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超长年假

山城的夜,璀璨得如同跌落的星河。万家灯火沿着起伏的山势铺展流淌,长江与嘉陵江在脚下交汇成一片光的海洋。

林樾独自趴在冰冷的观景台栏杆上,夜风卷起她散落的发丝。

她左手紧握着手机,贴在耳边,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那张总是带着慵懒或戏谑的脸上,此刻是难得的、近乎凝重的严肃。

电话那头的声音似乎透过听筒都能溢出令人烦躁的官腔,林樾的眉头越锁越紧,呼吸也渐渐加重。

她的语气从最初的克制,逐渐变得激烈,到最后几乎是压着嗓子在低吼,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和谁激烈争吵。

“……够了!” 最终,一声压抑着滔天怒火的低喝后,她猛地按断了通话。手机被她紧紧攥在手心,仿佛要捏碎一般。

她仰起头,对着流光溢彩的夜空,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胸口剧烈起伏,显然被气得不轻。能把这位在融合工厂地狱里都懒得多看一眼、只想摸鱼的咸鱼老祖气成这样,电话那头的人,功力着实深厚。

一件带着体温的宽大外套,忽然轻轻地披在了她的肩上。

林樾微微一怔,侧过头。傅承夜不知何时来到了她身边,夜风吹拂着他额前的碎发,也吹动着他眼中难得一见的、清晰的担忧与柔和。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安抚的意味:“别气了,先把衣服穿上,山城夜风凉。”

这恰到好处的关心让林樾心头一暖,郁气都散了几分。

她拢了拢外套,内心颇感欣慰:不错不错,没白养这孩子——虽然不是亲生的。但老麒麟确实教养得极好,有眼力见儿,知道心疼长辈。

当然,如果傅承夜此刻能听到林樾内心这充满“慈爱”的“孙子论”,恐怕当场就能气得麒麟血倒流。

傅承夜也学着她的样子,趴在了栏杆上。

两人并肩而立,沉默地看着脚下这片流淌着光与影的魔幻之城。夜风温柔地拂过,撩动着两人的发梢。

半晌,林樾苦笑了一下,打破了沉默:“我有两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她的声音带着疲惫和未消的余怒。

傅承夜侧目看她,敏锐地捕捉到她眼底的阴霾,试探着猜道:“其中一个……是关于前些日子那个跨国走私案的吧?”

他想起工厂里那些扭曲的尸魔,想起被当作替罪羊的厂长,想起林樾最后掀翻地壳的怒火。

“嗯。” 林樾点点头,嘴角扯出一个讽刺的弧度,“你不是知道了吗?我另一个身份,你们侦查侦缉部的正牌部长。我去找了天庭枢密院那帮老古董,要求他们彻查重审,那工厂厂长算个der!"

"埃及亡灵的货物货币能在鬼市大面积流通。后面绝对牵扯着一条长长的产业链,说不定就通到某些不得了的大人物裤腰带上!”

她深吸一口气,模仿着电话那头那种令人作呕的、慢条斯理又充满推诿的腔调:“‘林樾部长啊,兹事体大,牵一发而动全身呐。再深究下去,万一真查出点……嗯,不太方便动的人物,各方都不好交代,不利于九界和谐稳定嘛。”

“再说了,您老人家虽然位高权重,可……办案也得讲证据链不是?现代社会,法治精神,疑罪从无。您光凭感觉……这让我们很难办呐!’”

“然后呢?” 傅承夜的声音沉了下来,他能想象那些老油条是如何用冠冕堂皇的理由搪塞敷衍,试图将真相掩盖在“□□”的遮羞布下。

“然后?”

林樾心虚地摸了摸鼻子,眼神里却燃烧着被点燃的怒火,“我当时就炸了,砰地一声把枢密院那张镶金嵌玉、不知道多少年的破桌子给掀了。”

她咬牙切齿,仿佛重现当时的场景,“我指着他们鼻子骂:睁开你们的狗眼看清楚。这片天庭,当年是老娘跟着黄帝陛下,一刀一剑从尸山血海里打下来的江山。不是给你们这群尸位素餐的老废物用来和稀泥的!”

“少跟我扯什么不好收场!’”

傅承夜:“………………”

他沉默了,脑子里瞬间闪过一个光辉的斗战胜佛形象。上一个敢这么掀天庭桌子的……好像还是那位吧?

不过,能把这位平时能躺着绝不坐着、能摸鱼绝不干活、堪称咸鱼界标杆的林樾部长气到掀桌子骂娘,甚至搬出开国功勋来压人……

可想而知,那帮官老爷说的话,只怕比林樾转述的还要难听百倍,简直是戳到了她的逆鳞。

夜风似乎也感受到了傅林樾内心的沉重,吹拂得更加清冷了些。

夜风带着江水的微腥拂过,傅承夜沉默了片刻,消化着天庭的糟心事,才沉声问道:“那……第二个坏消息呢?”

林樾抬手,将被风吹乱的额前碎发别到耳后,动作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你还记得……那个当康案吗?”

傅承夜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翻了个白眼,语气带着点控诉:“刻骨铭心。你来A.P.C.H.分局报道的第一天就迟到的那个案子。”

他顿了顿,目光复杂地看向林樾,“我当时就纳闷,你的人事档案怎么那么奇怪,权限高得离谱,连我这个局长都压不住。原来根子在这儿。”

林樾讪讪一笑,带着点往事不堪回首的尴尬:“咳,这不是想低调下基层体验生活嘛。我就跟人事部那几个……嗯,孙子辈的小家伙打了个招呼,让他们随便弄个档案,别太扎眼就行。”

她无奈地摊手,“结果那几个孙子怕怠慢了我这位老祖宗,非要在档案上再锦上添花一番,硬是弄得权限高深莫测……纯属拍马屁拍到马腿上。”

孙子辈……“孙子……傅承夜敏锐地捕捉到林樾口中频繁出现的这个词。自从她对自己摊牌身份后,这称呼出现的频率直线上升。一股强烈的预感涌上心头——在她那动辄以万年计的生命尺度里,恐怕连自己,都被她划归到了乖孙或者曾孙的范畴里。

这个认知让傅承夜心头猛地一窒。

夜色掩映下,他抓着冰冷栏杆的手无声地收紧,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一种难以言喻的抗拒和憋闷在胸腔里翻腾:不,我绝不想仅仅以这种后辈子孙的身份存在于她的认知里。

林樾并未察觉身边人翻涌的心绪,自顾自地继续道:“重点不是档案。是那案子本身,绝对没完!”

她的声音陡然变得严肃起来,“那个道士利用小福仔的能力,吸取人类生命精华续命。这种手法……跟我在中世纪西欧参与剿灭的一个邪教组织,简直一模一样,”

“邪教?” 傅承夜皱眉,他记得卷宗里提过林樾的丰富阅历。

“对,叫蚀魂之拥,手段阴毒得很,被当时的罗马教廷视为心腹大患。”

林樾眼神冰冷,仿佛穿越时空看到了那段血腥的历史,“后来被教廷联合几方势力,算是连根拔起,烧的烧,埋的埋,按说骨头渣子都该化没了,距今……少说也有几百年了。”

“案子结束后,我总觉得不踏实,就联系了协律万方台的部长,让他帮忙盯着点欧洲那边的异常能量波动。”

林樾深吸一口气,夜风吹得她拢紧了傅承夜的外套,“结果,就在前几天,他来信了。说欧洲那边,LGBT群体的平权游行声势越来越大。其实就是西方人的常驻活动,但是……”

她话锋一转,带着洞悉阴谋的锐利:“在这些诉求的浪潮之下,监测到了一些极其隐晦、却与当年蚀魂之拥能量特征高度吻合的波动。

“有人在借着这股浩大的社会运动做掩护,浑水摸鱼,推波助澜……那帮阴魂不散的蛆虫,怕是要死灰复燃了!”

傅承夜望着她夜色中格外认真的侧脸,心头也是一沉:“你想怎么做?”

林樾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带着冷意的笑:“翻案,彻查!但这案子……绝对不能走天庭的官方流程。那群官老爷什么德性你也见识了,而且这事直接牵扯到罗马教廷,敏感得要命。”

“我想先去梵蒂冈,去西斯廷教堂那边转转,找几个……嗯,老朋友探探口风。”

她口中的老朋友,显然不是普通人。

“不行,” 傅承夜几乎是立刻否决,语气斩钉截铁,“你一个人去太危险了!那帮人蛰伏几百年,手段只会更阴险。”

林樾满不在乎地耸耸肩,甚至带了点调侃:“喂,小浆果~你是不是忘了我是谁了?黄帝老儿打蚩尤的时候我在,跟炎帝掰手腕的时候我在,夜叉老祖掀风浪的时候我也在”

“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区区一个死灰复燃的邪教,还能比上古那些大魔头厉害?”

她试图用丰功伟绩打消傅承夜的顾虑。

傅承夜依旧摇头,目光坚定:“时代不一样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而且,我信不过你一个人行动。”

他顿了顿,语气带上了一丝不容置疑,“不如这样,我跟你去。名义上,那个毒油案也是我经手的重要案件,后续追踪调查合情合理。我可以帮你打掩护,处理一些……官面上的麻烦。”

“好吧好吧,” 林樾看他态度坚决,算是半推半就地应了,随即眼珠一转,“既然这样……不如把小福仔也带上吧?那小家伙身上估计残存着蚀魂之拥的痕迹,倒是还能好好追踪一番。”

傅承夜略一沉吟:“既然要带当康,不如把它主人潘达也带上。那小猪一路哼哼唧唧,没潘达安抚,怕是会惹麻烦。”

林樾闻言,促狭地笑起来,眼睛在夜色里亮晶晶的:“哦?带潘达?那不如干脆把全组都带上得了!人多热闹,还能公款……咳,私人赞助旅游。”

“那好啊。” 傅承夜竟然顺着她的话,一本正经地点了头。

看到林樾惊讶的表情,他才补充道:“不过,现在案子还没定论,邪教的事更是机密,绝对不能跟他们明说。”

林樾立刻会意,狡黠的笑容爬上嘴角:“这还不简单?继续骗他们呗!就说傅大局长体恤下属,自掏腰包……哦不,是林老板慷慨解囊,请大家去欧洲豪华一月游,费用全包!”

“等到了地方,万一不小心撞上案子,再顺理成章地解决,就跟上次香港演唱会一样!”

她越说越觉得计划通,得意地晃了晃脑袋,然后笑眯眯地看向傅承夜,拉长了调子: “只需要你……傅~大~局~长……帮个小忙。”

“什么忙?” 傅承夜看着她那副不怀好意的笑容,心中警铃微作。

林樾清了清嗓子,挺直腰板,努力摆出一点“部长”的威严,但眼里的光却亮得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孩子:“向上面打报告,就说A.P.C.H.分局全体成员,因近期工作压力过大,身心俱疲,特申请集体带薪休假——至少一个月!放心~”

她拍拍傅承夜的肩膀,一脸“包在我身上”的笃定,“我可是部长大人,你这条子递上去,保管一路绿灯,畅通无阻!”

傅承夜:“………………”

他看着眼前这位试图用部长特权搞公费旅游兼跨国办案”的咸鱼,只觉得额角隐隐作痛。

上一个敢这么灵活运用天庭制度的……算了,还是别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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嘘,天机不可泄露
连载中薯条蘸月光 /