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事平定后第二个月,拜索王国基本已经恢复往日繁华,凤凰大剧院重开,卢卡斯又能回到那里吟唱诗歌。
今天是他的第一场表演,朋友们几乎全数到齐,他们坐在正对着舞台的二层大包间里,这是最佳位置,卢卡斯特意吩咐科里森老板留给他的朋友们。
“杰森!快上来!”看到杰森.温伯尼与盖文走进门廊,约翰逊.金趴在围栏上挥手朝他打招呼。
包间被紫色法兰绒帘幕围得严严实实,三人合抱的圆餐桌上铺着柔软的红绸桌布,桌上放置了奢华的金色烛台和银质餐具,摆着新鲜的水果、美味的糕点和香醇的葡萄酒。
杰森来到包间,约翰逊与他热情拥抱,接着是雷和克拉伦斯。
“我妹妹柯安娜,这位是汤姆.霍尔布鲁克,最近刚被国王陛下封为蓝狮营的弩兵士官,没准儿过几年就能成将军咯!”克拉伦斯向杰森介绍。
“恭喜。”杰森礼貌地亲吻了柯安娜的手背并与汤姆握手。
“我还以为莉莉小姐已经美到极点,许久不见,您更艳丽动人啦!”盖文越过少爷抢先和莉莉行吻手礼,莉莉羞笑着将他拉到身边入座。
圣诞节舞会上莉莉替盖文解围,这让盖文坚信莉莉.赫尔南德斯不仅是整个拜索最美的女人,也是最善良的好姑娘。
与莉莉身旁的玛格丽特.费尔德行吻手礼时,杰森注意到了她手指上套着一枚订婚戒指,“玛格丽特……你……”
“是我!”约翰逊举起手背朝杰森挥摆同样的戒指,脸上带着羞赧和自豪的笑容,玛格丽特颔首笑了。
“你们订婚了?什么时候?”杰森大为惊讶,他们确实挺久没聚在一起,这期间发生什么都不足为奇。
“没几天,还没举行仪式,到时候你可一定要来,你们都得来,帕特里克和索莉莎都要从意大利赶回来的,我已经给他们俩寄信了。”约翰逊笑着说,众人点头应允。
他们入座后继续欢谈,雷现在是审判厅的治安官,每天都要跟随哥哥兰迪四处查案,他有许多亲身经历的新奇事件能跟众人分享。
卢卡斯的表演很快开始,他穿着纯洁的白袍,头上顶着鲜艳的花环,端坐在布置好的花丛中,乐师围在他两侧,为了让氛围更加生动,剧院侍从还放了几只白鸽在花丛前。
当卢卡斯随着舒缓的奏乐开始吟唱,剧院里的交谈和笑声都停止了,所有人屏住呼吸聆听这天使般的歌声。
世上最美丽的脸和最动听的嗓音让所有人深陷其中,他们会跟随诗歌的内容变换情绪,时而微笑时而落泪。
杰森.温伯尼也被打动,诗歌的内容是讲生离死别的恋人,每一句歌词都在撕扯他的心脏,泪水在他眼眶中打转,他拼尽全力忍着不让眼泪落下。
卢卡斯的表演大获成功,当吟唱结束,全场起立鼓掌,人们眼中仍旧饱含热泪,此般景象是对这场表演的最高赞美。
卢卡斯换好衣服后来到包间,他和杰森紧紧拥抱着互相问候,可能是因为天生敏感,只是看眼神和表情,他立刻察觉到杰森.温伯尼不太对劲。
“你想出去散散步吗?这里有些闷啊。”坐下喝了两杯酒后卢卡斯对杰森提出,杰森错愕点头,两人离开了包间。
剧院外的宽阔长街十分安静,只是偶尔有马车经过,行人不多。街边火架旁蹲着几个闲散男人取暖,他们喝着装在陶罐中的劣质麦酒高谈阔论,等二人经过时那几人安静下来打量着他们,直到二人走远,身后的谈笑声才又恢复。
“你知道现在的你像什么吗?”卢卡斯问,杰森困惑地瞅着他摇头,卢卡斯浅笑道:“像曾经被洛尔伽丢下时的我。”
杰森蹙眉,那时候的卢卡斯六神无主,失魂落魄,可怜得让人心碎。
“我知道除了我们,你和墨斯昆汀家的少爷最亲近,是因为他么?”卢卡斯问,杰森犹豫了几秒后点头。
“那你们……”卢卡斯意味深长地斜眼瞥着杰森,虽然还没有得到回答他已经开始坏笑,杰森扁着嘴耸耸肩,卢卡斯彻底笑出了声,他揽着杰森的脖子使劲晃荡了几下。“你看!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洛尔伽还叫我不要胡思乱想呢,我当时就纳闷,该死的洛尔伽从哪里骗来个这么可爱的男孩子,看来我的直觉是对的,当初的嫉妒也是对的。”
卢卡斯的话总算逗笑杰森,只是那笑容过于苦涩,他眼圈泛红,卢卡斯好怕他下一秒就哭出来。
“怎么啦?”卢卡斯止步按着杰森的双肩强迫他转向自己,“他……他离开你了吗?”
杰森点头,他望着地面不与卢卡斯对视,他怕看到卢卡斯同情的目光,与男孩相爱这件他无法对任何人提起的事,卢卡斯是为数不多能够知情并理解的人。
“为什么他要离开你……为什么会有人舍得离开你。”卢卡斯不解地嘀咕了两句。
“他甚至不记得我是谁……”沉寂许久杰森终于开口,与此同时泪水也随之流下,他的嗓音有些沙哑,声调满是委屈。
“为什么?他生病了吗?不然怎么可能不记得你了?”
“他……他承诺过会记得我,会回来找我,但是他没做到,我想帮助他,可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杰森哭着说:“我需要有人告诉我怎样才能唤醒他的记忆,我不在乎要付出什么代价……我只是……想让他回到我身边来。”
看到杰森急得语无伦次说些谁也听不懂的话,卢卡斯将情绪激动的他抱进怀中,大概是心底的哀恸终于得到释放,杰森止不住的低声幽咽。
“别放弃,如果你爱他,别放弃他,会好起来的,他会回来的。”卢卡斯轻揉着杰森的后背安慰道,曾因洛尔伽狠心离开他时的那些旧伤口又被揭开一般,他能对杰森此刻的心情感同身受。
“我想他……”杰森呢喃了句,卢卡斯无能为力,只是将他抱得更紧了些。
这天午夜回到温伯尼庄园后,一进客厅杰森便看见了坐在壁炉旁看书的贝利昂.克劳。
“贝利昂……你还没睡啊。”杰森有些慌张,大哭一场后他双眼红肿,盖文清楚原因所以回来的路上一句话都没问。
“我在等你啊。”贝利昂合上书本起身说,客厅里只有炉火和一盏烛台亮着,光线很暗,但还是能看清一切的。“你哭过……怎么了?”贝利昂忧虑地问。
“只是……看了一场很感人的诗歌表演。”杰森淡然说道。
“是么?有这么精彩的表演,那下次带我也去看看吧。”贝利昂说,杰森点头,他吸了吸鼻子问:“你说你在等我,有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只是从我来就发觉你情绪不佳,有些担心,”贝利昂温柔地说:“我想尽我所能帮助你,以此来报答你留我住在你家的善意。”
“我……我好多了……”
“这样吧,我给你两个选择,以神父的身份呢,我会拿出我的圣经,倾听你宣泄内心的苦闷,另一个选择就是……”贝利昂伸手转身引导杰森看向沙发,沙发前的矮桌上放着一瓶颜色极红的葡萄酒和两个玻璃酒杯。“我以朋友的身份,陪你喝酒,你可以不谈自己,如果你实在不想说的话。但……我能给你讲些趣事,相信我,我活得比你久,遇见的怪事也比你多。”
杰森无法听出贝利昂的一语双关,他只能理解为:善良的克劳神父不愿看人失落难过,出手相助是他为人的习惯与本能吧。
“怎么样?圣经还是美酒?你来选择,我可以做你需要的任何人。”贝利昂颇有深意地笑着说。
“酒。”杰森回道,他不可能对一位神父说出自己与同性相恋,还有那些个男巫、恶魔、地狱试炼的糟心事。
这个选择正中贝利昂的期待,小男巫必须喝下那瓶酒,那里被他加了些“特殊材料”——他的血。
他想让小男巫对他的魔血产生依赖,那样就能让小男巫对他也产生依赖,不管是同为厄里斯之子的瘾,还是死亡之子的瘾,他坚信自己的血能够让小男巫欲罢不能。
两人坐定,贝利昂倒上两杯酒,那酒中仍有游离的细微血丝,但通常的葡萄酒没有过滤干净存在少量浑浊也属正常,总之,杰森没有怀疑。
“我刚才在剧院已经喝过一些了,所以……”杰森接过酒杯先给自己找好台阶,他不胜酒力,也不想喝醉。
“你在家里呢,不用担心,酩酊大醉然后睡上一天一夜,醒来时会觉得轻松许多。”贝利昂与他碰杯,等杰森开始啜饮,他抿了口酒满意地笑了。
贝利昂给杰森讲起故事,他将真正的贝利昂.克劳平生遇见的所有事迹添油加醋说得天花乱坠。
他把向上帝祈祷疾病早日痊愈的女人说成被恶魔附体需要他来驱魔;把因为老鼠作祟发出怪响的修女居所说成闹鬼,还撒谎是有位修女惹怒了亡灵,靠他的勇敢机智才将此事解决。
“圣水是最强大的武器,无论恶魔还是亡魂,大多数邪恶的黑暗生物都惧怕圣水,你知道怎么制作吗?”贝利昂问。
“把十字架放在清澈的水中浸泡么?我听说过。”他回道,兰迪在康涅狄格教养院抓罗马幽灵时,他还教过几个治安官圣洁之水和神圣之水的区别。
贝利昂显然十分开心,他又给杰森倒满了酒说:“对!我爱圣水,有时候我会在沐浴时撒些圣水,我觉得那样能够洗净我灵魂上的污秽,虽然我的灵魂特别干净,改天你也应该试试。”
杰森怔住了,作为男巫……邪恶的黑暗生物,他还是离圣水远些比较好,虽然珍妮并没有明确地告诉过他巫族是否惧怕圣水。
“这酒不错吧?我从波尔弗顿王国带来的,没记错的话好像是泰恩王族捐给教会的。”贝利昂信口说道,没记错的话应该是他从菲尔比酒商那儿随便买来的……
反正杰森年纪还小不常喝酒,也品不出好坏来。
那些酒精与魔血进入杰森体内后便分离开来,魔血渗透进他的血管中,在他几乎感知不到的情况下流遍全身,直通心脏。
杰森突然觉得恍惚,眼前的景象开始模糊不清,贝利昂的身影有三个,他拍拍脑门想让自己清醒。
“怎么了?”贝利昂抑制着嘴角的喜悦问道,杰森摇摇头目光游离地从三个贝利昂中寻找真正的他。
“我该睡觉了,晚安。”杰森说,他扶着沙发起身走向楼梯,双腿却像打了结一样,楼梯怎么也有三个呢,他伸手摸索起来,楼梯口的长地毯绊住了他,在他倒向坚硬的台阶时,贝利昂一把将他揽住。
“你醉了。”贝利昂扶着杰森的双肩帮他站稳。
“奇怪……好热啊,你不热吗?”杰森推开贝利昂靠着墙壁深深地喘气。
“来,我送你去床上。”贝利昂说着将杰森拦腰抱起,他脚步缓慢地走上台阶,低头凝视着昏昏欲睡却强撑着的小男巫。
短短十几步贝利昂硬是走走停停磨蹭了三分钟,他喜欢看着小男巫在他怀中虚弱无助的模样,将杰森放在床上后,他又坏笑着欣赏了好一会儿才给蜷缩成一团的小男巫盖上毯子。
“我没什么耐心,但我愿意等你,因为你很特别。”贝利昂背着手站在床边盯着杰森低声说:“对你,就像培育一株脆弱的鸢尾,要以痛灌溉,覆上最肮脏的土壤,你会从火与血中开花,只属于我的花,这个游戏……你必须陪我玩下去。”
“阿奇……”杰森发出微弱的唤声,贝利昂忍不住皱眉,“谁他妈是阿奇?”他费解地咒骂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