黑夜里。
“你想走吗?”索菲亚问,她钻进他的颈间轻吻起他滚动的喉结,跳动的大动脉,热到发烫的耳根。
她将手掌附在将军心口,感受着他此时的剧烈心跳,她知道即使这位大将军是个再冷静再善于忍耐的人,今天晚上他也绝不可能离开自己。
索菲亚滑下石桌,拽着他腰后的衣衫,用温软的亲吻催他退到羽毛床边,像是被迷惑到全身无力般,索菲亚轻轻一推便把将军推倒在床上。她解开外衣的绳结,褪下睡裙的肩带,缓缓爬到了他身上。
次日清晨,亚尔曼将军睁开眼时索菲亚正枕在他的胳膊上,不知道她醒来多久,脸上毫无倦意还带着雀跃的微笑。
“早安,我的将军。”索菲亚说罢揪着他的耳朵把他拉向自己亲了一口。
亚尔曼将军显然因醉酒有些头脑混沌,他一脸茫然不安,脑中思索着什么,欲言又止的样子让索菲亚忍不住咯咯直笑。如此呆板无措的将军就和与图耿开战前的那个晚上,他来找自己却不知道想说什么一样。
索菲亚把埃利欧特公爵昨晚对她说的话全数告知给将军,期待他能卸下压在心中的石头,别再纠结于公主嫁人这件叫他撕心裂肺的事。
“你为什么现在才说,明明可以昨晚就告诉我。”将军坐起身问。
索菲亚轻抚着他身上的一道道疤痕说:“我不想打断你的计划啊。”
“我的计划?”将军回头俯视着坏笑的公主一脸无辜,“什么计划?我没有计划。”
“嗯~那就是我的计划。”她仰起脸回道,一副阴谋得逞的嚣张神情让亚尔曼将军无奈地笑了。
将军低头琢磨了一会儿说:“真的?他和他的随扈?”
索菲亚猛点头,这件事对亚尔曼将军来说大概是非常新奇且难以理解的。“但他始终还是会和你……我是说……他要成为国王,总得要子嗣吧?那你就得……”
“你在想什么?他想要儿子就自己找个夏雅女人生,我才不会叫他把我的孩子带去夏雅。”索菲亚狠狠掐了将军的手臂一把。“我的孩子必须永远留在我身边,我们身边,我们得一天一天看着他们长大,把最出色的那一个培养成优秀的王储,无论是男是女,无论排行第几,女儿也绝不远嫁。”
“他们?”亚尔曼将军用手肘撑着床榻躺低了些,他深深盯着索菲亚的眼睛笑问:“你这是想要多少孩子?”
“看我心情吧。”索菲亚说着用指尖挠了挠亚尔曼将军的腰侧,她知道将军怕痒,待将军躲避着躺在床上,她立刻钻进他怀里,抱紧他悠然地阖上了眼睛。
亚尔曼将军抚着她的一头金发轻吻了她的额头,然后把她往自己怀中推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