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和女巫团的领袖考验分为三个阶段:窥探未来、巫术博弈、生命意志。
虽然阿贝尔加的第一阶段并不理想,但她仍旧靠自身强大的能力在第二阶段表现优异,“顺利完成”第一阶段的洛维莎.巴尔克利要逊色许多,巫术博弈的每一环节她都弱于阿贝尔加。
“如果她处处不行,怎么可能会是守护女巫团的领袖?”塞西尔对姐姐低声耳语,芳达只是用胳膊肘怼了她一下示意她闭嘴,长老马上要宣布下一项考验。
“阿贝尔加.达勒姆,洛维莎.巴尔克利,你们都知道‘生命意志’的最坏结果,所以我必须再问一次:你们是否准备好。”安.霍福斯汀严肃地说。
阿贝尔加回应得很快,她对第三阶段可以说是翘首以盼,作为自然女巫,她比任何人都有信心能够完成这项考验。
洛维莎则显得犹豫不决,如果没能通过考验,她有可能会丧命,“母亲”告诉她,她没活到自己屠.杀黑骨郡那天,洛维莎担心:该不会……就是因为她死在了这场考验中吧。
“我准备好了。”雀跃的女声从众女巫身后传来,塞西尔闻声识人,蹦跶着转身将来人使劲抱住,“艾罗蒂!你可算回来了!”
芳达比妹妹慢了半拍,性格沉稳些的她也高兴地拍起巴掌跑了过去。
艾罗蒂.霍福斯汀,安.霍福斯汀的独女,样貌只有二十多岁,但她比格洛斯特姐妹要年长一倍,所以她其实是看着这对小姐妹长大的。
艾罗蒂与二人寒暄几句便走向冲她慈爱微笑的安.霍福斯汀,“母亲。”她说,两人紧紧拥抱。
“我以为你要下个冬天才能回来,怎么样,麻雀屿的猎巫人都清除干净了吗?”安.霍福斯汀问。
艾罗蒂蹙着眉摇了摇头“我失败了。”
“失败?哪种失败?他们发现了你的身份吗?可如果是那样,你不可能活着回来。”
“不,他们没有发现,只是……我无法再继续下去了。”艾罗蒂握紧母亲的手腕说:“给我其他任务,什么都行,只要别再让我踏足麻雀屿。”
安.霍福斯汀看到女儿神色凝重,愁云在她眉眼间缭绕不散。麻雀屿距离黑骨郡骑马要两天路程,想来女儿应该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麻烦,回来一路也没有休息,眼下领袖考验为重,她便没再追问。
“那你先去休息吧,我们稍后再谈。”安.霍福斯汀将女儿鬓角的发须掖到耳后。
“不,母亲,我也要参加接下来的考验。”
“真的吗?”塞西尔凑过来揽住她的胳膊惊喜地问,“你以后不出去了吗?成为领袖,就意味着你得永远守在黑骨郡哦。”
艾罗蒂冲她点头,安.霍福斯汀并不同意女儿的做法。“你不能参加。”
“为什么?”塞西尔比艾罗蒂本人还要着急,“她一直都是我们中最厉害的,我是说……二位当然也很强,”塞西尔回头对阿贝尔加和洛维莎憨笑,继而转向长老们说:“艾罗蒂才是最有资历和经验的,她杀过多少猎巫人了?一千?三千”
“我们没出生时她就在四处漂泊,两千是有的。”芳达双手抱臂对妹妹说。
“你们说得对,所以那才是她的职责,她是个出色的游袭兵,无可替代的猎巫人杀手,没有人比她能够胜任这项工作,她必须继续漂泊。”安.霍福斯汀正色说道。
“可我不想再出去了!”艾罗蒂抬高音量冲母亲喊道,“我已经厌倦了……我想回家。”
“你认为猎巫人会停止追击我们吗?不会,父亲死了,兄弟和儿子立马顶上首领的位置,一代代传承着猎巫人的使命,近千年来都是如此,你的行动,能够让那些流离在外的族人们减少被找到、被杀死的可能,我们无法保护每个族人,但我们能救一个是一个。”安.霍福斯汀语重心长地说,这让艾罗蒂无言以对。
“这不公平!如果这工作那么重要,我和芳达可以出去,有几个善用人类武器的女巫也可以一块出去,这种责任不应该只叫她独自承受。”塞西尔反驳道,安.霍福斯汀只是稍微瞪大眼睛,塞西尔就慌张起来。
“公平?你认为我愿意放自己唯一的女儿出去做这种危险的事吗?她很有天赋,她能让猎巫人相信她,在他们不备时将他们一举歼灭,她承诺将保护巫族流民作为毕生的事业,而这已经持续了一千多年。”安.霍福斯汀转向女儿说:“我不知道这次外出发生过什么使你改变了自己的誓言,我们会有机会谈的,现在,去休息,不要妨碍领袖考验。”
艾罗蒂不敢与母亲对视,仿佛心里有什么难以启齿之事,等塞西尔还要辩驳时她将塞西尔拦了下来。
艾罗蒂向其他长老和女巫点头欠身后便离开了考验场地,塞西尔要跟随她,但被安.霍福斯汀喝止。
菲莉娅.贝德福德与安洁洛.波伊斯无奈地相视一笑,由于艾罗蒂常年在外,她们并不亲近,至少,艾罗蒂对她们不愿亲近。
她曾受母亲托付亲手“处决”两位长老尚在襁褓中的儿子,还有其他女巫的儿子,自那以后她便不敢再直视她们的眼睛,不愿在黑骨郡待着。
生命意志,顾名思义,是对女巫生命力是否足够顽强的一项考验,但其实也是另一种考验——濒临死亡可以让她们激发出未曾显现的潜在能力,如果她们有的话……
阿贝尔加和洛维莎将同时被埋在九尺深的土地下,她们必须赤身裸.体不带任何物品,没有木箱或布袋能够保护她们的身体,她们的肌肤和毛发必须与土壤接触。
时限为九天,九天后,她们会于午夜被挖出,所有女巫的能量都来于大自然,通过这场终极考验,大自然会带走她们的生命还是赐予她们强大的新能量,到时会有分晓。
两座深坑已然挖好,阿贝尔加回头冲格洛斯特姐妹笑笑便开始脱衣服,当她要将最后的胸衣脱下时,趴在土坑旁边的史洛普打了个呵欠。
“别看!史洛普!”阿贝尔加笑着命令,史洛普满不在意地舔起手掌,几下后便躺在草地上酣然大睡,阿贝尔加继续脱起余下的衣物。
洛维莎踮脚望向土坑深处,只是盯着都能让她明白底下有多潮湿闷热,她能想象到自己躺在那里时会是何等难受,当沙土将她的身体全部掩埋,她会感受到湿冷的刺痒和绝望的窒息。
阿贝尔加已经褪光衣服跳进土坑中,洛维莎也赶紧脱了起来,长老们全在看着,她没法退缩。
当她平躺在冰凉的坑底,头顶的坑口像是离她几百米远,空气没能流通到深处,她已经觉得呼吸困难。
洛维莎捏紧自己手腕上的黑手印标记,她低声祈祷:“帮我,‘母亲’,如果你能听见,求你救我,求你……”
坑口撒下的沙土模糊了她的视线,天空与光明逐渐消失,她闭紧双眼和嘴巴,在心中继续呼唤着答应过会阻止她死亡的“母亲”。
安.霍福斯汀吩咐格洛斯特姐妹守在旁边,所有女巫离开了考验场地,史洛普开始在主人的坑位刨起土来。
“别这样,史洛普,她会没事的,我们只需要相信她,等待她。”芳达将史洛普一把抱起,搂在怀中抚摸起来。
“我能离开一会儿吗?”塞西尔向姐姐询问。
“不,长老们前脚才刚走,你要去哪儿?”
“我想去看看艾罗蒂,她好像心事重重,我担心她。”
“长老没准儿正去找她呢,如果被长老发现你擅离职守,我就得担心你了。”芳达不耐烦地警告道,守着两座“活人坟墓”已经够让她挠心挠肺,妹妹还偏要这时候没事找事。
“芳达,她从来不想在黑骨郡久留,你知道的,她宁愿与那些凶残恶心的猎巫人假装亲近都不愿意在家里多待一天,所以她说想留下来,一定是有事,大事!”塞西尔认真地说,她很少这样认真。
芳达思量一番后四下张望,“那你快去快回,我不想一个人在这儿待着,太诡异了。”她说。
塞西尔揉着史洛普的脑袋说:“你不是一个人,史洛普会保护你。”塞西尔说罢便急吼吼地跑远了。
蘑菇洞藏书馆中,艾罗蒂正站在三层书架上,曾经放置列伯彭奇之书的人手形状托架前。
“我就知道你不会老实休息。”塞西尔顺着螺旋状的楼梯走向艾罗蒂,“你不想和她谈对吗?”
艾罗蒂偏头笑着说:“一点都不想。”艾罗蒂指着空托架用眼神向塞西尔求问。
“说出来你别不信,有个男巫,对,是男巫,《列伯彭奇之书》选择了他,你这次离开了四年,黑骨郡里发生了许多事,黑骨郡之外也不太平。”
“三个王国的战争,听说了,我还跟那伙猎巫人打赌。”
“让我猜猜你押了谁赢,”塞西尔来到艾罗蒂身边打量了几秒后说:“图耿!”
“你怎么知道的?”艾罗蒂惊讶地笑问。
“上一次你回来,腰上挂着一把精钢镀金的短剑,这次怎么没了呀!赌输了吧?”塞西尔拨开艾罗蒂的衣摆调皮地问,当她看到艾罗蒂鼓起的小腹时,她呆住了。
艾罗蒂万般无奈地苦笑着说:“这就是为什么,我不想跟她谈。”
“你……你怀孕了。”塞西尔又将双手附在艾罗蒂腹部摸了几下,“谁?谁的孩子?”
艾罗蒂锁紧眉头欲言又止,塞西尔一下便明白了,并且无比惶恐地瞪大了眼睛,“是猎巫人……我的天呐!”
“塞西尔,听我说……”
“不!你这个傻瓜!那可是猎巫人!世代以捕杀女巫为生的猎巫人!我无法理解……”
“请你听我说……”
“长老们必须知道这件事!”塞西尔说罢转身要走,艾罗蒂抬手释放紫色的气流将她整个人拖了回来,由于用力过猛,塞西尔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抱歉塞西尔,我太久没用巫术了。”艾罗蒂将塞西尔搀扶起来说:“绝对不能让我母亲知道,她会在我面前杀了这个孩子。”
“怎么?你还想留着她不成?或者他?无论是男是女,这是猎巫人的血脉,即使是女孩,你也不能留下。”
“我会告诉母亲,这是一个游商的孩子,她不会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因为我永远不会再去见那个人。”艾罗蒂极力解释,可这让塞西尔更惊诧了。
“他还活着?你……你该不会是自愿和他……”
艾罗蒂抿着嘴点头,塞西尔的嘴巴长得更大了些。“你在想些什么?你爱他?爱猎巫人?在你屠.杀了上千个猎巫人后,你居然爱上了我们的敌人!”
“他不一样。”
“不一样?你倒是跟我说说他怎么不一样了?”塞西尔叉着腰问。
“当我加入他们的队伍,就察觉他比那些粗鲁暴力的猎巫人善良,有次,我们在一个村子发现了一个小女孩,她家里的母羊产仔,但是生下了死胎,那小女孩复活了羊崽,我看见了,他看见了,但是他没有告诉他父亲,我们离开村子后他也对此绝口不提。”艾罗蒂热忱地讲述起那位猎巫人的善良事迹,塞西尔能从她闪烁的眼神中看出:她是真的爱上了那个男人。
“但是……我是说……猎巫人?”塞西尔虽然将故事听进了耳中,可她还是无法接受。
艾罗蒂上前一步握住她的双手说:“求你了,塞西尔,不要告诉我母亲,我向你发誓,绝不会再去见他,如果是女孩,我会将她抚养长大,将她抚养成像我一样,一个立志肃清猎巫人的游袭兵。”
“可如果是男孩……”塞西尔为难地要哭出来,艾罗蒂沉了口气说:“那我就会亲手杀了他,像我杀死所有女巫的儿子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