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利昂回到温伯尼庄园已经是一个多钟头以后,孩子们早就因发困回到孤儿院,杰森.温伯尼也从修女那里得知克劳神父根本没有回去过,贝利昂在对他说谎。
贝利昂叩响杰森的房门前特意抓乱头发让自己显得狼狈些。
开门的杰森神情肃然,“我以为天使绝不会骗人。”他直截了当地说。
“我可以解释。”贝利昂一脸歉疚,他合上房门拉着杰森来到书桌旁,让桌上的烛火照清了他鼻子与颧骨上的淤青。
“发生了什么?”
“我其实不该去管的,收服邪恶并不是我的责任,但是……我怕他们会伤害你。”
“谁会伤害我?”
“我刚刚处决了两个魔鬼之子,你知道阿斯莫德,他在人间留下许多小魔鬼……”
“等等!贝利昂,你到底在说什么?”杰森越听越懵。
突然屋中出现一团黑烟,阿奇来了,让他没想到的是,贝利昂竟然在这里,还真是省去了他杀到孤儿院的麻烦。
“你!”阿奇直奔贝利昂揪住他的衣领就要下拳,杰森赶紧拦住了他。“阿奇!住手,发生了什么?”
“他杀了奥古斯特!”阿奇愤然说道,贝利昂无辜地冲杰森说:“大概是我刚才提到的……小魔鬼。”
杰森将阿奇使劲拽到一旁说:“他是天使,杀死魔鬼也没错吧?”
“但奥古斯特是我的朋友。”阿奇回头凶狠地说,看到杰森被吓地怔住,他立刻让自己的表情和语气都柔和下来,“他是我的朋友,我跟自己发过誓一定要保证他的安全。”
阿奇说罢转向贝利昂问:“谁帮助了你?他们是被某种野兽咬死的,那是什么?”
“我不知道,也许……狼?我只是用圣水处决了他们,我哪儿知道离开后谁会去捡便宜。”贝利昂耸耸肩继续说:“你应该感谢我,我及时阻止了危险远离庄园,远离杰森,你想让那两个魔鬼崽子伤害他吗?”
“奥古斯特从不伤害任何人,他只是想找到他的哥哥!”阿奇情绪激动地厉声斥责,“还有她,那个魔灵……”
“什么魔灵?”杰森警觉地问。
阿奇没敢看他的眼睛低下头去,他还是将美加坦已经死去的消息忍住没说,即使说了,杰森也不会责怪贝利昂,毕竟身为天使的他只是在“替天行道”,到时候难过伤心的,只有杰森自己而已。
“你流血了。”杰森在阿奇肩膀摸到了湿漉漉的血液。
“我可以帮你……”
“不需要,离开。”阿奇狠厉地盯着贝利昂拒绝了他的善意。
“你先回去吧,我们明天再谈。”杰森为难地说。
听到杰森也要求他走,贝利昂嘴角抽动着苦笑,二人贴在一起的样子可真刺眼,贝利昂攥紧缩在衣袖里的手,他点点头,一言不发悻然离去。
这让杰森心里有些过意不去,毫不知情的他相信了贝利昂的说法:他是为了保护自己和庄园、孤儿院,才杀死靠近的魔鬼之子。
杰森将阿奇拉到沙发旁坐好,褪下阿奇的衣领后看到了已被血液渗透的绷带,他跑去盥洗室拿来干净的布巾和水盆。“没有热水。”他说,如果想用热水就得惊动盖文去厨房烧。
“没关系。”阿奇柔声回道,连日奔波苦战后,能回到杰森.温伯尼身边化解了他所有的疲惫和怨恼。
杰森拆掉了吸饱血的一层层绷带,拧干布巾擦拭阿奇肩膀前后的血迹,清理干净后他抬手生出能量对他施行治愈术,可黑色的伤口并没愈合。
“我……我治不好,为什么?”杰森茫然地问,阿奇抓住他的手腕撇撇嘴笑说:“噢~可能是因为,这是撒旦弄得。”
不等杰森提问,阿奇便亲吻上他的嘴唇,阿奇不想讨论与地狱和魔鬼们有关的任何问题,因为那可能会需要他对杰森.温伯尼撒一些谎。
“等等……”杰森将阿奇推搡开说:“你不打算告诉我你离开这么多天都发生了什么嘛?”
阿奇坏笑着摇头向他凑近,杰森捧着他的脸再次将他推远说:“我想知道!为什么撒旦弄伤了你?脸上这些伤也是他打的吗?还有你和贝利昂提到的魔鬼之子,还有你的朋友,奥古斯特……”
阿奇的笑意渐渐消失,既是因为杰森提起贝利昂,又是因为奥古斯特。
“我杀了莱克尔.诺斯考特,”他干脆地回道,“撒旦非常生气,但已经没事了,我只需要同时听从他和死神的吩咐,一切如常,无需担心。”
“所以……这意味着,你会经常离开很久,了无音讯,你要独自面对各种危险,然后带着一身伤回来,我却只能像今天一样,像前几天一样,什么都不知道,唯一能做的,就是清洗你身上的血迹是吗?”杰森的语气充满委屈和埋怨,毕竟阿奇离开这段时间他也并不好过。
只要他阖上眼睛,各种古怪又真实的梦境就会侵袭他的大脑,在梦中他是如此无助,他无法施展巫术,也无法终止噩梦,只能任那些梦魇一点点渗透进他的思想中,即便清醒着,却还是能感受到在梦里经历过的疼痛与恐慌。
“嘿,你知道我也是身不由己,”阿奇揉着杰森的脑袋浅笑着说:“但我保证,只要一有时间就来找你,哪怕只是几分钟,我会让你知道我在做什么。”
杰森鼓着嘴皱起眉,他琢磨了一会儿喃喃地问:“这个奥古斯特……他不会,碰巧是金发吧?”
“不是,为什么这么问?”阿奇捏着杰森的下巴迫使他抬脸与自己对视。
杰森懊恼地摇摇头没有回答,那些梦对他,其实是产生了影响的。
“你还好吗?为什么眼圈这么黑,眼睛里还有血丝,睡得不好吗?”阿奇将杰森额前的头发一把揉到脑后,本就雪白的脸上几乎没有血色。
“我现在会做梦了,而且……做很多梦,从不停止,所以我……”
“那家伙在你脑袋里建造的‘墙’不管用了吗?”阿奇紧张地问,“什么样的梦?一定不是美梦吧。”
杰森苦涩地笑着说:“从来不是。”
阿奇怎么看得了他这幅楚楚可怜的样子,他起身将杰森拦腰扛起走向床榻说:“既然我在这里,你今晚一定会做美梦。”
“喂!你的伤!”
阿奇将杰森小心翼翼地扔到床上,在他准备坐起时将他按了回去,接着便躺在了他旁边。他们侧卧相对,只是注视着对方的眼睛浅浅笑着,无论他们各自心中有多少烦恼和苦闷,待在彼此身边时,那些坏情绪都会不翼而飞。
“你不在的时候我帮女巫团打了一场仗,那些猎巫人杀害了许多女巫,而且,她们的位置已经暴露,以后也不会太平,我想塞西尔会经常来找我帮忙的。”杰森仰着脸说,阿奇温柔地捏着他的耳垂说:“那你要小心,我看我得训练‘惩罚’,训练它也能听到你的召唤,这样如果你遇到危险我就可以及时赶到了。”
“那怎么可能?你才是它的主人,它可不会听我的话。”
“怎么不可能?我都要听你的,它更得听。”阿奇皱皱鼻子宠溺地说。
看到杰森终于一展笑颜,阿奇欣慰极了,没有什么能比杰森.温伯尼的笑容更治愈他。
“你呢?你不在我身边的时候,还做了什么?”
“想着你,每分每秒。”阿奇严肃地回道,羞红溢上杰森的双颊,阿奇.墨斯昆汀用那张冷冰的脸说出的蜜语甜言总是如此有穿透力,能直击他的心脏和大脑,让他如触电般迷眩。
阿奇的怀抱温暖有力,能让他感到踏实安定,阿奇的亲吻时而温和时而强势,他渐渐摸索出其中的节奏并与之配合。这个夜晚他们终于都能好好睡上一觉,没有战斗的喧嚣,没有噩梦打扰。
次日清晨,盖文端着热茶推门进来时吓得险些把茶具打翻,床上这两人大概率是没有穿衣服的,他们分享着同一张灰色羊毛毯,头挨着头,阿奇的胳膊还揽在杰森的腰上。
“铛”一声巨响,盖文牟足劲摔紧房门,两人同时被吓醒。
“盖文,早上好。”阿奇回头看了一眼又镇定地躺了回去,杰森则抓起床尾的衬衫穿好,他紧抿着嘴不敢与盖文对视,并在毯子下偷偷踢了阿奇一脚。
“阿奇少爷,要茶吗?”盖文低眼瞅着二人冷冷地问。
“好啊!放这儿吧。”阿奇揉了把脸吩咐道,盖文将茶具放在床头的柜子上,他并没有离开的意思,而是如往常一样打开每扇窗户,清理流得到处都是的蜡油。
“你的衣服哪去了?”杰森压低嗓音悄声问,阿奇的冷静令他抓狂。
“我的衣服都脏了。”阿奇用正常音量回答,盖文就像被人打了脊梁骨一样转身,“听到了,我会拿给女仆洗干净的,阿奇少爷。”
“谢谢你盖文。”阿奇笑着说。
“只是,我们少爷的衣服你穿不下,如果你不介意,我叫吉米去城中给你买一身。”
“我介意,这样就好啦,太阳这么大,衣服很快就干了。”阿奇撑着床坐起淡然自若地说。
“不是很得体吧?万一克劳神父来拜访……”
“没关系,我会为他裹条浴巾的。”
盖文压下心头的怒气挤出一个假笑给二人,他划拉起散落在床下的阿奇的衣物,脸上带着欲言又止的表情朝两位少爷欠身行礼便离开了。
“我肯定又要挨骂,有时候我真庆幸盖文不是我的父亲只是我的管家,不然我一定经常被他暴打。”杰森懊恼地抱紧了自己的脑袋说。
阿奇将杰森的手拉到嘴边轻啄了几下,沁凉的微风吹动窗帘,院中传来厨房忙碌的响动。
能在爱着的人身边睡去、醒来,共度悱恻缠绵的午夜,分享惬意安然的清晨,这对杰森.温伯尼来说,是一场他永远不愿苏醒的美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