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尔特作为几千多岁的女巫,对药草还是颇有研究的,她给霍尔拓熬了锅药,只喝下一碗霍尔拓就退烧了,人也清醒过来,可这就意味着该将耶铎已死的消息告诉他了。
“我们竟然输了。”霍尔拓披着羊毛毯子靠坐在轮车上,面容苍白,神情苦涩。
南方的寒冷气候真是把他折腾的半死,这也是图耿战士们失利的原因之一。战术上的准备不足和对敌人的轻视没有带够兵马,再加上难以适应的天气,霍尔拓懊恼至极。
“先将伯梅尔人带到安全的地方,我们需要再次召兵。”奥斯兰说。
霍尔拓对此很是意外,早在奥斯兰得知他的妹妹和外甥生活在拜索以前,他就反对发起战争。
奥斯兰.洛德一向是个热爱和平的人,小时候霍尔拓和耶铎经常到处打架、决斗,奥斯兰总会对他们说教,劝他们安分些,可如今图耿明明已经战败,奥斯兰竟然还想继续。
“我待会儿要离开一下。”奥斯兰说。
“去哪儿?”霍尔拓问,奥斯兰迟疑了几秒,“拜索国王城堡。”
“可我们的兵力已不足以攻城。”
“我没有要攻城,只是去找一个人。”奥斯兰表情沉重,眼角红润似是刚刚哭过。
“找谁?你那外甥?还是妹妹?我还以为他们住在城郊……”
“伊斯顿.肯登,高岩国王子。”奥斯兰说这名字时瞪着双目,紧抿嘴唇,他见霍尔拓一脸迷茫,暗自叹了口气,“你能走动吗?”
霍尔拓茫然点头,奥斯兰起身走下轮车,掀开熊皮门帘冲他说:“你得过来看些东西。”
轮车不远处的平地,巨人卡莫用断木和干柴铺好的架台上躺着耶铎.迪米特鲁的尸首,维鲁斯与赛尔特站在一侧,众多伯梅尔平民围在另一侧。
霍尔拓在奥斯兰的扶持下颤颤巍巍来到架台前,走近后看清躺着的人时,他直接腿软坐在了地上。
泪水迅速从霍尔拓眼角滑落,他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起来,含糊不清地念着耶铎的名字,趴到架台上握住了那只断指的手。
这一刻,赛尔特突然明白,耶铎对他的国王如此情深,或许不全是一厢情愿,他的国王也爱着他,以另一种身份爱着他。
“他是我们的弟弟,为了掩护我们他将敌人引开却惨遭杀害,我必须为他报仇。”奥斯兰攥紧拳头咬着牙说,“你马上写信,由我的信鸦以最快速度送回图耿,战争不会就这样结束,这只是个开始。”
比起伤心欲绝的霍尔拓,满心怒火的奥斯兰.洛德反倒更像是发号施令的国王。赛尔特心中也不痛快,虽然耶铎总与她唱反调,将她拒之千里,可赛尔特对这小子有股莫名其妙的好感。
“维鲁斯!”奥斯兰唤了声,缩在一旁低头不语的维鲁斯走到奥斯兰面前,奥斯兰拍拍他的肩膀说:“我这就动身,你帮我……照看好陛下,好吗?”
维鲁斯使劲点头,耶铎的死让他愧疚到了极点,害姐夫和奥斯兰失去最好的兄弟,维鲁斯感到万分自责。
“我和你一起去。”赛尔特突然开口,“你去抓高岩王子,我去劫拜索公主。”
赛尔特肯主动请缨让奥斯兰颇为惊讶,这女巫治好霍尔拓已经使他非常感激,且她又撞破了自己的秘密,两人还没细说过此事。奥斯兰微微点头接受了赛尔特的提议。
霍尔拓哭了好一阵后被奥斯兰从地上拖起,纳什递上火把,为国王而死的战士,能被国王亲手焚葬是最高的荣誉。
杰森.温伯尼没能如约回到惊骇山庄与阿奇共用晚餐,阿奇告诉自己他应该是在做与那本魔书有关的事,他之前对自己提起过这个无法告诉珍妮和盖文,只能告诉他的“秘密”。
“少爷,是菜做得难吃吗?要不我让厨娘给你做点别的?”克肯给阿奇端来热汤时见上一道菜居然原封不动,一口没碰,而少爷只是摆弄着汤匙发呆。
阿奇放下汤匙低垂眼眸缓缓摇头,“我不饿。”
“既然你已经没胃口了那我可得跟你说件事情,”克肯放下热汤捏着耳垂说:“昨天后半夜,国王城堡被敌人包围了,那个高岩来的王子杀了图耿国王的近身护卫,结果那帮死人一路追着他追到拜索来。”
“死人还怎么走动?你又从哪儿听来的?”阿奇对克肯这些危言耸听的小道消息早已厌烦,他嘴里跑出来的胡言乱语,十句能有一句真的就很不错了。
“他们说啊,那些死人眼睛冒着红光,我这一听,这不和我家少爷一样吗?哈哈!”克肯拍了把大腿激动地说,看向阿奇时他瞬间恢复平静,那双吃人一样的眼睛正狠瞪着他,只是对视都让克肯心惊肉跳。
“无论如何……公主一定吓坏了,我光是听别人口述都觉得恐怖,反正杰森少爷今晚八成不回来,要不你去看看公主?”克肯怂恿道。
克肯也是心疼他家少爷闷闷不乐,阿奇昨天难受了一整天,晚上好不容易能在杰森少爷的陪伴下休息,女巫和她那些没用的走狗又来捣乱,两天一夜不吃不睡,阿奇已经疲态尽显。
“上次见索菲亚还是在她哥哥去世以后,也确实有段时间了,不知道她最近怎么样。”阿奇紧锁眉头站起身来,克肯傻乎乎地咧嘴笑道:“这就对啦!你要是觉得心烦啊,就去帮助比你还要心烦的人,绝对有用!”
阿奇无奈地白了克肯一眼转身离开餐厅,他回到卧房换上了“影子”皮甲,佩戴好双刀。上次索菲亚跟他说,等赢了战争她就得嫁给那高岩王子,现在说赢还太早却也**不离十。阿奇心想问问索菲亚的意愿,只要她点头,高岩王子的脑袋随时都能落地。
夜色深沉,阿奇化身小黑蛇出现在月厅窗台,公主寝殿空无一人,阿奇听见交谈声望向远处,原来索菲亚正与某人在夜幕下的寂静花园中散步。
空荡的花园分外寂寥,晚风吹拂起他们的天鹅绒斗篷,那青年为索菲亚戴好兜帽,两人加快脚步向花园入口走来。
几分钟后,月厅门外响起脚步声,索菲亚与两个侍女推门进来。
“菲利斯王子真是温柔体贴,可惜了。”西瑞妮为索菲亚解下斗篷郁闷地说。
“可惜什么?”索菲亚问。
“对呀!可惜什么?你该不会是想说,可惜咱们殿下没法嫁给他吧?”斯温接过话茬,西瑞妮扁着嘴点点头说:“菲利斯王子各方面都比他哥哥优秀,又聪明又善良,可惜他是次子没法继承王位,可惜他那身子骨没法与人亲近。”
“哪儿就都好了?他也就是脑子动得快点,你让他骑马打仗试试?”斯温一边拆开索菲亚头顶盘成花朵的辫子一边说,“这次咱们打了胜仗,还不是多亏了伊斯顿王子和他的军队。”
索菲亚抬眼,从镜中盯着斯温没有说话,她只觉得斯温今天有些奇怪,怎么还为伊斯顿.肯登说起好话来,前些日子伊斯顿.肯登才打了她一巴掌,这丫头不记疼的吗?
“可用铁浆困住那些活死人是菲利斯王子的主意,聪明可比蛮力用处大,尤其是治理王国,你看谁家国王天天骑马打架了?”
“你可小点儿声吧!这话传到伊斯顿王子耳朵里去他还不把你脑袋砍了?到时候还得殿下救你……”
“好了好了,我自己来,你俩出去吧!”索菲亚拨开斯温的手不耐烦地说,肯登家的这两位王子,她是一个都没兴趣,两个侍女在她眼前争论谁好谁差根本没有意义。
等侍女们退出月厅,阿奇爬进屋里变回人形出现在索菲亚身后,索菲亚从镜中看到阿奇,激动地几乎蹦起来。
“我的老天!阿奇!”索菲亚冲进阿奇怀中紧紧抱住了他,“我好想你啊!”
阿奇宠溺地揉着索菲亚的后背,一阵子不见,小公主又长高了些。
“高岩那家伙有没有烦你?我只想说……我带刀来了。”阿奇拍拍腰侧说,索菲亚噗嗤一声笑了,“现在还不行,我听父亲说图耿军队还在边境徘徊,战争还没彻底结束,不过不用担心,他现在忙得很,暂时不会找我麻烦。”
“好吧,你要记住,我的刀随时随地任你差遣。”
索菲亚仰着脸点头笑笑,她拉阿奇坐下,阿奇以为她又要打听杰森.温伯尼的事,毕竟索菲亚喜欢杰森,可那小子现在是他的人了。
“他很好……”
“我的将军……”
两人同时开口,被彼此打断后都怔了一秒。
“他?噢你说杰森,那就好,可我想说的是……以诺河之战让我失去了一位将军,亚尔曼将军。”索菲亚落寞地说,阿奇只是稍微偏头就看到了放在床头矮柜上的雄狮面纹头盔。
“他也曾向我宣誓,会为我除掉伊斯顿.肯登,你的话让我想起了他,直到现在我仍无法接受他已死去的事实。”索菲亚望着那顶头盔说道。
阿奇不知该如何安慰索菲亚,告诉她男人死在战场上是一种荣誉吗?这种君主忽悠将卒为自己卖命的屁话他可说不出来,他都是用真金白银砸到别人心甘情愿为他出生入死的。
“他有家人吗?妻子?儿女?你要觉得良心不安,可以照顾他们。”阿奇说,索菲亚摇头,“他只有一身盔甲、一把剑。”
看索菲亚红了眼睛要哭出来,阿奇赶紧拍拍她的手说:“他还有你,如果他知道你因为他如此难过,还叫他怎么安心?”
索菲亚撇嘴苦笑,“我不想让他安心,我只想让他回到我身边来。”
“傻丫头……”阿奇心疼地看着索菲亚说,他常觉得索菲亚天真幼稚,爱说些不切实际的蠢话,可往往幼稚的蠢话才是最真心、最诚恳的。
奥斯兰穿着漆黑如夜的鸦羽斗篷,兜帽遮住了他半张脸,当他和身着紫色长裙,蒙着蕾丝面罩的赛尔特来到国王城堡门口时,警觉的卫兵横刀将他们拦住。
“来者何人?要找谁?”卫兵问。
奥斯兰没有回答,直直地盯着门卫。
“你!”卫兵把剑刃转向赛尔特,“你有点眼熟啊,报上名来。”
“只是眼熟吗?”赛尔特笑着上前轻点卫兵的胸铠说:“我的错,没能给你留下足够深刻的印象。”
“报上你的名字,女士。”卫兵后退一步说道。
“我的名字……是女巫。”赛尔特说完抬起右手,用紫黑色能量钳住卫兵的脖子将他按在城门上,其他几个卫兵立刻拔剑冲向赛尔特,但被从天而降的鸦群团团围住,这群比一般乌鸦大上两圈的黑羽夜鸦是奥斯兰最为有力的杀人武器。
鸦群将拦路卫兵啄得全身都是血洞,尤其是他们的脑袋,眼珠和舌头全被扯断挂在脸上。城墙上的哨兵听到异响准备吹起警示号角,却被飞来的鸦群撞下城墙,数不尽的夜鸦如黑色旋风从四面八方涌来,哨兵们拔剑猛挥,用点火的弓箭射击,奈何夜鸦数量庞大根本杀不尽。
“你先进去,我拖住他们。”奥斯兰说,赛尔特偏头一笑,“你看,如果没有你外甥和别的女巫从中作梗,咱们俩就能把这儿搅得翻天覆地。”
“别太得意,我们来得突然人家没有准备,他们的战士也很强,小心些,抓到公主就赶紧走!”
赛尔特耸耸肩抬手将城门轰出一个大洞钻进了城堡中,奥斯兰继续操控他的鸦群拦住那些想去报信的卫兵。
阿奇正听索菲亚倾诉,透过窗户他看到远处的城墙闪烁起极不正常的火光,阿奇起身来到窗边,这时月厅大门被炸开,西瑞妮和斯温倒在门口,不知是昏迷还是已经断气。
“哦抱歉,我该敲门的。”赛尔特语气张扬步入月厅,放肆的笑容在看到阿奇转身那一刻僵在了脸上,“该死的墨斯昆汀,你怎么在这儿?”
索菲亚惊恐地躲到阿奇身后,阿奇拔出双刀,嘴角带着冰冷的笑意,“真‘高兴’见到你!”
“等等……”赛尔特没想见面就打,阿奇并不愿意和她废话,他疾步冲向赛尔特,赛尔特只好抬手甩出一道道紫气试图击中阿奇将他推开,可阿奇灵活地不像人类,轻松躲开女巫的攻击将她踢出老远。
赛尔特急忙将能量化成数百支箭矢甩向阿奇,阿奇迅速背过身去,魂影乌利亚及时出现将那些箭矢挡住并吸收。
“拜托!”赛尔特气恼地说了句,每次见面都越来越强的墨斯昆汀和温伯尼真是让她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