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提起江湖中的门派,有谁不曾听说过寻玄门呢?
据闻寻玄门已存在数百年之久,在江湖中一直赫赫有名——
寻玄门高手如云、实力雄厚,更是立于四国之外,不受任何国家约束。
四国忌惮之余,却又不得不借助其势力。
密探、刺客、猎人、镖客……只要有需要,寻玄门中的执事可以担任任何职位。
只是这样的寻玄门,却也有败落之时。
当时前任门主时旭正值壮年,却忽然离世,打得众门客措手不及。寻玄门中一时间人心惶惶,纷纷担忧起了自己的前途。而忌惮寻玄门的人,也趁火打劫,或趁机招揽寻玄门中的人才,或豪夺巧取门中的秘籍宝物……
内忧外患之下,年仅十岁的少门主主动挑起了大梁。
门中心存异心之人,无论是自立门户,还是另投他处,都随他而去。只是留下来的门众中,想趁机篡位夺权之人,亦不再少数。
时少门主年龄尚小,除了老一辈的前辈之外,对其他门人了解甚少,也难以分辨忠诚与否。当时新任门主可信任之人,屈指可数。
那些人如意算盘打得叮当响,只待时少门主为各种琐事忙得晕头转向,疏忽大意之时,便趁机夺其性命。
只是他们心中的如意算盘,可没那么容易实现。即位之际,时少门主做了一个极为大胆的决定——
遣散寻玄门中所有门徒,再利用寻玄门中的百年阵法,将寻玄门彻底封锁起来,隐世十年不出。
时少门主将寻玄门交付给值得信任的前辈之后,便隐姓埋名,出走江湖。在此期间,他收养了众多的孤儿,将这些孤儿送入寻玄门中,习武修炼。
“为了防止类似的事件发生,每个进入寻玄门中的孤儿,都被喂了‘毒药’。只要心存异心,便会毒发身亡。”前辈侃侃而谈,又道:“那些孤儿哪懂那是什么东西,救命恩人让吃,怎么能不吃呢?”
说到这,他故意停顿下来,看了一眼众人的反应。“吃毒药”的传统自那时起,便遗留了下来。他们这些加入寻玄门的人,可都是要“吃药”的人。
只是,他们可是已经“懂事”的人了——虽说“毒药”必须吃,但谁又知道吃没吃呢?办法总比困难多。
新人脸色各异,前辈冷哼一声,了然于心。
他又道:“季度比武淘汰制,便是那时时门主为了提高竞争力所制定的。那可都是些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啊,淘汰赛对他们而言有多残酷,大家可想而知。一经淘汰,便被赶出寻玄门……”
一个少年模样的新人皱着眉道:“给了孤儿生存的希望,却在短短三个月后又亲手剥夺。”
此话一出,其他还似懂非懂的新人瞬间静默,淘汰赛的可怕之处,他们算是知道了。
“不过寻玄门中的门规,还是有变革的地方。”前辈又一次开口道。
随着加入的门人并非孤儿之后,门中便取消了门众可随意进出藏书阁等地的资格——
只有进入执事堂的人,才能随意进出。而其他人的出入,随着排名受到了不同的限制。
不仅如此,淘汰赛也愈加激烈。每年新加入的门人只有十人,可每个季度淘汰赛淘汰的人,却成了两人。
如此算来,众棋堂近几年每年只多了两个门人。优胜劣汰之下,寻玄门的门人只会越发优秀。
“大概就是这些旧闻吧。”前辈的话语给心生期待的新人们又泼了一盆冷水。
倒是屋檐上的贺寻睦听得津津有味,他没想到寻玄门还有这么一段往事。不过,他发现一个奇怪的地方——
孤儿们关乎“生死存亡”的淘汰赛使得他们的能力更加出色,可如此残酷的淘汰赛之下,尽管有毒药限制,贺寻睦却从未发现他们的异心,也从未见着他们寻找解药。
尤其是进入执事堂的人,更是对时如尘忠心耿耿。
总不可能都跟他同一个理由吧?贺寻睦暗暗想到。
他也是众多孤儿之一,且他也从未想过离开寻玄阁。虽然他刚来时方才五岁,但毕竟是即将三十岁的灵魂了。
贺寻睦心想:“毕竟在这里,除了练武修炼、读书学习之外,暖衣饱食,甚至每月还有零钱可拿,好不自在,又怎么会心生不满呢?唯一值得焦虑的便是每个季度的淘汰赛了,生怕自己被淘汰出局。”
学习之后还包分配,事少钱多,乐得自在,只是多少有点儿费命。
贺寻睦点点头,想到:“没事,谁的钱不是拿命换的?程序员不就是吗?这活儿干得好,比程序员还长命。”
况且这么多年来,寻玄门从未亏待过他们,若非寻玄门,他们又怎么可能过得上衣食无忧的日子呢?
或许对淘汰出局的孤儿们极为残酷,可寻玄门给每个孤儿都提供了平等的机会,只能怪自己能力不够。寻玄门又不是慈善阁,对他们已经仁义尽致。
只是那些人似乎并不这么想……
“他们只是一个孩子啊,怎么可以把他们赶出门呢?离开了寻玄门,他们又该如何生存呢?”
“寻玄门这么大一个宗门,难道还养不起几个孩子吗?”
“就是就是,亏我还以为寻玄门是江湖中的名门正派呢,居然还做这种事。”
“呵,寻玄门算什么名门正派?还不是靠‘毒药’来控制门人吗?”
……
类似愤慨的声音比比皆是,贺寻睦只是挑了挑眉,目睹着这群新人披着寻玄门给每人分发的斗篷,往食膳间走去,一边走一边还不忘讨论今日午时的佳肴。
玄色耳朵抖了抖,贺寻睦伸了个懒腰,起身往苍林间的食膳间走去。
刚踏入门内,便看到殷沉松坐在角落的桌子旁。贺寻睦踏着轻盈的步伐坐到殷沉松旁边。
见贺寻睦到来,殷沉松便将早已备好的碟子推到他的面前。
鸡腿的香味萦绕鼻尖,贺寻睦低着脑袋撕咬着鸡腿上的肉。若非殷沉松一直盯着他看,他肯定是要手脚并用的。
目不转睛盯了半晌,殷沉松难得开口,声音极其低沉:“你,很像他。”
“喵?”贺寻睦抬眸对上他的眼睛,嘴角的油渍瞬间暴露在殷沉松面前。
殷沉松从衣领中掏出一块手帕,轻轻擦拭贺寻睦嘴角,接着自言自语道:“贺瞳,也喜欢,鸡腿。”
贺寻睦一愣,尾巴摇晃的动作一僵。他没想到殷沉松会突然提起他,难不成他暴露了吗?
不过就算是这种时候,贺寻睦竟然还觉得这久违的断句方式甚是怀念。
“喵~~喵~”
猫猫可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呢?猫猫哪里听得懂人话?
贺寻睦既心虚又理直气壮,反正谁信呢?
这时,旁边的椅子突然被拉开,一道赤色身影自顾自坐了下来,黑色长靴包裹的长腿随意翘起二郎腿,他的语气略带嫌弃道:“哪儿来的小脏猫?”
“不脏,是玄猫。”殷沉松擦干净了贺寻睦的嘴角后,便收起了手帕。
“哼,殷堂主倒是自在,还有心情在这逗着小脏猫。”褚忘离垂着眼眸,嘴角下扬,白里透红的肌肤,衬得嘴角下方的美人痣更加显眼。
贺寻睦盯着他的美人痣,心生不满。
“喵呜——喵呜——”桌上端坐着的、像是被泼了全身墨水的猫儿,冲着面前的美人一顿喵叫,甚至用尾巴将桌子拍得噼啪响。
真是失礼,他哪里脏了?虽然时如尘不让他下水洗澡,但他每天都花了很多时间舔毛的好吗?不知道别乱说!!!
可爱的猫儿就算“骂人”,也能轻易让人心痒。
纤细且染蔻丹的手掌忽然盖在贺寻睦脑袋上,贺寻睦懵了一下,反驳的声音骤然停止。
褚忘离冷哼一声,道:“行了,帮你擦干净便是,别叫了。”
说罢,用手心将贺寻睦浑身摸了个遍,然后在贺寻睦一脸茫然之中收回了手。他嘴唇轻启,便吹去手中沾上的几根墨色猫毛。
“哼,果然是小脏猫,毛儿都脏成什么样了。”褚忘离嫌弃地甩甩手,对殷沉松说道:“殷堂主若真闲得慌,不如去瞧瞧妃春国那边的委托吧,据说那儿现在可是‘猫狗成群’呢……”
留下这番意味不明的话后,褚忘离便起身离去了。
只有贺寻睦大为震撼,褚忘离嘴里说着嫌弃他,却还要撸他毛,撸就撸了,还嫌弃他的毛!
“女王”了不起吗?他凭什么原谅褚忘离的傲娇?
贺寻睦甩了甩尾巴,心里默默想到:“下次非得把尾巴甩他脸上不可!!!”
虽然他并不敢这么做。
“鸡腿,冷了。”殷沉松忽然开口道。
贺寻睦赶紧低下头,泄愤似的撕咬碟子里快冷掉了的鸡腿,那凶狠的模样,就好像把那鸡腿当成了出言不逊的褚忘离一般。
面无表情的俊脸一动不动地盯着面前猫儿的一举一动,专注的神情看上去就像在思考什么人生大事。
感觉到灼热视线的贺寻睦下意识偷瞄了一眼殷沉松,默然片刻,又继续专注啃鸡腿。
殷淞这木头,又在发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