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会将近,贺寻睦也逐渐紧张起来,原因之一便是自身的形态。
究其内心,贺寻睦并不希望袒露自己的猫身。其一,这并非是好事,其二,容易让有心者趁虚而入。
其三,若猫身暴露,他与时如尘之间,必然产生各种闲言碎语,传遍整个寻玄门便罢,更是污了时如尘的耳朵。
他不希望时如尘因为他的缘故产生消极的情绪。
因为这件事情,贺寻睦这些天一直心事重重。犹豫了许久,他还是决定同时如尘商量商量。
好在时如尘向来尊重他的想法,两人便决定在正式上台比试之前,暂时不暴露贺寻睦化猫的情况。
至于抽签,时如尘说他早就做好了相应的准备,贺寻睦虽有些担心,但他选择相信时如尘。
四月十四,辰时一至,洪亮的钟声响彻整个寻玄门。
贺寻睦耳朵一抖,猛地睁开了双眼。他下意识往床榻方向看去,却发现时如尘的床榻收拾整洁,至于本人,早已不知所踪。
“……怎么他起来的时候,我一点声响都没有听到?”贺寻睦嘴里嘟囔着,余光却瞥见身侧放了一个项圈似的东西。
贺寻睦:“……”
他伸爪展开放在项圈之下的信纸,只见上边写道:“等我回来。”
所以这玩意是真的为他准备的吗?
“还知道我自己一个人戴不上,让我等他回来……”贺寻睦嘟囔道。
他上下翻转着项圈,试图找出它的不凡之处。
贺寻睦摸着,觉得这布料价值不菲,同时如尘平日所穿的衣裳布料一致,它的材质柔软,约莫一指宽。
纯墨色的项圈上不着一物,只是在光线的反射下,隐隐泛着暗金色的光芒。
贺寻睦脑袋一歪,诧异的同时,莫名觉得有些眼熟。
没过一会儿,时如尘便回了屋子,手上还提着一个精致的食盒。
他浅笑道:“起来了?”
贺寻睦点点头,心道:“这么大的声音,起不来才怪。”
时如尘背着光线,朝贺寻睦走来,恍惚之间,贺寻睦竟觉得时如尘如同踏光而行的仙人一般。
他晃了晃脑袋,不由得上下打量了时如尘一番。今日的时如尘,果然比往日多了些许不一样的气势。
分明还是那一身墨金色云纹锦绣华服,可还是有哪儿不一样?贺寻睦垂下眼眸,对上了时如尘腰间的玉佩——
【繁星萦月,游云绕林,似雾似烟,寻玄此处。】
那是寻玄门的标志。
跟着时如尘修炼的那段时间,时如尘给他讲了许多同寻玄门有关的事,其中,着重讲解了一番寻玄门的标志和其含义。
当时贺寻睦还在心里吐槽时如尘记仇,没想到今天时如尘竟换下了往日里的狸纹玉石,换上了这寻玄之玉。
除此之外,他的玉冠之中,也隐隐刻着“寻玄”的花纹。
果然,一旦配饰了带着寻玄门门主标识的事物,人便多了几分不一般的气势……
虽然本就气质非凡,但贺寻睦就是觉得有些新奇。
走神功夫,时如尘将食盒中的食物取了出来,他揉了揉贺寻睦脑袋,道:“先用膳。”
待贺寻睦用完膳,时如尘便伸手拿过项圈,轻轻地系在贺寻睦脖子上。
贺寻睦的脖子,本就带着一颗墨珠,此时同墨色项圈放在一起,倒像是一件精致的小饰品。
贺寻睦问道:“这是何物?我为什么要带着这东西?”
“这上方,刻了代表贺瞳的特殊花纹。”时如尘手指按在项圈之上,轻轻摩挲几下,便收回了手。
“代表我的花纹……”贺寻睦喃喃自语道。
寻玄门的符咒师似乎特别喜欢花纹,不论是寻玄门的标志、各种符咒,或是门人的衣物,免不了出现花纹的身影。
贺寻睦突然有些好奇,既然是代表他的花纹,那必然有其相关联的花,他问道:“所谓花纹,是何花?”
时如尘犹豫了半晌,道:“风铃。”
“风铃?”贺寻睦脑海中顿时出现了结着几串铃铛的素白花朵。
嗯……总觉得这花,同现在的他,实属不配!
时如尘看出了贺寻睦心中的纠结,道:“那人向来怪异,虽天赋绝佳,却不善同人打交道,他视花如命,故而在所刻的符咒中,常有花的身影。不过……这只是他个人的喜好,你不必放在心上。”
“那您的花,是什么呢?”贺寻睦好奇道,“应该也有‘代表’您的花吧?”
时如尘静默片刻,反问道:“你想知道?”
贺寻睦微微一怔,点了点脑袋。
“星辰。”时如尘忽然道,“我的花,是星辰花。”
仿佛如清风拂过耳畔一般,贺寻睦觉得耳朵痒痒的,如同他的内心一般。
“星辰花……”他在心里重复着时如尘的话,“勿忘我吗?”
贺寻睦虽然不清楚那人是以何种标准选择的花卉,可代表着时如尘的花,却让贺寻睦有种莫名的心悸。
时间差不多之后,贺寻睦便跟着时如尘去了会堂,在那儿,夏季武会的序幕,将正式被拉开。
放眼望去,整个会堂一片乌泱泱。所有的门人依照门主的要求,换上了黑色的习武服。
贺寻睦似乎明白了什么,他迈着轻快的步伐,快速穿梭在人海当中。
会堂正中间的高台上,时如尘端坐于宝座之上,睥睨下方的门人,道:“开始吧。”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清晰地传入了所有门人的耳中。
“是,门主。”精师堂的人躬身应道,接着便踏步向前。
随着十位术士并掌施法,一阵绚烂的灵光冲上云霄,而后绽放。
当真若烟花般盛大而美丽,贺寻睦不由抬眸望去。
他的眸光穿过烟火,望进高台之上时如尘的双眸中,深邃恍如星海,胜过烟火绚烂。
同精师堂众人的术法一同揭开的,还有二十座比武台的立牌。
上方刻着天干地支,其下方,还写了相对应的数字。
贺寻睦只看了一眼,便觉出了不对劲,这天干地支分明有二十二,可这比武台,只需要二十座便足够了,剩下的两座比武台,是干什么用的?
不待他得到解惑,烟火自空中下坠,落入每个门人的手中。而后,耸立在会堂一侧,足两人高的记载石上,便出现了所有的签号,以及与之对应的门人的名字。
贺寻睦也接住了一片烟火,它的光辉同脖子上的花纹相照应之后,便散尽了光芒,显出刻在上方的文字。
“五十一。”贺寻睦话音刚落,烟花却变了形态。它幻化成烟,萦绕住贺寻睦的手腕,接着便化成了一个刻着文字的木质手镯。
手镯很松,套在贺寻睦的墨色爪子之上,似乎一动弹,便会掉落;可手镯也很紧,无论贺寻睦如何甩动,它都紧紧地套在手腕上。
同贺寻睦一般做着相同的尝试的人不少,他们都有些惊叹于此次抽签的架势,也惊讶于这极为特殊的手镯。
这时,居于高位一直旁观着众人行动的时如尘忽然道:“此手镯施有本座的灵力,轻易脱落不得,上方刻有的数字,也已记入记载石当中。”
他伸手指着立在一侧的记载石,又道:“有任何疑虑,均可询问精师堂诸位指导者。”
话音刚落,精师堂的指导者们便上前了一步,似乎在表示,有什么疑惑都可以询问他们的意思。
精师堂的堂主师慕起身对着门人说了一番鼓励的话,其他指导者也紧接着纷纷起身鼓舞人心。
最后在众人困乏而无聊当中,时如尘落下了最后的祝福:“诸君,胜败于前,当锋芒毕露,誓叱咤风云,不负往日血汗。”
铿锵有力的声音深入人心,激得门人心中阵阵激昂。
有人大吼道:“执事之位,舍我其谁!寻玄之傲,非我莫属!”
震耳欲聋的声音,让贺寻睦心中也生了几分激动,他暗道:“每次开幕甚是无趣,这次倒是格外令人兴奋……”
不待众人激情散去,时如尘忽然一抬手,会堂便再次安静。
他淡淡道:“便散了吧,明日巳时,比武正式开始。若有迟者,后果自负。”
话音刚落,本就安静的会堂更是陷入了一片死寂,交头接耳的声音消失,只剩下彼此的眼神交流。
时如尘站起身来,转身欲走,这时,他又想起了什么,提醒道:“此手镯术法之特殊,想来众人定当兴趣盎然……”
他对着众人,落下了一个别有深意的眼神,“若能找着法子消去术法,本座也不会责怪他……不妨,免他一次比试吧?”
说罢,不顾身后众人反应,踏空而去。
当然,离开的时候,时如尘还不忘从人海中捞走了那只没反应过来的小玄猫。
待入了温热的怀抱,贺寻睦才彻底反应过来。
他两眼一瞬放光,在对上木色的手镯之后,便轻而易举地放弃了。
倒是时如尘见他反应如此,不由挑眉问道:“不打算挑战一下?”
贺寻睦摇摇头,撇嘴道:“您的术法,怎是我解得开的?省得我白费功夫,最后却徒劳无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