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玄猫,下次吃饭记得早点儿出来,否则你要是没吃到饭,被主子知道了,我们肯定得受责罚,说不定还会被赶出寻玄门呢。”宛画低声嘀咕道。
强忍着将猫食咽下去的贺寻睦感觉自己的耳朵边嗡嗡的,只隐约听到这丫鬟说被主子知道了会被赶出宗门。
此话入耳,贺寻睦便在心中肯定了自己的猜测,暗道:“这时如尘果真如传闻一般狠厉,仅仅是少喂了一只猫,便要受到如此严惩。即便再爱猫,也不能不把人当回事吧?”
“宛画,不得乱说话。”宛棋怒斥道。
宛画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连忙保证道:“知道了,我下次再也不乱说话了。”
待猫儿们吃饱喝足之后,四个丫鬟便端着空猫盘离开了庭院。
远去时隐隐传来宛棋的训诫声,她道:“哪怕你最晚入门,这些规矩你难道还不知道吗?主管便是主管,怎可叫主管为‘主子’?我们真正的主子是门主,若真当着习主管的面叫他主子,恐怕不是被赶出宗门这么简单了。”
“此事确实是画儿你有欠考虑,绝对不能有下一次了,知道吗?”原本温婉的宛书也板起了一张脸,严肃地告诫道。
宛画低着脑袋,羞愧难当:“是我不懂规矩,我保证以后不再犯这种错误了。”
……
只是听觉灵敏的贺寻睦此时恶心得厉害,他隐隐听到了几人的声音,却没有余力去琢磨其中的含义。
不消一会儿,贺寻睦便将吃进嘴的猫食悉数吐了出来。
贺寻睦用肉垫揉着泛着酸味的肚皮,心中极为懊恼:“早知道早点儿去吃了,刚刚吃进肚子里的猫食全都是其它猫咪的口水味……”
接下来的日子,难道都得如此吗?贺寻睦欲哭不得。
“喵~喵~”耳边传来一阵猫叫声,贺寻睦抖着耳朵睁开了双眼,方才吐过之后,便累得睡着了。
眼睛一转,他发现院落中的猫儿,除了像他一样睡懒觉的猫儿之外,大多不知所踪。
“喵~”衔蝶猫儿见贺寻睦不搭理它,便扭过头来蹭了蹭贺寻睦的身子。
贺寻睦回过神来,疑惑地“喵”了一声,却见衔蝶在屋顶上往前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望了一眼身后的墨色猫儿,似乎在示意贺寻睦跟上。
“喵?”衔蝶见贺寻睦迟迟没有动静,又跑回来用脑袋蹭了一遍,接着往前走,一步三回头。
贺寻睦终于确定,这猫儿便是要他跟上。左右暂时无事,贺寻睦便跟上了这只白嘴奶牛猫,想看看它到底想去哪儿。
然而贺寻睦没想到的是,这只猫儿的精力居然如此旺盛,愣是带着身后的贺寻睦在整个寻玄门中兜了一圈。
从来只是埋头修炼的贺寻睦还是第一次在寻玄门中如此惬意地闲逛。
寻玄门中,执事堂和众棋堂的人除了接任务之外,较少离开自己的地盘。门人一心闭门修炼,万事堂的堂主为了门人的身体着想,特定申请在两个分堂开设了食膳间,这样一来,即便不出分堂,也能享受到门中的美食佳肴。
执事堂和众棋堂是门中极为重要的两个分堂。每个季度,执事堂和众棋堂便会联合举行淘汰赛,胜出的那十人才有资格进入执事堂,而位列第一的获胜者便自动成为执事堂的堂主。众棋堂的堂主同样是门众中的获胜者。
年复一年,日复一日,新人与旧客交替,谁又能确定自己一定能成为挤入执事堂的佼佼者呢?
因此贺寻睦在众棋堂待着的那十几年,除了拼命修炼之外,连休息时间都没有,更别说闲逛了。
不过门中的天才可不少,比如一直霸占执事堂堂主之外的殷沉松和一直觊觎堂主之位的许卓黎;又比如炼药奇才的薛子澜等等。
不对!贺寻睦想了想,好像除了他这个突然出现,顶替现众棋堂堂主的黑马之外,其他人都已经在执事堂待了数年之久了。
看来寻玄门的能人确实不少。
贺寻睦抬起脑袋,一眼便瞧见了面前大门上方挂着的牌匾,上面端正写着“玄月院”三个大字。
不知何时,他竟来到了自己刚搬进不到一个月的院落。而在他身后,便是苍林间四个院落围住的习武修炼之地——纷华地。
只是愣神功夫,面前的大门忽然打开,贺寻睦眼瞳映出来人高大结实的身影。
对方似乎也发现了他的存在,垂着眼眸端详半晌,方才慢慢靠近端坐在台阶下的玄猫。
他的头发用一根简单的发带随意束起,穿着一身简单修身的淡松烟色习武服,孔武有力的长臂拿着一柄长剑。
贺寻睦目不转睛地盯着殷沉松的身影,直到他蹲下身躯,伸出宽大的掌心揉了揉他的脑袋。殷沉松的动作极其轻柔,略微有些粗糙的掌心揉得贺寻睦舒服得眯起了双眼。
殷沉松生得高大威猛且英俊帅气,一对剑眉伴星目,脸上总是波澜不惊的神色,可仅仅如此,也足以令人心生忌惮。
若要说起缺点,那便是不爱讲话,也因此获得了贺寻睦赋予的外号——木头。
入执事堂前,两人便是好友,只因相处融洽且同样寡言少语。
当然,殷沉松话少是因为人狠话不多,而贺寻睦却是人怂不敢说。
不一会儿,殷沉松便收了掌心,朝他轻轻点了点头,便执剑去了纷华地。
贺寻睦只看了一会儿,便有些落寞地离去了。谈不上喜欢练武修炼,只是变成猫之后,只能看着别人进步这件事,让他觉得很难受。
……
在时如尘的院落中待了数天,倒是确定了时如尘是真的视猫如命。
贺寻睦伸了个懒腰,这段时间见到时如尘的次数,比他在寻玄门待着的十五年都要多。而且时如尘每天不论忙碌与否,都会到猫屋来,或是一会儿,或是半天。
冬日放晴,时如尘差人将庭院中的石椅石桌铺上了软垫,而后便坐在铺了软垫的石椅上。霄霄一见时如尘坐下,便小腿一跃,安稳入怀。时如尘看也不看,右手极为自然地搭了上去,轻轻地顺着怀中尺玉的柔毛。
一手执卷,一手撸猫,好不惬意!
撒满金光的屋顶上,一黑一白两条猫虫并肩而窝,四只爪爪藏在身子底下,毛绒的尾巴随意地轻晃着。
黄尾白猫又一次用脑袋蹭着隔壁的玄猫,惹得贺寻睦浑身又一激灵。
这异瞳猫儿粘着他不是一日两日了,好不容易不再觊觎他的铃铛,又改而用脑袋拼命蹭他。
在它又一次蹭过来之际,贺寻睦猛地起身。
“好了,是时候去散步了。”贺寻睦心道,他才不是怕了那只猫儿。
他轻松跳下屋顶,往众棋堂的方向奔去。
同个院落的卷王许卓黎曾经说过,每次有新的门人加入寻玄门时,都是门中各种八卦盛行之时。
一直潜心修炼的贺寻睦当时一听,虽面不改色,心里却像是被什么勾住了一般,心痒得很。
俗话说得好: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不亲自去瞧上一眼,如何验证许卓黎话中的真假?如今恰逢新门人入我宗门,哪有不去验证那些人是否会讲八卦的道理?
贺寻睦脸上写满期待,满心好奇促使他加快了脚步。玄色身影如玄云似的轻盈飘过,不过片刻功夫,便到达了目的地。
他蹲在屋檐上,竖起耳朵仔细听着。他来得极为凑巧,正好赶上新人们汗津津地靠在墙角歇息。他们的气息还未平稳,却一直眼巴巴地望着千杰地的正中央,那里站在一道瘦弱的身影——
是尽管汗水已浸透习武服,却依然心无旁笃修炼的齐泽。
“齐泽堂主可真厉害,整个上午都在修炼,一时半刻也没歇着。像他那么厉害的人,都如此刻苦,我这种新人,何时才能熬出头呢?”
说话者的身旁正好站着一位前辈,那前辈将半边的习武服系在腰间,半裸出粗壮的臂膀。闻言,他斜撇了一眼瘦弱的齐泽,故作漫不经心回道:“应当要比齐泽堂主更早熬出头吧。”
“怎么会呢?现在执事堂的前辈们那么厉害,哪里轮得到我们呢?”新人语气恭敬,虽然这位前辈,只比他早一年加入寻玄门。
前辈终于忍不住冷哼了一声,道:“他们可不像我们,在加入寻玄门前已经入了修炼的门。他们那些人,刚进寻玄门时,都是些没人要的孤儿,什么都不懂。这不熬了许多年才进的执事堂吗?”
“真的假的?”新人没想到居然能听到这种匪夷所思的秘闻,顿时两眼放光,满心好奇,他疑惑道:“寻玄门这么厉害的宗门,为什么要找孤儿当门徒呢?”
“厉害?”前辈冷哼了一声,故作深沉般点了点头,道:“现在是很厉害,曾经也厉害过。”
响亮的声音,瞬间引来了周围众多新人好奇的目光。前辈更是昂起胸脯,拳头默默使劲,本就粗壮的肌肉竟显得有些光亮。
他看见不少新人用羡慕的眼光直盯着他的臂膀,也听见有人偷偷咽口水的声音。分明心中窃喜,脸上却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他轻咳了一声,深沉道:“这事便要从前任门主说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